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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这个女儿在这种时候抛头露面，掀起这样大的风浪，背后没有老二的支持绝难做到。老二这种古怪脾性居然能够让云家丫头走到台前，这不是云黛合适或者他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能解释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在李禅心目中，云黛出面和自己出面是一样的，云黛涉险与自己涉险也一般无二。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禅已经把云黛看成了真正正正的“自己人”，他们绑定在了一起。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裴济自己一厢情愿的揣测，那今日崔衍说起老二去国子学吃饭的事情，就完全证明了他的判断。 去看老八？这种借口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裴济？恐怕就连老八突然跑去国子学读书都是老二放的烟雾：否则好端端的干嘛把宗学的学生送去国子学？朝廷设立宗学说白了就是找个地方管束管束宗室的这些小祖宗，让他们别没事到处捣乱，难道还真的指望他们学出什么东西来么？ 老二执掌宗正寺多年，这个道理他能不知道？ 既然老二知道，那他还没事找事的把老八弄到国子学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个借口，一张随时拿来遮掩的虎皮嘛！ 要换了别人做这种事情，裴济估计能气得直接抄起戒尺打到他站不起来，可是老二做出来裴济却只觉得欣慰。 作为三年前的事情的知情者，裴济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事对于李禅的影响和伤害。 倘若李禅和崔衍一样是个游戏风尘的浪子，或者干脆是个像李乐那样是个没心没肺的痴儿也都罢了，偏生李禅在感情上是个死脑筋，明明出身帝皇家，又长了一副颠倒众生的相貌，却和皇帝一样是个痴情种子。
第394章 云黛的价值 三年前裴济与仇紫英极力斡旋，才保了李禅一条命，送他去晋阳远离是非之地。但三年来，裴济的这颗心始终没有放下，生怕这个死脑筋会生生把自己折磨死。 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李禅能从三年前的事情里转出来，能有一个新欢，裴济终是松了口气。 在裴济心中，李禅不止是诸多皇子中的一位，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是大夏未来的希望所系。裴济一生自负所学，便是所见第一流人物也难以及他一半，自矜之余也未免有些孤寂怅然，产生高处不胜寒的寥落之感。 在他年纪渐长之后就更是想要将一身学识抱负寄予后人，他膝下四子说起来各有才具，本来二子最佳，可惜早夭。长子裴耀卿稍显愚钝，三子渊博不足，幼子又失之浮躁，可说都难以继承裴济的衣钵。 数十年来，门下弟子不乏贤者，但论起学识、心智、脾性，还是李禅最得裴济喜爱。对于裴济来说，李禅简直就是天授之才，是上天送给他和大夏的礼物。因为这个缘故，裴济对于李禅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说句僭越的话，李禅不仅仅是裴济的得意门生，在他心里根本就已将李禅是看做自己的儿子一般。 有这样一重如师如父的感情，裴济对于李禅的婚娶之事，当然也更为上心。 在裴济看来，李禅既然是大夏皇位的最佳继承人，那他的婚姻必须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方的品貌和性格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考量，甚至一般的世家或大臣之女都未必能对李禅起到足够的帮助作用。 但，当云黛出现在裴济视野中的时候，裴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人选。 云黛作为云麟的女儿，天然的就代表了云家的政治倾向，尤其是现在太子妃身死的情况下，李禅若娶了云黛，等于就把云家牢牢地跟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虽然现在表面上看云家因为云麟的死已经式微，但实际上云黛的大哥云霆还执掌着号称河朔第一镇的卢龙，二哥云霁更在西征军中极具威望，得到云家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不要提成德王廷安被讨伐之后的归属，像这样久不习王化的藩镇，朝廷是不太可能直接从朝中简派官员去主政的，比较稳妥的法子就是让云霁去成德主管军事，然后再从朝中派一个有资历的老臣去做观察使或者转运使。 故而只要皇帝的想法不变，云麟身死，云家的声势并不会有太多影响。这样一来吴王若能取了云黛，无疑是得到了非常好的政治筹码。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还有一桩事情就并不容易看出来了：太子娶了云家的女儿稳固了东宫之位。若吴王也能娶云家的女儿，那么对于朝野都会释放一个信号。 吴王 也可以！ 虽然只不过是一个暗示，但是裴济很清楚，在争夺椅子的战争中，任何一份力都很重要，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暗示都会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况且李禅娶了云黛的另外一面就是：太子若要续弦就没办法选择云黛了，此消彼长之下吴王对于东宫的优势也就越来越大了。毕竟眼下所有能选择的人选中，还没有一个能好得过云黛的。 云黛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筹码。 至于说云黛是不是就是李禅的良配，或者说是不是就是未来李禅的皇后，裴济倒是不置可否。至少从现在来看，没有出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唯一有疑虑的，大约就是这个人本身的相貌品性了，毕竟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真弄个嫫母再世、无盐复生的有碍国体不说，自己也舍不得让李禅受这份苦。 云家人向来以相貌闻名裴济当然知道，裴济认得云麟，云霆、云霁还有太子妃他也都见过，所以一开始裴济并没有什么担心。可这个把月下来听了那么多云黛的“故事”之后…… 裴济忍不住担心：写永昌奇案这些也就算了，可是这打落举子门牙，以一敌七，还有吃五碗饭，这云麟的二女儿不会真是一个豪迈威武的模样吧？自己可是打着想让她成为李禅后妃的主意，要真是如传闻所说身高一丈，膀大腰圆，那非要李禅娶她未免也有些不合适。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本就是世人对于姻缘的一般认识，便裴济这样的人物也未能免俗。 听父亲问起云非墨的形貌，是不是确如传闻一样身高一丈时，裴耀卿忍不住笑道：“父亲少听那些村言野语，这个云非墨我虽然没见其面，但是河南府的差役是曾亲眼见过他的，便如皇后娘娘说的那样，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因为年纪小，比起一般的书生还要稚嫩清秀些。” 裴济点了点掌心：“终是百闻不如一见，有机会还是要亲眼看一下。”
第395章 夜游宣风坊 ————南市———— 此时正在南市悠哉游哉的李禅云黛二人，对皇宫内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无知无识的。 二人自从国子学出来径直到了南市，按照现在李禅的食单要求，不管是随身的小厨房还是国子学的厨房都很难保证，最方便的还是直接去南市找家酒楼。 云黛本意是直接去薛岳家的酒楼吃，但是李禅想了想还是挑了靠近南市南门的一家老字号。 “味道如何？”李禅尝了一块炖的酥烂的牛肉后问云黛。李禅对于吃食并不讲究，平时只要是干净便当的都能吃的惯，此时倒不好判断菜烧的如何了。 云黛下午在校场骑马射箭，比之平时更耗体力，早就饿的不行，每个菜都夹了几块试了个遍才道：“味道挺不赖的，许是今天饿了。”又吃了两口，砸吧着嘴道，“但是要论精细还是不如薛岳家的邗园……诶，你怎么不吃了？”说着夹了两大块牛肉盖在李禅的碗上，“你可得多吃一点，要不怎么补的回来？” 李禅看着面前的两大块肉也是有些皱眉，他食量本就不大，下午又一直在睡觉，此时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肉？但是看云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又咬了一口，在嘴里机械的嚼着。 云黛看李禅乖乖吃肉顿时喜笑颜开，重又开始风卷残云般的吃起来。等她终于吃的差不多有七八分饱时，李禅这边那两块肉才堪堪吃完。 云黛放下碗筷嘟起嘴：“你这吃得也太慢了，吃得还少，和你吃饭一点儿都不香！” 李禅皱着眉头，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吃了，奈何天资所需，真的是吃不下了。 云黛有心想让他再多吃一些，但是看看李禅一脸愁苦的表情也是好笑，知道她家殿下是尽力了，再逼也吃不下去了。 云黛眼珠子一转，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诶，杜确说白马寺有一尊毗卢佛是比着你的相貌塑的，跟你一模一样，是真的么？” “你若真想知道，我带你去看就是了。”李禅没想到云黛会突然问这个，不过只要云黛不再盯着他吃肉，嫌他饭量太小，只是去看个塑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啊！”云黛话刚出口，旋即又黯淡下去：“白马寺在城外，从建春门出去还得二三十里，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去啊！”此时已经过了酉正，等他们到白马寺怎么也得戌时，就算那时候白马寺还开着门，他们看一眼就回来也没办法在关城门前回来。 “城外的看不了，咱们可以不出城啊！”李禅笑道。 “不出城？城里也有白马寺？”云黛有些不明白。 “城内当然没有白马寺，但是那个毗卢佛也不是只有白马寺才有。”李禅笑道。 云黛奇道：“啊？不是说那个是青唐国送的国礼么？有很多个么？” 李禅解 释：“因为是国礼，所以青唐国每有使者总是要来瞻仰朝拜，但是白马寺离馆驿太远，参拜不便，所以陛下当时就下旨照青唐国所贡毗卢佛像样式仿制一尊，作为影像替换了白马寺的那尊，然后把原像移到城内的安国寺供奉，此时就在宣风坊内，过去不太远。” “宣风坊？！那不是就在国子学旁边？”云黛喜道。 “对啊，看完了正好送你回薛岳那里，也方便。”李禅说这话时言语中透着一股子酸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提到这事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好呀！咱们这就去吧，”云黛当然听得出来李禅言语中的异样，暗自好笑装作不知，笑道，“早去早回，你还要早点回去休息呢！” 宣风坊在观德坊南面，跟薛岳家所在的安业坊仅仅一街之隔。两人从南市出来后沿着建春门大街一路向西，不多时就到了坊外。 “就只隔了一条天街，这边就安静了好多啊。”云黛看着天街对面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模样，天街西面虽然也是灯火如昼，但是人却一下少了很多，看上去颇显寥落。 “这里都是达官显贵的居处，自然要清净些。”李禅点点头，领着云黛进了宣风坊内。 宣风坊内除了安国寺之外，还有几户官员的府邸，俱是高门大院，门戟森严，一看便知是品官之家。 两人缓步走着，宣风坊与天街以西的大多数里坊一样，里面人家并不多，进了坊门之后入目就是高大而绵延的围墙，但是又有所不同，这里的巷道似乎比一般的更宽阔些，两侧种了不少槐树、梓树之类，此时隆冬岁寒，树叶凋零，显得颇为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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