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不怕,娘亲在呢。”魏姝急忙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直到昭儿重新安稳睡去, 这才停手,又拿帕子为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那天被水匪劫持,昭儿有些被吓到, 之后夜里一闭眼就会惊醒, 找大夫开了安神药也不大管用, 最后还是李闲云换上道袍,重操旧业,给昭儿画了几个镇魂符,又用了朱砂,这才好了。但偶尔还会像方才那样做恶梦,魏姝这几日便让他在自己身边睡。 不过短短几天,昭儿的脸已经比在神京时瘦了一圈,魏姝心疼不已,更加希望能尽快找到谢兰臣。 前些时日,昭儿几乎日日都和谢兰臣黏在一起,这些天昭儿虽然乖巧地没再问谢兰臣的去处,但总是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的样子,反而更让人难受。 也正因为如此,魏姝才等不及,想亲自去找谢兰臣。 然而,她第二天的计划却没能成行。 因为一大早,福王便接到汇报说,下游的一个县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尸首,身高以及穿戴和失踪时的谢兰臣极为相似,而且,发现尸首的那条河,恰好又是宝船被劫处下游的一条支流。 魏姝听到消息时,恍惚了片刻,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说,那肯定不是谢兰臣,但另一个声音又说,消息能被递到福王耳朵里,必然是地方上已经确定了四五分,才敢上报的…… 魏姝本想直接赶去发现尸首的地方查看,但福王说尸首已经在运来凤阳城的路上了,她只好留在凤阳城,继续等待。 这一等便是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城门即将关闭,仍不见尸首运来。魏姝等得实在焦躁,想了想,便让人把李闲云叫了过来:“你不是能卜卦?且卜一卦,算算嘉王……还活着吗?眼下又身在何处?” 李闲云却有些尴尬道:“大约是我最近运势不好,卜卦总也不准,否则哪里用公主来找,我早就卜算好,主动告知公主了。” 其实,魏姝嫁妆被劫后,李闲云每天都会卜一卦,算算公主被劫走的嫁妆被藏于何处,结果每次卜算出来的都是失物未失——李闲云知道自己卜卦时常不准,可一连八九天都算出一样不准的卦来,还真有些邪门。 难得魏姝主动询问自己玄学之事,要是往常,他还会卖弄卖弄,这时候,却是万万不敢了。 但李闲云也不甘心就这么错失表现的机会,便又说道:“我在离京之前,曾偷偷给嘉王相过面,也算对嘉王的命数略知一二,结合眼下的情形,倒是有些猜想。” 前头给嘉王相过面后,李闲云便推断公主会再嫁,可是嘉王和公主复婚后,他又瞧着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感情甚好,再加上两人之间还有小郡王,实在不像是会再和离的样子,那就只能是公主丧夫了。 此次恰好嘉王被水匪掳走,往常被水匪掳走的人质,十有八.九是不能活的,加之今天又传来消息,说下游发现了嘉王的尸首——虽然消息说的是“尸首和嘉王十分相似”,但据李闲云推测,十成十就是本人了。 李闲云便委婉对魏姝道:“据嘉王的面相看,公主注定是要再嫁的。” 魏姝闻言,却冷笑了一声:“我也真是病急乱投医,果然就不该问你。 “就算谢兰臣真死了,我有钱有儿子,儿子还是谢兰臣的独子,说不准还能子承父业,我做个有钱有势的寡妇,不比处处受丈夫辖制,伺候完丈夫再伺候公婆强上百倍?” 魏姝话音刚落,便见门口处走进一人,幽幽说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李闲云闻声朝门口看去。 此时,外头的天色几乎全都暗了下来,屋内也只点了一盏灯,一阵风从门口吹进屋内,把本就不甚明亮的烛火吹得越发微暗。谢兰臣便立在门口处,一半身体隐在黑暗里,一半映在不停摇曳的烛光下,原本好看的五官,在光影交错下莫名显得有些渗人。 恰在此时,院外忽然又有人大喊道:“嘉王的尸首运进城了!” 李闲云怔怔地盯着谢兰臣看了几息,忽然大叫一声“鬼啊!”便飞也似地从谢兰臣身边窜了出去。 没跑出几步,又遇见了回廊上的谢闵,李闲云急忙拉住谢闵,哆哆嗦嗦地问道:“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谢闵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李闲云警惕地往魏姝的房间看了一眼,见没有东西追过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谢闵道:“鬼……嘉王的鬼魂,你看见了吗?” “看是看到了……” 谢闵的话还没说完,李闲云便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甩开谢闵的手,又大叫一声跑远了,边跑还边喊道,“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人来……找道士来救公主!” 谢闵在他喊完,才有机会补上自己的后半句:“……可是,嘉王他是活着回来的啊。”说罢,看着李闲云已经消失在游廊尽头的背影,又忍不住腹诽道,“和尚也怕鬼的吗?” 作者有话说: 怕大家等太久,先更一小章,十二点前或许补够三千,或许再更一小章
第52章 52、夫妻关系(大修) 此时魏姝屋内。 上一刻还被传已经变成尸首的人, 下一刻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魏姝没有害怕,只觉得惊喜。她甚至没忍住, 在谢兰臣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 忽然抱住了他, 欣喜道:“我就知道你没死。” 颈侧相交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魏姝悬了十几天的心,终于在此刻安定下来。 谢兰臣被劫走的这段时日,夜不能寐的人岂止昭儿一个? 虽然她会和谢兰臣复婚, 是为利用他逃避和亲,眼下目的也算达成, 就算将来没有谢兰臣,她也未必过得不好,可她还是不想谢兰臣真的出事。 尤其是, 谢兰臣此次十有八九是受了自己连累。如果不是和自己复婚, 谢兰臣不会和靺鞨王子再次结仇, 而皇叔即便忌惮西北, 也不至于突然这么迫切要谢兰臣的命。 魏姝心有愧疚,所以才会不惜一切想把人找回来。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谢兰臣生还的机会也一天天变小,今天那具未知名的尸首,更是差点儿压断魏姝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 好在, 谢兰臣还活着。 魏姝一边庆幸,一边不觉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被抱的谢兰臣却微微有些意外。除了在床上亲密的时候,日常两人连牵手都少有, 更从没有过这般亲昵的拥抱过。 鼻尖传来魏姝身上淡淡的沉香香气。 魏姝喜好用益州产的沉香, 此种沉香较其他地方的甜味稍重, 丝丝缕缕的蜜甜味儿,由鼻腔慢慢浸入人心底,让人莫名放松。 谢兰臣也揽上魏姝的腰肢,正感觉好似比以前更纤细了,又忽然发觉肩头传来濡湿之感,不由道:“公主哭了?” 直到被谢兰臣提醒,魏姝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哭了出来,还是趴在谢兰臣肩头哭的。 她急忙从谢兰臣怀里挣脱,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 要是往常,这么好的时机,她该趁机说些表白担心的话,以巩固自己喜欢谢兰臣的人设才是,但此刻她却忽然难以启齿起来,就这么怔在原地,任由谢兰臣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珠。 这是谢兰臣第二次见魏姝哭。 第一次是在会同馆,魏姝求他复婚。 要谢兰臣评价,魏姝那次哭得多少有些假,但这次,美人垂泪,芙蓉泣露,着实让人心软又怜爱。 若是上次魏姝也这么哭,说不准他就会相信魏姝真的对自己一见倾心了。 谢兰臣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拭去魏姝眼角的泪珠,又问:“公主是见到我喜极而泣,还是在伤心不能做寡妇了?” 魏姝瞬间回神,想到自己方才那番“做个有钱有势的寡妇”的话,全被谢兰臣听了去,立刻忍着尴尬解释道:“我如果不是真的盼着王爷回来,这些天何必闹这么大的阵仗?” 她又岔开话题:“对了,还没问王爷是如何脱身回来的。” “还要多亏了公主的悬赏……”谢兰臣也没揪住“寡妇”一事不放,把自己如何利用变成沙子的嫁妆,离间兀那恒和洪廷,最终成功说服兀那恒放了自己,又把洪廷给抓了的事,如实都说了,又道:“因为公主的悬赏,兀那恒此刻无法进城,还请公主下令,准许他们带‘水匪’进城领赏。” 因为魏姝的重金悬赏,不但兀那恒不敢进城,连谢兰臣进城的时候,都被好几拨人跟踪,想要拿他来领赏。 魏姝应了一声,又忽然问道:“我的嫁妆,在离京之前就被王爷给调换了吧?” 谢兰臣点点头:“算算时间,此刻公主的嫁妆应该已经快到西北了。” 原来如此。 原来在别院的时候,谢闵说什么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船回西北,都是假的,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有出发前几天,谢兰臣要去别院小住,除了避开魏婧那事的是非外,怕也是为了方便他调换嫁妆,好不被自己发现…… 原来自己也是他谋算中的一环。 从宝船被水匪围攻,到谢兰臣被水匪掳走,期间可谓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不但谢兰臣自己会性命不保,连自己和昭儿也会性命有虞。 魏姝微微垂了眼,又问道:“王爷就不怕会有意外发生吗?” 谢兰臣从头解释了原委:“我们复婚那天,我让人偷偷混进了哲术的送亲队伍里,意外得知他们要打公主嫁妆的主意。我是可以从西北调派更多的人手来护送,只是除非开战,否则我能调来的人手终究有限,更何况对方是大安的皇帝,只要他想动手,可以制造更多的意外。 “我的办法虽然冒险,却也是最好的办法。没提前告诉公主,是不想公主过多担心。” “至于公主说的意外——我这么说或许有些自大,但我在做决定之前,已经提前考虑过各种情况,并都做了相应的安排,可以确保你和昭儿无虞。至于我自己,倒是托公主的福,帮了我大忙,若是没有公主的重金悬赏,我想要顺利达成目的并成功脱身,怕是还需多花费些功夫。 “不过,就算我暂时不能回到公主身边,公主有船样和嫁妆傍身,在西北也能过的很好。” 魏姝道:“王爷的安排,还真是妥帖啊。”不但处处都为她考虑到了,甚至还是为了保护她的嫁妆,谢兰臣才选择的以身犯险。 自己好像不该抱怨什么。 可是,谢兰臣真的是因为不想她担心,才没提前告诉她计划吗,还是怕自己会妨碍到他的计划?自己和昭儿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又算什么呢? 昭儿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睡一个好觉。庆幸谢兰臣安全回来、趴在他肩头哭泣的自己,更显得可笑…… 谢兰臣察觉到魏姝语气不对,顿了一下,正要再仔细解释,魏姝却先一步对屋外的谢闵道:“厨房一直备有热水,王爷风尘仆仆地回来,你先带王爷去沐浴吧,刚好院子里还有石榴花,摘些一起沐浴,也帮王爷去去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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