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并不知道祝祷安想要干什么。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祝祷安,只对我表达了仰慕之情,故意要你吃醋,看你的反应。除此之外,我并看不出别的,或许他只是想要折磨我,只是要我痛苦,只是要我永远都离不开他。” 若是我嫁给他了,那么在他的府上,他对我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不会知晓,那时候陈熹年也并不能够帮我,而我全然就是死在他的手下。 就像是春枝的命运一般。 我好像看透了我的一生,但是我仍然不信宿命要对我如此,要让我跌落万丈深渊。我不会让自己嫁给祝祷安的,我不愿这样做,我不相信祝祷安有多爱我,但我却明白,那些祝祷安带给我的伤害,我和陈熹年带给祝祷安的挑衅,都会刻在彼此的心中,不能忘怀,永远介意。 介意便是要得到补偿,纠缠不休。 我问陈熹年:“是否有更好的法子,让我不嫁给祝祷安?” “离开这里,抛却都城,”陈熹年说道,“我这些天去打听了一下,在这都城中祝祷安是不能够再任官职的,这里的人都知道祝祷安的那些罪证,但是换别的地方,等到秋日,却不一样的。” “你是说,祝祷安想要换个地方,重新来过?”秋日有科举考试,若是换了别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等到科举那日走走门路,从地方官做起,也可以东山再起。 祝祷安原来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陈熹年之前的那些算计都是白费心血了吗?我看着陈熹年,他同样神色凝重,似乎在反思自己曾经将这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些,他说:“此刻祝祷安认下罪责,等于是将过去的一切洗刷清零,那么他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他的身上不再背负任何过错,我们根本不能报仇,甚至不能拿他怎么样。” 只有等到祝祷安自己犯错,我们才能反击。 终究,那些深仇大恨,是不能够得偿所愿地让祝祷安还回来了吗?世道竟然如此不公,有了钱财,灭了口,就能将一切都翻篇过去。好像那些痛苦,只留在了我和陈熹年的心中,不能够抹去,宿命只让我们沉湎过去的苦痛,它让我们向前,好像要看我们是否能够消化这些痛苦。 “所以,我们处于劣势,只能屈服于祝祷安吗?” “我此刻更担心的是,祝祷安并不想要一走了之,他想要在走之前,把我们都拉入深渊。”陈熹年说道。 可是祝祷安要用什么法子,还未知晓。 窗外有动静,我转过头,打开窗子,却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是下雨了,雨水打在窗子上,也将外头的那些花滋养鲜艳。春色明艳动人,但是太过明艳也并非好事。 很快都城中就传遍了,陈家公子并不想要让自己的妹妹嫁人,甚至将人家的聘礼丢出去,有些欺人太甚的。不知道为何要那样护着自己的妹妹,难道这妹妹这辈子都不能嫁人,只能跟着这陈家公子吗? 难道这陈家的公子对妹妹,有别的心思? 这消息定然是祝祷安放出去的,果不其然,这时候的祝祷安再次登门,邀我相见。虽然知道他来者不善,但是我只能赴约。我许久未出门了,竟然不知道外头的春色这样的好,杨柳依依,傍着河岸,一派生机。 祝祷安将我约在了仙乐居,好像要将故事从头开始讲起,他还专程定了我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像是在恐吓我。自打仙乐居重修后,我并未来过,面纱覆面,看到好久不见的妈妈的时候,我只能装作不认识。 那妈妈似乎也是有些愣怔的,但她很快就笑了:“是我老眼昏花了,姑娘是良籍,怎么能是我认识的那位绝色女子呢?姑娘别责怪我,只是姑娘你太好看了。” 我只是笑笑,任由她带我落座。 祝祷安正临窗眺望外头的景色,看到我来了,他嘴角上扬:“时缘姑娘,还记得这里吗?” “不记得,”我根本不给他脸色,“我是良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祷安也并没生气,他指向那边的琴:“那姑娘的手还能弹琴吗,哦我想起来了,你的手,似乎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能够转轴拨弦了。” 我生平,最不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说辞。我坐了下去,我的手自从那次被祝祷安弄破后,力气却不如从前,但是抚琴这样的事情还是勉强能够听的。琴音婉转,流泻出来的声音让祝祷安诧异,我竟然还能抚琴。 一曲毕,我看向祝祷安,满眼都是清冷:“祝大人,似乎并不知晓一个道理。” “什么?”祝祷安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些跌落谷底的,才能让人生出无限的毅力来。”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去,我还是艺伎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这样冷眼对着祝祷安的。但是我却深知,时光并不会倒流,而我和祝祷安之间已经往前走了许多步,已经不能够再回到从前,我的宿命在见到祝祷安的那一刻,就开始转动。 “祝大人今日想要与我说什么,直说便是。”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直说了,我是想要劝你的。跟着对的人,才能过上好的日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你知道,此刻的我是你更好的大树,陈熹年我随时都可以捏碎他。” “所以?” “弃暗投明这几个字,时缘姑娘应该懂得的。陈熹年他并不是你的兄长,却将你藏匿起来,利用你这样久,不过就是想要看我跌落深渊。他对你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天让我瞧见你身上的印子,都是他弄的吧。” “他并不喜欢你,只是利用你,论起真心,我比他多。” 所以你还要执意站在陈熹年的一边吗,还要跟着他来对抗我吗?化敌为友,活下去,才是生存的法则。 祝祷安今日来是想要招安我,我若是答应,那么便是落入他的魔爪,我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是与祝祷安宣战。此刻祝祷安将这样的抉择丢给了我,要我自己看着办。他得意十分,他认为只要是个聪明的人,定然都会选择不树敌。 可是那样的话,我便要委屈求全地活着,我便要屈从自己的命运。那样的话,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嫁给祝祷安才对,若我一开始便屈服于我的宿命,我的家人不会惨死,不会有那场大火。不会有陈熹年一家随之丧命,不会有祝家的风生水起。 若是祝家没有改命,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此刻我若是屈服了,不只是对不起我自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都在背后看着我,他们会对我哭泣,会向我哭诉,会说既然殊途同归,你当初为何要反抗呢? 既然反抗了,就要一条道走下去才是,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 我不能够屈服的,不只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更多的人命。 祝祷安见我不说话,继续问我:“颜时缘,若是你告诉我陈熹年到底为何如此针对我,或许我也可以不要让你非嫁给我不可。我会将这一切都推到陈熹年的头上,让你全身而退,你看这样好不好?” 这样我便可以抽身而退,让陈熹年替我去死。 我想清楚了,我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屈从命运,为何现在要低头。陈熹年一家本来就因为我而死,我不能要让陈熹年死了,我看着祝祷安,冷静地说道:“我并不知道祝大人在说些什么,陈熹年,是我的兄长。祝大人难道忘了吗,前些天你信誓旦旦说要娶我的时候,还喊他兄长呢。” “祝大人如此心悦于我,此生不换的,怎么在这一刻却能够舍弃我?看来祝大人,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对我也没有什么真心的。” 此话一出,祝祷安就明白了,他知道我并不会听从他的,他知道了此生我将与他都在对立面上了。 谈话不欢而散,祝祷安先走了,留下我在此处。我多做停留,却在这间屋子里找不到任何我曾经住在这里的痕迹,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看着床边的暗处,曾经陈熹年就是躲在此处,趁我不注意,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的。 此刻也是如此,我叹了口气:“陈熹年,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陈熹年从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他偷听了我和祝祷安的所有对话,他应该放下心来的,我选择了他而并非祝祷安。果不其然,他从暗处现身,就如他之前踏夜前来找我的那般。
第23章 入局 23.入局 陈熹年说:“颜时缘,你本事见长啊,都能看出来我什么时候在的身边。” 我回敬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来,我向来有这个本事。” 他没回我的话,这是我隐藏的埋在心底的秘密,我没有和陈熹年说过。他第一次进我的屋子我就知晓的,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开口,他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才拉开了我们之间的序幕。 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绝口不提,是不是也可能这辈子就坦坦荡荡在仙乐居过下去,一辈子都假装我的父母家人还在,怀着这样的念想过下去,不用知道这么多残忍的真相。 “多谢你,”陈熹年开口,“我方才以为,你要将我的身份说出去。毕竟,祝祷安对你说的那些话,的确很诱人。” “别多想,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得不选择。我不能放下我心中的仇恨,我也不想闭上眼睛看到那么多死掉的人在我的面前,问我为什么要屈服在祝祷安的身前。” “想来,我们认识这么久,都是你为我抚琴,”陈熹年对我讨好,“我其实也会的。” “你想不想要,听我弹一曲?”陈熹年眉眼温润,我拒绝不了的。 我自己倒了茶,身份互换,此刻我像是来看着仙乐居里的艺伎弹琴。原来是这种感觉,那些男子附庸风雅听的那些曲子,陈熹年甘愿装作是这里的艺伎,为我抚琴。陈熹年褪去了那些恩怨,曲调轻柔,如春风流水一般抚慰过我的心田。 他让我想起了之前许诺过我的岁岁流年。 若是真的有那日,若是我们都不被仇恨缠身,是不是就能够如此生活。想来这样的日子却是我最初畅想的日子,只是上天一次又一次告诉我,这样的日子我是不配的。若是能够有来生,我希望我不要生在官家,只稍生在一个父母疼爱的人家,过上粗茶淡饭的日子,能够有一个青梅竹马陪伴身侧,我们相互扶持,平静走完这一生。 我不需要那些张扬的轰轰烈烈,我问陈熹年:“若是我说我不想要祝祷安死了,我想要过安稳日子,你还会这般坚定选择我吗?” 陈熹年按住琴弦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看向他,忽然觉得人生如此荒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抉择,不同的追求,有些人因着机缘相遇,也会因为抉择不同而走散。 我与陈熹年大概是要走散了的吧。 “若是你想,那么我们便选择一处安安稳稳过日子,等我们解决好祝祷安的报复,若是你不想要再牵扯这些,我可以陪着你。”陈熹年迟来的解释显得有些多余,但是他还是将这些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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