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一脸纳闷:“啊?” 薛岳深吸一口气:“云家弟弟,真不是我说你啊,就算令尊弃家修道是他不对,但他还是关心你的!你看,在公车馆要你洁身自好,不要和我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接触;现在他就算潜心修道,还不忘让你回课,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非常在意你的!可你呢,居然连他的道号都不知道,你这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云黛心里那个冤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薛岳边说边摇头:“本来以为我跟我爹就够不合的了,现在看跟你一比哪叫没法比!那道号的事儿……是令尊是压根没跟你提过还是你忘了?” 云黛冤枉的就差以头抢地了,最后咬着牙蹦出一句:“是他没告诉我,而且我爹他凶得很,不爱说话,就爱打人……” “嗐,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算什么?令尊这么做也是为了锤炼云兄你的男子气概吧!”薛岳摆了摆手,“要我说令尊还是客气的,要是我老子早就打得我满头包了,所以你看你现在就显得阴柔忧郁,阳刚不足!!” 云黛给薛岳说的那叫欲哭无泪,真真叫有理说不清。
第72章 河朔纪闻 薛岳那边还说上了瘾,叨叨个不停,云黛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到最后气得一屁股坐在观门口的石阶之上。 “总之,你多关心关心你爹!”薛岳回头看了看大高玄殿紧闭的大门总结道,“……对了,找不到你爹,不如你把策论给我看看呗。” 云黛被薛岳唠叨的一个头两个大,只求他赶紧闭嘴,连忙把策论从袖子里抽出来:“给给给,薛兄,你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会和我爹好好相处的。” 云黛想着把策论给他看看也好,薛岳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举子,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看看总比自己闷着强,再说了他看着策论也就没空一直叨叨自己了。 薛岳也不客气,就坐在云黛身边展开策论读了起来。 薛岳原本还在想“云贤弟”年纪甚轻,想来即便才华出众,文字也难免浮华浅薄。可开卷一读之下立即就读了进去,半天没有作声。一旁的云黛还在担心自己写的是不是足够明晰,毕竟自己昨晚写的时候激于义愤,恐怕有不少错漏和失笔,云黛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薛岳突然长出了一口气,一拍大腿,说出了一句扬州土话:“我滴个乖乖!原来是这样事儿啊!” 云黛听得一愣:“薛兄说什么?” 薛岳回过神来:“啊?哦,那是扬州的官话,就是……我看了之后很惊诧的意思!没事,贤弟,我看了你的文章太激动,失态了失态了。” “薛兄你觉得我这个策论怎么样?”云黛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薛岳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云贤弟,愚兄说话直你别介意啊,你这篇东西不太能算一份策论,它更像是一份……揭帖,或者是那种传奇话本一类东西。” “这样啊……”云黛心中一黯,这倒是有心理准备,自己毕竟不是专门在策论上用功的读书人,只是若这份东西写的不好那就起不到李禅说的作用了。 “不过呢,贤弟这份东西却要比一篇等闲的策论有价值的多!”薛岳便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印制粗糙的小册子递给云黛:“今日我若没看你这篇东西,怕是就要信了这上面说的鬼话了!” “什么东西……《河朔纪闻》?”云黛面带狐疑的接过那小册子,翻开才看了两三页不禁勃然变色:“这册子是哪里来的?!污蔑!通通都是污蔑!” 原来这册子上面俱是对云氏父子的污蔑攻讦之词,说云麟原本就是关中叛将,后来局势不利又背弃原主,投降朝廷,又卖女求荣,将女儿嫁给太子,这才混得了卢龙节度使之职,其后在任上任用私人,意图不轨,又大肆贿赂,阴使身为太子妃的女儿进谗言,借太子监国的机会趁机掌握了成德节度使之职,两镇在手终于野心暴露,意图率两镇之兵西进中原,颠覆国家,幸有世镇成德的王 家后裔王廷安,察觉云麟的阴谋,先下手为强,历经千难万险这才挫败了云麟的阴谋,云麟兵败自戕,现在朝中原本被云麟收买的大臣居然还指黑为白,要讨伐王廷安云云。 云黛双手颤抖:“薛兄,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薛岳说:“哦,这本册子就是最近几天出现在京城里的,有人在三市之中秘密散发,今日我在西市有个兄弟收了拿来给我看的。” 云黛用力将那小册子摔在地上,口中不迭骂道:“放屁!谎话连篇!!一派胡言!!!” “贤弟稍安勿躁,我初看到这本东西,虽然也觉其中有荒诞不经之处,比如云大都督就任卢龙节度使之时,太子妃恐怕刚刚出生,卖女求荣之说实在荒诞,可是关于其他的事就难知端的了,今天看了贤弟这篇文章这才豁然贯通。”薛岳叹了口气:“河朔与京城相隔千里,我自问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我尚如此,一般人只怕更容易被这种册子蒙蔽。” 云黛此时也冷静了一点,心想这册子实在阴毒,里面历数之事,十中六七都是真实发生之事,可他就是将这部分颠倒顺序、刻意引导,最后加上编造的那三四分瞎话,就让这个故事活灵活现起来。就像薛岳所说,别说是毫不知情的人,就是对河朔略有了解的人,也很容易被这种七分真三分假的东西骗过:“那岂不是糟了么?!若京城人都信了这本册子,那成德之事只怕是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所以贤弟这份东西来得及时啊!”薛岳狡黠一笑:“我说实话,以我的经验,你这份东西若当成一般策论,拿去投行卷实在是浪费了,而且也根本起不到作用。不如交给我,我立刻找人开版印刷,不出几天我就能让你这份东西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相比较这本册子,贤弟这份东西条理清晰,道理翔实,有理有据,相信很快就能扭转大家的印象!”
第73章 与薛岳一道?自甘下贱! 云黛没想到薛岳竟然想出这个主意来,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自己身单力孤,光靠自己是不可能的,现在又找不到李禅,何况找到了又能如何,他会拿局势啊大道理之类的搪塞自己。 薛岳又细细看了一遍云黛的文章,站起身思索了一会儿:“……只有这么一份恐怕是不够的,里面关于王世贞、王廷安在成德阳奉阴违、克扣税收鱼肉乡里的写的太简略了,今年的疫情和灾民之事也不够详尽……” 云黛忙说:“那容易!我回去再写一份更详实的!” “不行不行,那就来不及了,你没做过生意不懂,这种事情时机是最重要的……现在找人开版印刷,怎么也得五天后才能面市,到时候还得找人散发,这样就失了先机……”薛岳咂了咂嘴吧,两手一拍,有了主意,“这样!你现在赶紧回去再写一篇更加完整的,你这一篇我先拿去让人抄写起来,咱们分两拨共同行事,效果更好!走吧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公车馆!” 云黛给薛岳弄得头晕脑胀:“薛兄,你不是还要买马么?” “我那是大宗生意,不急在一时,本来今天也就是打个样,改天去也行!”薛岳满不在乎的笑道:“你这可不一样,功夫不等人啊! ” 从薛岳他们所在的厚载门外回公车馆路程不近,他们为了避开城内的人流,干脆直接绕到了长夏门,从长夏门大街进城,薛岳一直把云黛送到公车馆门口这才分手离开。 薛岳走时还不忘叮嘱云黛:“云兄,快些写!要条条驳斥!” 云黛这边刚刚从薛岳的马车上下来踏进公车馆的大门,就发现前厅里不少士子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几个人还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嗤笑声,可云黛一走近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云黛注意到冯三好像也不在公车馆,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暇多想,还是回去写自己的文章要紧。 回房展开笔墨刚写了一个开头,就听见有人敲门,云黛以为是冯三回来了,应了一声就前去开门,门一拉开面前却是几个陌生的士子打扮的人。 云黛一愣怔,脱口而出:“你们找谁?” 当先一人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在下建州谢祎,和这几位都是这次赴恩科的举子。冒昧来访,是想与公子商讨过几日文会之事,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啊?” 云黛一时大为窘迫,商讨文会?这种事情她又不懂,可人家行礼打招呼自己总不好不回答,只好先拱了拱手:“在下云非墨,呃,扬州人士……” 关于籍贯云黛也是费了一番思量,现在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卢龙人,成德也不行,乱说其他地方又容易路出马脚,想来想去或许扬州最稳妥:一来扬州是天下都会,人口众多,就算举子中有扬州的不相识也不容易穿帮;二来自己的道士师 父久居淮扬,扬州的各种风物自己从小听惯了也颇为熟悉,不容易给人问住。 “原来是云兄!不知道云兄是否有暇,赏脸一叙?”那谢祎面上似乎永远都挂着一种矜持又温文和善的笑容。 云黛看着他的脸莫名升起一丝反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谢祎也算长身玉立,浑身上下也都收拾的精心雅致,云黛却分明从他的温文有礼的外表下面看出一丝虚伪矫揉的感觉来。 云黛想赶紧把人打发走:“呃,谢兄,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在写……” 谢祎眼睛一亮:“写策论对吗?云兄不妨拿出来一到参详一二,谢某不才,自问在文学之道上还有些心得,相信他山之石,可助云兄攻玉!” 云黛还想推辞,谢祎却直接走了进来。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上房内的陈设,倨傲的点了点头:“我看云公子也是有身份的人,若云兄不嫌弃,谢某好心提醒云兄几句话。” 云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祎就接着说道:“云兄既然能够和晋王交好,身边又有护卫,想必也是世家出身,所以为云兄计,还是不要跟薛岳那样的人交从过甚比较好!” 云黛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她从谢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浓浓的敌意和不屑,当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薛岳。云黛虽然跟薛岳谈不上熟悉,可是薛岳两次救过自己,现在又热心的帮自己解决策论,最关键的是跟面前这个假惺惺的谢祎相比,薛岳那种爽直的个性更让云黛喜爱。 “谢公子,云某跟什么人交往应该轮不到公子置喙吧?”云黛言语间也冷硬起来。 “确实,云公子要做什么谢某管不着,”谢祎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矜持样子,“谢某只是提醒云公子,行为举止要注意世家的身份尊严,注意读书人的斯文体统。如果云公子觉得谢某的好心提醒是多管闲事,那也尽可以当谢某没说。” 云黛刚想送客,那边谢祎突然瞥到了云黛铺在桌上的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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