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不同别处,里面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还有些是国公们的曾孙,全都是八议之列,就算是犯了罪,只要罪不入十恶根本不会入刑。就因为这样,汪梓辉他们才养成了一幅无法无天为非作歹的做派。 所以,李禅要想办法护住云黛就不能用一般的法子,派护卫当然不可能,一来国子学这样的地方不可能让你带着护卫进去,就算能带进去,不能亮明身份的吴王亲卫也不可能跟这些公子们动手,而一旦亮明了身份,云黛的身份势必就会成为焦点,那保护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思来想去一直不得其解,最后还是中午回到宗正寺时看到一份宗学的案卷李禅才灵光一闪。 老八跟云黛关系投契,只要把他跟云黛放在一起,肯定是每天都混在一起,真有什么事情老八也肯定会帮着着小铁牛; 老八虽然有点毛毛躁躁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他是晋王,洛阳城的纨绔子弟还有谁比他更厉害?有他在,汪梓辉也好、狄羽也罢,就算不以他马首是瞻,也绝不敢得罪他。这样一来小丫头的安全自然有了十二万分的保障了。 如此这般,这才有了李禅突击宗学的事情,宗学的这帮人真的是一点没让李禅失望。 李禅离京三年,整个宗学的课业废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考课一塌糊涂,博士夫子没精打采,该上课的时候课堂上没人不说,好容易回来了,一帮十五六的皇子宗室,学问连个刚开蒙的童生都不如。 李禅心说这也是正好,让你们一块去好好调教调教,在这么下去还了得,都放野了。 这些事情外人自然无从得知,只是一群天潢贵胄突然跑进国子学上课,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李乐这样有明确的目标,他为了云非墨直接跑到下舍来。不少宗子是看哪里顺眼便往哪里一待。 这么一来三舍原本的划分被弄得一团乱,所有的课业安排也都要有相应的调整,弄得好一阵的鸡飞狗跳,一直到晚上下课国子学还是闹哄哄的。 到了晚上李乐是要回上阳宫的自然不提。 云黛就抱着东西跟着薛岳一块回家了,薛岳知道云黛要搬来那是打心里欢迎,下午的功夫就已经让下人们把地方收拾出来了。还命人将那把三佛齐宝剑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薛岳这处宅院占地很是广阔,空置的房舍也有的是,这次小易之过来住,便命人单独辟了一间小院,收拾出来供传供云非墨居住。 云黛一看,这间院子虽然不甚大,但是环境清幽,一间正房一间书房,小院中 间还有一片花园,很是雅致,一看就觉十分喜欢。 杜确跟着进来之后左右看了看,赞道:“哎哟哟,易之的待遇真是与我不同啊。” 薛岳白了杜确一眼:“你可别说嘴啊!我没给你安排小院么?那是你自己不要,这时候却来挤兑我?!” 杜确一捏鼻子,确实薛岳一开始也是照样给了一间院子,但杜确毕竟是个儒生,骨子里还是有点清高,不想受薛岳太多恩情,便只是在客房住下了。 正说话间房准和杨安然闻声也走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是早就释褐的进士,之前被薛岳延请来辅导功课,现在薛岳白天要去国子学上课,他们两个白天没什么事,自然又要出去跑跑门路,拜访朋友。今天听说云非墨也会住到薛岳家,早早地就赶回来在家里等着。 相比杜确,房准和杨安然跟云非墨认识更早,关系也更亲厚一些,听闻云非墨以后也要住在薛岳家都是一阵欣喜,当然也免不了想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云黛由于李乐和狄环的缘故,心情好了不少,但她和李禅这事儿也没法和别人讲,干脆把今天上课记得笔记拿出来,向二人求解。 房、杨二人一看也知道云非墨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 两人看云黛的笔记记得着实不少,一时半会还讲解不完,就立在小院门口也不方便,于是就让云黛把东西放好,几人一起到了后面的书斋慢慢谈。 薛岳家的书斋是买这房子时原本就有的,规模不小,当时随着宅子一起的还有书斋里的万余卷藏书,不过薛岳平素并不怎么看,只是当成摆设,倒是杜确和房准他们发现之后如获至宝,经常过来看书辩难。 云黛今天也是头一回进入书斋,进门之后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书香气,她注意到书斋里还坐着一个老者,正拿着一本什么书在一边看着。 云黛来过薛岳家里好几次,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人,而且薛岳作为这家的主人,这老者见他进来却全无表示,显然身份不同常人。 云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花白头发,虽然穿着并不出奇,但是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度却与薛岳家里其他的人大不相同。 云黛虽然心中好奇,但看薛岳并没介绍,她也就没多问。
第319章 把人给我绑回来! 几人落座之后,云黛翻开笔记,又拿出几张纸来,对着应着纸上的问题,一一问了杜确、房准等人。 杜确虽然跟云黛一块在国子学,毕竟一个上舍一个下舍,并不知道云黛的学习进度;房准和杨安然就更是如此,他们对与云黛学识的印象,都还停留在文会前后“不曾读书”的程度上,此刻听她一条一条提出问题来登时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杜确听云黛说完一条问题之后略一思索:“易之,你刚才这几个问题提的极好,尤其是涉及论语的几个想法很有意思,特别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句读应该念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一条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对啊,是不是不对?”云黛有点惴惴的问道。 “非也非也!”杜确抚掌赞道,“我觉得很有趣。千年以来凡讲到这一条都是解作夫子要‘愚民’,甚至有人阐发出来所谓‘民智不可开,开则民不可制,国不能安’这样的说法,但是若是按照夫子仁者爱人之本意,兴礼乐教化之初衷,与这一条又相矛盾。可是如果按照易之你的解法,则意思就完全变了。从只能驱使百姓但不能让他们知道原因变成了,如果百姓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并且愿意配合朝廷的政令法律,那么就给百姓们充分的自由;如果百姓知道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抗拒国家的法令,那么就应该详尽地告诉百姓为什么应该这么做。如此一来非但不是愚民,反而是要开启民智,推行教化,使得朝廷与百姓成为一体。” “不错不错!我也觉得是如此!我当时这么想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杜兄你说的这么明白。”云黛听杜确说完也是喜形于色,“这么说杜兄是觉得这样理解也可以?” “当然可以!”杜确点点头,“房兄、杨兄以为如何?” 房准和杨安然也很惊叹于短短几日,云黛居然在学识上有了这么长足的进步,但是对于这条经文的解读却还是有些疑虑:“易之的解读虽然未尝不可,甚至也说不定更接近夫子本意。但是夫子论及此条之时,周天子式微,诸侯国不过今日一道之地,人口众者不过百万,少者不过数万人,教化民众尚有可能。而今大夏国土广阔,人口亿万,各地风土人情迥异。真要是按照这一条来治国,恐怕不是朝夕之功,何况自来百姓中有刁蛮者,不习王化,畏威而不怀德。按照不可使,知之的说法,他们必是不愿意服管教的,那么真是旦夕有警,有那有这么多功夫来教化百姓?” “嗯,房兄思维缜密,这种担心也有道理。但是易之的见解也确实有其价值。”杜确点头道,确实,很多圣人的经义有其特殊性和时代的局限,当做精神 的指引尚可,真的完全按照圣人言辞来治国必然会出现很多问题。 房准也赞道:“确是如此,几日不见,易之已非吴下阿蒙!这些问题很多都破有见地啊,而且不光儒学,这几条关于南华经的见解我看就比我想的要深一些……” 一面说一面拿过几张云黛的笔记来,几人就这样一条一条的看过来,简单的问题就由一人稍作解答,复杂些的就杜确、房准、杨安然一起参详。 期间云黛也经常加入讨论,聊了总有一个时辰,正讲到一个精彩处时,一直做在一旁的那个老者忽然站起身来,笑着拍起手来:“好好好!听诸君高谈阔论,真是受益匪浅!少爷,这位就是名满洛阳的云非墨云公子吧?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他这一站起来云黛等人也都站起来回礼。 云黛因为不认识这老者一时有些拘谨,恭敬的行了一礼:“在下正是云非墨。敢问足下是……” “三叔你这是干什么呀!”薛岳这时候站了出来,老大不情愿的介绍道,“易之,这是我们广陵会的焦三叔,是我爹的结义兄弟,这次跟着我上京来办事的。” “广陵会,焦三焦安寇,江湖上的人给面子,尊我一声焦三爷。”那老者回了一礼,笑道,“云公子不用这么客气,你既然是少爷的朋友、客人,那就是广陵会的客人,就随着少爷叫我三叔就可以了。”焦三爷笑眯眯的看着云黛。 云黛只觉得这个老者眼神里精光闪烁,好像要将自己看透一般,而且他好似话里有话,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焦……三叔好。”云黛有些摸不清楚这位焦三叔的路数,特别是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焦三叔道:“聊了很久,想必各位也都累了,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过了晚饭再聊也尽来得及!” ——遇真宫—— 这一天晚上,李禅还是早早的就回到了遇真宫,特意命人准备好了饭菜,满心期盼的等着云黛回来。毕竟他已经找到了一张再合适不过的“护身符”给云黛,云黛还想上课便去上,自己也没什么好再担心的了。 至于说。早上云黛带着琴、剑和医囊出门的事情,则被李禅刻意地忽略了,或者说李禅自欺欺人地说服了自己:不过是小姑娘耍脾气,到了晚上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李禅就这么在遇真宫小院里,左等不见云黛回来,右等不到云黛回来,饭菜都热的没有形状了还是不见云黛回来。 郑楚悄悄派人去寻冯三,结果快到关坊门的时候,亲卫才带着云黛的口信回来:最近课业紧,每天回家都要温课补习,薛岳家几位同科一起温课方便很多,今天温书温得太晚了就住下了,不回来了。 李禅听到云黛说不回来了,居然还在那个薛岳家里 住下了,只觉整个脑子的都疼起来:“什么?不回来了?她可真有本事啊!” 见殿下面色铁青,郑楚心里忍不住打突,但话没有说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云公子还说……” 李禅咬牙寒声问道:“还说?!好好好,她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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