眼神往下一探,就瞥见裴慕辞腿上的伤还没有包扎处理。 “怎么,就是不乐意爱惜自己?” 她赤着玉足,脚尖还带着刚从浴池出来的湿意,点在裴慕辞右腿的膝盖骨上。 那离刀划的伤口还有几厘的距离,清妩稍微送点力,更多的血液便推涌着从刀口中溢出来。 她将半个脚掌都踩了上去,几乎能感受到足下的肌肉在刻意忍耐下,有规律的抽搐跳动。 裴慕辞貌似在想着其他事情,噙着温润如玉的清浅笑容,整个人都似古井一般安静。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脸色复杂而微妙。 清妩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想法,撇撇嘴,想把脚收回凳踏上晾干。 不防裴慕辞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手下滑凉如玉,欺霜赛雪。 清妩目瞪口呆的看着裴慕辞,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里面发现些其他情绪。 但他依然气定神闲,拿手心垫住她的后跟,再放到完好无损的那只腿上。 随后,他用衣摆裹住她的湿足,细细擦拭。 略有粗糙的衣角滑过足心,像是一根羽毛尖轻飘飘刮过。 清妩快融化在这股酥麻的痒意里,眼眸里浮上一层薄雾,条件反射的把脚往里缩。 可她越是用力回撤,他的桎梏越是牢固,两人因着这般小事哑着声争执起来。 受了伤的人还有这么大劲? 清妩偏不信邪,她双手撑在腰后,想把他紧紧握住的小腿抽回来。 裴慕辞轻轻挑起眉尾,眼角弯了弯,虎口卡住她的膝盖窝,使坏的往那块软肉上掐了掐。 清妩最受不了这种似有似无的蹭挠,轻呼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跌,眼见着就要掉下圆凳。 随之,便听见裴慕辞短促的闷哼。 她带着刚出浴时湿润的热气,以最坦诚的姿势,摔进了裴慕辞的怀里,坐在他腰上。 修长的玉腿有些不知所措的圈在他身后,交叠在一起,双手搂抱在他的脖子上,与他无缝贴合。 清妩听见他抑制在嗓子眼的痛意,改抱为抓,攥住他肩上略微宽松的衣料,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从他腰上挪下去。 “受不住了?” 裴慕辞摇头,不断蹭过她滚烫的耳廓。 他身上也有些烫,可他察觉到原本抓在他肩上的一只手正在逐渐放松力度,试探着往下滑。 “……” 时间静止了几秒,像是有根针尖扎进裴慕辞又冷又硬的瓣膜,里面尘封许久的暖流在慢慢淌出。 他从容一笑,摊开身子一副迁就纵容的样子。 那只柔荑在他腰腹上来回留恋,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的穿过侧腰,又去了背部... 清妩舔了下嘴皮,在紧致有力的线条上游离,继而咂咂唇,按理说这身子可健康的很,不该是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才对呀。 难不成是以前落了什么病根? 裴慕辞看不见她的神色,但已经可以想象到,她挂在嘴角那狡黠的笑容。 清妩餍足的眯起眼,压低下巴准备偷偷瞄他一眼,没曾想他的视线也恰巧等在那里。 她赶紧盯住正前方,却有些鄙夷自己的大惊小怪。 反正他受了伤,也反抗不了,她好吃好喝的养了大半年,才有这么一次亲近的机会,更要把握住好好过一把手瘾。 清妩径直这么想着,但心口处那快要跳出来的慌张,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她瞧着裴慕辞沉默的样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四处探索起来。 “这怎么也有伤?”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很容易摸到衣下的凹凸。 那道伤很长,从左肩蔓延到右腰,几乎横跨了整个背部。 光凭此,清妩都能想到这道疤未愈合时的狰狞。 有这张极具迷惑性的俊脸,谁舍得给他背上留这么一道疤? 裴慕辞没回她,轻拍了两下她的背,清妩转头看他,“怎么了?” “血会把殿下的裙子弄脏。”他温声提醒。 清妩低头,裙角果然沾上了些红褐色的血迹。 她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原地转了几圈,好在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不是嫌弃你,只是刚沐浴过。”清妩反映过来她的动静有些大,解释了两句。 裴慕辞倒没太在意,愣然望着空空的两手。 自清妩起身,怀里的温软离开之后,那伤口反而更疼了呢。 “坐那去。”清妩朝软塌边指了指,这伤拖了许久,该好好处理一下。 裴慕辞也是这样想的。 他拂开盖在上面的衣摆,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一片。 当时匕首直接划破中裤刺进肉里,第一次涂药的手法又过于粗糙,白色的粉末结成块状附在伤口表面,药粉就像粘合剂一般把布料的切口处和伤口紧紧粘连。 “我给你拿一把剪——” 刀字还没有出说口,清妩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 裴慕辞面无表情的一撕一扯,黏合的地方重新破开,新鲜的血液彻底把中裤浸透,他的脸色倏然煞白,嘴角挂着几分惨色。 清妩看怪物似的瞄了他两眼,立马俯下身仔细端详伤口。 她眼前一晕,想去拿纱布止血,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的往外跑。 裴慕辞就着片状的的裤脚按住伤口止血,盯着身前手忙脚乱的背影,若有所思。 居然没有被吓到吗? —— 清妩不知从哪搞来的石臼,颗粒的石底配上有些重量的石锤,她双手托住底部,搬的有些费力。 又拿了些晒干的花瓣状草药和焦色颗粒物丢在里面,开始研磨。 裴慕辞还是坐在原位上,拿自己的裤腿按住止血。 清妩力气小,动作自然慢一些,待她舂到满意的程度,用石锤将糊糊舀到了一个小碗里,小心翼翼的捧到裴慕辞面前。 这是风匣儿和川椒制成的麻药,杜矜方才把这些东西留给了守在外面的知雪,给不给裴慕辞用这药,取决于清妩的意愿。 清妩坐在他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上,用石杵沾着药膏往伤处抹。 这药需得抹在伤口外的表皮上才能起作用,可她试了好几个角度,药汁都直接流进了伤口里。 裴慕辞额头上浮着一层密密的细汗。 “要不先缝合?” 清妩捏着针线,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取出银针放在烛火上烤了两圈。 她把头发丝粗细的皮线穿过针孔,比划了半天,迟迟不敢下手。 “我自己来吧。”裴慕辞接过针尖,长线擦过清妩的指腹,最终全部落入他的掌控中,“殿下,帮我按一下。” 清妩像是被他低沉的嗓音蛊惑,自然而然得伸出手,平行按住那道伤疤,稍稍往中间推推,方便他缝针。 裴慕辞抿起唇瓣,眉目间却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柔和平静。 他下手快准稳,没有丝毫犹豫,针头便从皮肤的另一头钻了出来。 清妩昂起头,转开眼神,便看见他目光十分专注,神情却不甚在意,就跟不是他自己的腿似的一针一针往里扎。 若不是鬓角的汗珠颗颗往下滴落,她也许还会以为这事跟叠衣服一般轻松。 “嘶...”清妩不经意间垂眸,瞄到皮线完全被染成红色,她想朝裴慕辞肩上躲,可又想到他手里的动作,浑身僵硬的挺坐在那。 但她两只手依旧帮他扶着伤口,只是有些抖罢了。 裴慕辞很快注意到她的哆嗦,挪出一只手来在袖口上蹭干净,捂住她的眼睛,替她隔绝开血渍渍的场面。 “别看,就不会怕了。” 长长的羽睫在手里里扑腾了几下,归于平静。 裴慕辞单手缝合的速度也很快,两三下就收尾打了结,“好了。” 他摊开手掌挡在清妩眼前,等她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才彻底放开。 清妩表情空空茫茫的,白皙的手指轻轻挨上疤口,似有怜惜的抚摸着。 裴慕辞取下玉簪,送到清妩手心里,取代了又重又粗的石棒,“用这个,称手些。” 清妩皮肤一直娇嫩得很,刚刚简单的磨了几下草药,掌心都是一片红痕。 裴慕辞翻开她的手掌,给她揉关节消红。 清妩望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翻腾着万千思绪,冷不丁来了句,“不疼吗?为什么非要跑呢?” 她今日问了裴慕辞许多问题,都没有听到他的答案。 偏偏这个事情,她想听他亲口说。 清妩出生便被册封为容昭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孩子,身份尊贵,多少人赶着上门来当她的待诏,都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她就看上了裴慕辞,把泼天的荣华富贵送到他面前,他却不领情。 裴慕辞勾头不语,似在沉思。 可清妩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他开口说两句像样的话。 屋内随时燃着的火烛“啪、啪”响了两声,沉默的气氛伙着摇晃的烛光铺在两人脸上。 “裴慕辞。”她郑重地叫了声他的全名。 分明是带有怒气的威胁,却被清妩清清淡淡的声线挑的格外撩人。 “你惹到我了。” 她的下巴沾上他的衣领,鼻息凑近耳畔,柔柔弱弱的气息喷洒在喉结上,惹的那尖尖的凸起滚动了一下。
第06章 清妩撤开身子朝碗里加了些白色粉末,再用木簪的扁头搅和均匀。 “主子,李太医奉旨来请脉。”凝春怕看见不该看的,不敢来内室,背着身叩门问里面的意思。 自公主离宫迁府,皇帝牵挂公主的时候,就指位太医来府上给公主调养身子。 “快请进来。”清妩专心致志的拌着药粉,直至里面没有块状的颗粒,又加了一句,“带鹤爷爷来清松园,我这马上好。” 她调转木簪,蘸上粘稠的药膏,用握毛笔的手势握住簪身,悬在裴慕辞的腿上方。 木簪的尖头被砂纸打磨过,看着锋利,实则不会伤人。 清妩停顿了几秒,好似在思索什么一样,等心中有了雏形,才终于落笔。 簪子挂不了太多的药膏,每画一笔,她就要重新回碗里蘸一下,就像给上好的狼毫笔锋裹墨水一样。 皮线缝合的地方构成一个个长短相同的“丰”字,清妩宛若拨弄筝弦般在上面弹奏,遇到中间口深的地方便提起力气轻轻滑过,两端破皮处则故意按下,一深一浅的把脑海里的构思呈现在他的伤口上。 像是作画一样。 裴慕辞凝起眉头,手肘撑住塌边保持着原本的坐姿,只是小臂上的青筋随清妩的动作抖动着,已经有汗珠随着宽背落下。 清妩神色专注,裴慕辞低头瞧她的时候,她正抿着唇思考,乌发披散在脑后,露出一截秀色奇佳的玉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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