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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狠狠剜了郑楚一眼：“你不是说昨日她说的都是气话吗？” 李禅忽得想起一件事情来：“她……云公子自己一个人去的？” “不是，冯头跟着呢。” 李禅听到这里才稍稍松了口 气，刚想再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一甩袖子出了门，留下门口的亲卫在那里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不知道啊……” 李禅神思不属的进了皇城，到待漏院点了卯之后，浑浑噩噩的刚回到宗正寺，还没坐下，郑楚就迎了上来：“殿下，我们该走了。” 李禅一愣：“去哪儿？” “啊？”郑楚也吃了一惊，“殿下今日不是跟萧尚书家的小姐约好了么……”郑楚跟了李禅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自家殿下这般失魂落魄，竟然连早就约好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 李禅一听郑楚提起这才一拍额头：“对对对，我却忘记了！” 李禅约萧倩儿自然是为了粮价和账目的事情，只是李禅原本并没有这么早就约萧倩儿，在他原本的计划里，粮价之事怎么也要再等几日才能看出端倪，到那个时候再找萧倩儿也还来得及。可是这两天南市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既然南市这里已经动了手，那萧倩儿这边也就不能再放着不理了。 这次见面还是在北城的那处小院，李禅到的时候萧倩儿正晃着脚坐在檐下，身边摆着一只火盆。她见李禅过来了，手一抬指指旁边，示意李禅坐下。 李禅老老实实坐下，坐下时觉得坐垫上尚有余温，想来可能刚才有人也坐在这里。 “前两天找人着急忙慌的叫我今天要见面，结果临了自己倒来迟了，李二，你现在挺会折腾人啊！”萧倩儿一面说一面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萧姐姐，实在是忙的晕了，出门迟了，该打该打！”李禅忙不迭得认错，面对这个姑奶奶他可是半句都硬气不起来。 萧倩儿噗嗤一乐，笑道：“好啦，瞧你那个样子，还是个吴王呢，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算了，不戏弄你了，说正事罢！” “多谢萧姐姐……”李禅闻言如释重负，“今天特意叫姐姐出来，为的还是洛阳的粮价之事……” “我知道，”萧倩儿摇了摇手指，“你先别说，我来猜猜看，南市那个淮南来的商人是你找的？” 李禅笑道：“姐姐这却猜错了。这个商人名叫薛岳，乃是本次恩科的举子，还是兵部薛霖的侄子。” “难怪，”萧倩儿点点头，“也对，你虽然是吴王，可从没去过吴地，要是你找来的手未免伸的有些太长了。若说是薛霖家的确实更通顺些。”萧倩儿顿了顿，转向李禅，“那城外来的那些和尚道士总是你的手笔吧？” 李禅点点头：“姐姐猜对了。这薛岳虽然不是我找来的，但是却不妨碍我利用他来达到目的。” “如此才不亏了你跟着裴相公学来的一身狐狸本事。”萧倩儿含笑点头，“淮南的商人，城外的道士，那个干吃五碗饭的举子不会也是你找来的吧？”
第312章 萧倩儿的算盘（下） 萧倩儿：“那个干吃五碗饭的举子不会也是你找来的吧？” 李禅没想到萧倩儿突然问到云黛也是一愣，想起早上她不告而别，心中又是一阵焦灼。也不知道她只是一时赌气，还是……不管如何，中午一定要去国子学看看她才能放心。 好在萧倩儿并未多问，自顾自摇了摇头：“应当不是你，这个姓云的举子好像挺得陛下看中的，你要是跟他撕理不清，于你于他都是祸事！” 李禅眼眸低垂，没有答话。 “不管怎么说，经过前两天这一闹，南市的米价硬生生降了两成，打从入冬以来就没跌过的米价一跌就是一百多文，这个叫薛岳的还挺有手段的。”萧倩儿话锋一转，“不过光有这些手段可不足以把洛阳的粮价控制下来。” “姐姐怎么看？” 萧倩儿瞟着李禅：“粮价这种事情，要么就是朝廷出面，平抑物价，一面和买、一面放粮，用不了多久粮价自然就下来了。问题是现在朝廷一没钱和买，二没粮放赈，这才卡在这里没奈何。薛霖找来他这个淮南侄儿从民间使力原也不是不行，但是既然是靠民间的势力，那么说到底就看谁的粮食多，谁的本钱足。这个薛岳一人之力，就算是本钱再多，面对整个洛阳的的粮商也是力有未逮。”萧倩儿笑了笑，“这事我不说，李二你也应该知道。既然硬拼本钱不够的话，那就得用巧劲才行。” “巧劲？”李禅有些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本来这个薛岳想打南方粮食入京的牌，南方今年都是大熟，只要朝廷不惜代价令南方粮食北上，洛阳粮价自然是应声而下。可是眼下大河封冻，漕运不通，大批粮食上京路上糜费实在惊人，况且南粮北运，耗费的人工、役夫怎么算？要知道南方富庶，好逸恶劳，百姓可是宁愿交租代役的，此时强行征发反而容易激起民变。是以只要没逼到实在没法子了，朝廷断不可能行此策的。既然朝廷不可能这么干，那就只能民间自己干。民间运粮确实成本远低于漕运，只要各州开放边境，减免过境厘税，这事情商贾们也做得。”萧倩儿叹了口气，“可惜此策现在是行不了了。” 李禅一愣：“这是为何？” “昨天我爹不是上书建议准许北方各郡县就近按需和买南方粮食以救灾荒么？”萧倩儿叹了口气，“你昨天跟裴耀卿在燕朝的时候一个唱一个和，把这份剳子给打了回去。” “我们那是请萧尚书完善细节。”李禅忍不住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反正结果就是剳子给驳回来了。”萧倩儿没好气的白了李禅一眼，“但是你们若觉得这件事情，只要把我爹的剳子封驳了就能解决，未免有些天真了。户部的剳子只是个引子，就是 要你们跳出来反驳！你们提出问题，把剳子驳回，那消息传到外面，北方各州郡会怎么办？以那些地方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子，必然会开始观望，到那时即使没有诏令，南方的粮也一粒也到不了洛阳了。” 李禅脑中登时一个激灵，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步！心中忍不住暗骂，好一个萧慎，当真是好盘算！ “所以李二，你现在手头的棋，就只剩下给我的那批账目了对不对？”萧倩儿笑眯眯的看着李禅，“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客气点儿，讨好讨好我？” 李禅被萧倩儿看的头皮发麻，只得讨饶道：“姐姐就别戏弄我了……” 萧倩儿畅快一笑：“瞧把你吓得！”说着一拍手边的一本账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倒吃甘蔗，渐入佳境。”李禅咽了口吐沫，他的个性总是喜欢先解决问题，先苦后甜惯了，所以还是想先知道坏消息。 萧倩儿一拍手：“我偏不~好消息是，你给的账目确实查出了不少东西，我厘清之后回去又跟户部的账目核对了一番，更是收获颇丰，对于你打粮价也确实有用。说不定就是胜负手的东西。” 李禅听得精神一振，身子忍不住靠过来：“到底什么收获？” 萧倩儿脑袋一垂：“这就是坏消息了，挖出来的事情干系太大，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跟太府寺有关系，但不能告诉你详情，否则就是陷我爹于险境。我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是我爹，对我不赖，总不能为了你的事情把我爹赔进去。” 李禅呆了半晌，好半天才开口道：“那……” 萧倩儿抬起头：“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好处，忙自然还是要帮你的。账目的事情虽然不能跟你说，但事情却能做。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帮你放些烟雾弹，我自然也会帮我爹料理干净，等那时候再有人嗅到味道来做事就不关我事了。反正只要我爹能摘出来，他们谁死谁活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李禅虽然不知道萧倩儿究竟查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能让她判断可以把萧慎一个堂堂的的户部尚书赔进去，这个雷一定小不了！ 果然萧倩儿不无担心地说：“只是咱们这样查点账目，对方只要不是傻子必然会有所察觉，等到那时候真撕破了脸，当心他们狗急跳墙，所以你最近也要万事小心才是。” 李禅颔首：“多谢姐姐……”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快到中午时分，李禅先行离开了小院。 目送李禅离开，萧倩儿敛起笑容：“好啦，人都走了，别藏着了。”
第313章 黄雀在后 萧倩儿敛起笑容：“好啦，人都走了，别藏着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小院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河南府尹裴耀卿。 裴耀卿看萧倩儿依然望着门口，揶揄道：“既然人都走了，那你还看什么？要说起来呀，萧家妹妹对小木樨挺上心啊。一个劲儿的让小木樨小心小心，千万小心，啊呀，这都是一起做事情的，我怎么就没有这个福分呢？” 萧倩儿白了裴耀卿一眼：“裴大，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跟李二能一样么？他是榆木疙瘩一样的死性子，一个搞不好把自己都搭进去，你呢，这满洛阳城里谁还能让你吃亏了？” “你这话说的我就那么不爱听呢？说的就好像你就盼着我吃亏似的。”裴耀卿一咂嘴，坐在刚刚李禅坐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拈起一枚蜜饯放进嘴里，摇头晃脑道，“你别说，我堂堂的河南府尹，都不知道李二这蜜饯是从哪里买的，味道当真不错。” 萧倩儿一劈手抢过那纸包横了他一眼：“要吃自己买去，干嘛老从我这里顺？我这都是凭本事，辛辛苦苦从李二那里换来的。你有能耐也让他给你买去啊！” “我可没有你那算账的本事，”裴耀卿笑嘻嘻地把手伸到萧倩儿面前，“再拿一个。” 萧倩儿没好气的把那纸包又还给裴耀卿：“给给给，齁死你算了！” 裴耀卿得意洋洋的接过，四下张望了片刻：“李二这个小院儿找的虽然位置隐蔽偏僻，风物倒真是不错。没想到北城也有这么清幽的地方。” “再隐蔽不也给你找到了？”萧倩儿斜眼看着裴耀卿，“凭你这狐狸鼻子，我们刚过来头一天你就知道了吧？” “你这话说的，你以为我这河南府就那么好做？”裴耀卿一撇嘴，“京城里面大小事情千头万绪都得照看，那真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李二一离京就是三年，三年间别说回来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却在这个档口突然回来了，由不得我不上心啊。” 说道此处，萧倩儿和裴耀卿的脸色俱是一黯。他们与李禅都是从小自集贤殿一起长起来的，李禅与苏雪痕的感情也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但作为十几年的同窗好友，仅从李禅的性格和他这三年的变化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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