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顿时一个激灵,从梦里惊醒过来。 * 此时皇宫中,平宁公主魏婧也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 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急忙上前询问:“公主怎么了?” 魏婧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喃喃道:“我做了噩梦,梦见……”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清醒过来,及时把将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晚膳时候,母后同自己说了嘉王的事,她方才做梦,竟然梦见自己真嫁给了嘉王,然而不到两年,自己就死在了嘉王府…… 魏婧不安地按住自己胸口,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梦里的自己在临死前的不甘和痛苦,一幕幕梦境历历在目,简直逼真如亲身经历的一般。
第17章 17、宫宴 魏婧被噩梦惊醒后,便再无睡意,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晨起梳妆时,她的眼睛有些肿,大宫女谨心见状,立刻让人去煮了冬瓜荷叶茶,又亲自取来一个玉石滚轮,在魏婧眼眶周围来回按摩消肿。 谨心说道:“方才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公主今天不必过去请安了,要公主今天打扮得漂亮些,好在宫宴上惊艳众人。” 魏婧闭着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今日巳时时分,嘉王会在前朝的奉天殿受册封礼,午时,宫中举行宫宴,为嘉王庆贺。后宫诸人不能前去奉天殿观礼,却可以参加之后的庆祝宫宴。 魏婧自然知道母后让自己精心打扮的用意,是想借今天的这场宫宴,向父皇提及自己和嘉王的婚事。她昨晚也同意了。 只是此刻,魏婧却心绪一片烦乱,脑海里颠来倒去都是昨晚的噩梦场景,明知梦都是假的,可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魏婧突然睁开眼道:“先为我梳头吧,我还是要去母后那儿一趟。” 因为午时的宫宴后宫妃嫔也要出席,郭皇后便免了她们所有人的问安,让她们好生准备。于是,今早便只有魏婧一人来给郭皇后请安。 “还是你最孝顺。”郭皇后拉魏婧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冷哼了一声道,“论起温柔贤淑,孝顺体贴,你哪里比不过崇宁,可恨有些人偏不识好歹!” “崇宁姐姐姿容无双,单是这点就不是我能比的。”魏婧听出郭皇后话里有话,想到自己昨晚做的梦,谦虚过一句,便又试探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叫母后如此感慨?” 魏婧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郭皇后就气得头疼:“昨晚靺鞨王子与嘉王发生争执,靺鞨王子意外受了重伤,伤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和崇宁和亲的事怕是不成了。” 宫门晚间下钥,非军机要情不得擅闯,因而郭皇后直到今早才得知此事。 前头郭皇后还当谢兰臣去群芳楼,是为羞辱魏姝,此刻才知自己错了个彻底,到了这时候,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嘉王也想和魏姝复婚,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想到自己折腾这么久,全都是白忙活,叫她怎能不气? 魏婧在旁却脸白了白。 果然是靺鞨王子受伤不能人道的事,和自己在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魏婧本就莫名笃信,自己昨晚梦到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眼下恰好印证了一件,更是确信无疑了。 想到自己会惨死在两年后,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许久才出声道:“若是嘉王和崇宁姐姐真彼此有意,咱们何不成人之美?” “说什么胡话呢!”郭皇后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别的不说,单你父皇就不会同意。先皇驾崩时,只有你父皇陪驾在侧,崇宁又对先皇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她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的。你父皇本就忌惮西北,岂会让她再嫁过去搅风搅雨?” 郭皇后方才在兀自生气,这会儿才发现魏婧神色不对,只当她是因为嘉王不喜欢她,觉得委屈了,便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夫妻之间,多是日久生情的,母后知道你心里委屈,你且放心,待你出嫁的时候,母后必定多为你准备几成嫁妆,当做补偿。” 魏婧勉强笑笑。 梦里,嘉王和堂姐确实没能成功复婚,但却不是因为父皇的阻拦,而是因为堂姐猝死在了今日的宫宴上。 之后,嘉王为了能带走昭儿抚养,才答应同自己成亲。 要说魏婧嫁给谢兰臣不觉得委屈,那是假的,但在今天之前,魏婧也并没有太过排斥这桩婚事,毕竟谢兰臣的权势地位样貌性情都十分卓越,她也不吃亏。 更何况,嫁给谢兰臣,还能稳固大安,能帮她一母同胞的皇兄赢得更多支持。 然而,按照梦里的发展,事实却与愿违,自己嫁去西北不但什么忙都没帮到,反而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一份奇特的机缘,魏婧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心思电转间,魏婧似是想开了,说道:“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儿臣不委屈的。”她又撒娇似的贴近郭皇后道,问道:“母后身上好香,用的是什么熏香?” 郭皇后听她如此懂事,心中也很熨帖,笑着回答她的话说:“这是先前还在裕王府的时候,我偶然得到的一种香,卖香的人说是海外贩来的,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惜只有巴掌大的这么一小盒,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用,也就碰上今天这样的日子,才拿出来熏一熏衣裳。” “母后今天的这身衣裳也很好看。”魏婧顺着她的话,又夸起来她的衣服,手指轻轻拂过她衣服上的花纹,却突然停在郭皇后手肘的地方,哎呀一声道,“这里的绣花怎么勾丝了?” 郭皇后偏头看去,果然见手肘处绣着的牡丹花花瓣上,有几根绣线被勾了起来,虽然不怎么明显,但等会儿的宫宴上,不但有后宫诸人,还有外臣出席,是丁点儿差错也不能有的。 郭皇后当即不悦地皱起了眉,衣服是她才换上的,也就和平宁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不可能是她弄坏的,应是早起衣服拿来的时候就是坏的。 一旁伺候的冉嬷嬷立刻请罪道:“都怪奴婢不小心,清早检查衣服的时候竟然没发现差错。” 说着,她又拽了一把站在自己身后的琢玉:“还不跪下!我记得娘娘这件衣裳是你保存的,还不快说是怎么回事?” 琢玉被冉嬷嬷拽跪在地上的时候,人还有些懵:“这件衣服确实是奴婢保存的,但是奴婢每次取放的时候都十分小心,这次把衣服交给嬷嬷的时候,也当面检查过,确定衣服没有差错的。” “你还敢狡辩?”冉嬷嬷呵斥她,“在永乐宫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吗!” 琢玉很想说,崇宁公主每月都会裁制几十套衣裳,很少有衣服会穿两次以上的,便是偶尔有底下的人因为保存不当,把她喜欢的衣服弄坏了,公主也从不计较。 可是琢玉不敢。 郭皇后最信任器重冉嬷嬷,冉嬷嬷摆明了要她背这口锅,她只能咬着牙承认道:“或许是奴婢不小心弄坏的,但奴婢不是有心的。” 郭皇后在宫人们面前,也一向春风和气,此刻即便心里不高兴,还是忍耐着说道:“念你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可要仔细些。” 琢玉顿时磕头谢恩:“多谢娘娘开恩,奴婢会谨记娘娘教诲的。” “还不下去?”冉嬷嬷没好气地挥退琢玉,又转向郭皇后,犹豫道,“这时候再换别的衣裳,怕是来不及熏娘娘喜欢的那种香了。” 要想香气浸染到衣服里,能保留一整天,需要提前一晚上,把衣服绷在香炉上熏,这时候再熏,已然来不及了。 魏婧适时提议道:“来不及熏香,挂个香包就是了,这两天园子里的香橼花刚好开了,不如就摘几朵香橼花放进去。上次父皇还夸香橼花好闻,说香气馥郁又不失清新呢。” 郭皇后闻言点点头:“就听平宁的,下去准备吧。” * 崇宁公主府。 魏姝也换了新衣裳,准备去参加宫宴。 她正要询问织云车马的事,忽听见下人禀告说:“门口来了个和尚,说是护国寺的,来给小郡王送安魂符。” 魏姝昨天去护国寺进香,顺便给昭儿求道安魂符,寺里的主持听说后,见魏姝心诚,捐了大笔的香油钱,便要亲自再为安魂符诵经加持,这才晚了一天送来。 进宫的时间还来得及,魏姝便道:“让人进来吧。” 很快,一个面貌三十来岁,长得高高瘦瘦的和尚,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魏姝第一眼觉得对方有些面善,只当是昨日在护国寺的时候遇到过,并没多想,直到去接对方递过来的安魂符时,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安魂符被装在一个锦囊里,而捧着锦囊的那只手,由于抬高的缘故,僧衣垂落,露出一截布满疤痕的手腕,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疤痕铺满手腕内侧,像是火星渐上去留下的。 这疤痕魏姝可再熟悉不过了:“原来是你!” “公主……” 对方见魏姝认出自己,正要出口解释什么,魏姝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扬声对守在外头的护卫喊道:“来人!这个和尚冒犯了我,把他给我捆起来,堵上嘴和耳朵,再蒙上眼,给我吊到房梁上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说完,魏姝觉得这些仍不解气,又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盏,把对方砸了个头破血流。 织云等一众伺候的人,头一次见魏姝发这么大火,虽不明所以,也不敢吭声,只默默照办。 魏姝深吸了口气,又道:“备车,我现在就要进宫。”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打杀了对方。 被捆下去的和尚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侍奉在父皇身边的道长李闲云,也是那个掐算出郭皇后克了自己的人,更是皇叔口中,害他父皇猝死行宫,致使自己都没来得及见父皇最后一面的凶手。 当时,父皇去行宫狩猎,李闲云和皇叔一起伴驾,据皇叔所说,父皇是因为服用了李闲云炼制的丹药,中了丹毒才会猝死。事发后,李闲云趁乱逃走,之后皇叔虽下发了海捕文书,可李闲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一直没能抓到。 谁能想到,李闲云一个道士,竟然会剃了头发,藏在护国寺当起了和尚?他的相貌虽然做了伪装,但细看变化并不算大,真正变化巨大的是他的气质。 先前他总是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如今畏畏缩缩,便是如魏姝这般熟悉他的,也没能一眼认出来。 魏姝也派人找过李闲云,同样一无所获,她甚至还怀疑过,李闲云是不是被她皇叔灭口了。 魏姝之所以如此怀疑,是因为李闲云是个还算有分寸的道士,从不仗着父皇的宠爱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他只要钱。 平常除了陪父皇谈经论道,李闲云偶尔也会炼些丹药,但进献给父皇的丹药,都是他自己先服用过,确认无毒后才进献的,父皇收到丹药,身边也会有人先试药,确认无虞后父皇才会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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