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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这就是云公子是在写的文章？《驳河朔纪闻》？”谢祎只扫了一眼，就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云公子，恕在下直言，公子这文章实在不通！《河朔纪闻》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市井之徒拿来消遣的杂书。其中真假虚实又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圣人门徒大张旗鼓的写文驳斥？就便真要写文以求教化，那也应该遵圣人教诲，先立正义，而后寻章句、集根据，言之有物、言之成理那才算是文章！像云公子这样写法，简直就是与勾栏里写传奇话本的一般，成什么体统？再说云公子这书法，乍一看确实不错，但是间架不遵中正之理，反求险峻，实非正道，公子用这一手书法来应考恐怕要吃大亏啊！” 谢祎这话讲完，拱了拱手：“看来云公子也不欢迎我们，谢某言尽于此，告辞 了！”说罢就领头转身出去了。 云黛莫名其妙的站在房中发愣，就听门外的谢祎用她能听到的声音惋惜道：“原想能得雍王青眼该是个人物，亏我还想着来邀他共赴文会，以文会友，没想到竟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他这话一出身边的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人家才不稀罕跟咱们结交，毕竟他可是傍上姓薛的了呢！” “我看是傍上孔方兄吧！哈哈哈哈哈哈！” “谢兄何必跟这种自甘下贱的人一般见识！甘愿跟商贾贱籍混在一起，实在是有辱斯文！” “正是！咱们喝酒去！” 接着就传来众人下楼的脚步声。
第74章 永昌奇案 “这都什么人啊？”云黛愣了好半天才忍不住骂了起来：“他以为他是谁啊！！”确实，云黛生平还真没怎么遇到过这样的人物：云家出事前她是河朔的掌上明珠，谁敢跟她这么说话？云家出事之后，一路所遇的吴王、晋王、崔衡乃至皇后也都是诚笃之人，怎么区区一个举子这般装腔作势！！ 被谢祎这么一搅和，云黛也没有心情再写，盯着桌上那本《河朔纪闻》的册子，心中一阵烦恶。转念想想，谢祎态度令人厌恶，他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如果只是逐条驳斥《河朔纪闻》，到头来还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薛岳能看出自己写的是真相，是因为他本身的见识，可别人看了到底信哪个还是两可之数。 “传奇话本？！”云黛猛地想起刚刚谢祎所说的话，河朔纪闻这种东西之所以能够流传不就是因为它更像是话本传奇吗？这类荒诞不经、不可理喻的内容恰恰就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东西。 云黛想了想重新铺开纸笔，提笔写了四个大字：“永昌奇案”。 ——皇城 端门外—— 李乐从太尉府离开之后就转到了他七哥雍王府上，结果知他七哥一早就去了政事堂值日监国，不在府上。李乐这人平时想一出是一出，没什么准谱，但有一桩好处：那就是认定的事情绝不轻易善罢甘休，一看雍王不在府上，立刻就带人准备去皇城找人。 “殿下，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旁边的内侍这大半天跟着李乐转了半个洛阳城，忍不住问道。 “笨！”李乐显然心情不错：“云兄弟不是要参加恩科，七哥又正好管这件事情，我去跟七哥打个招呼，稍微照顾一下云兄，也算给云兄一个惊喜。” 那内侍一怔，连忙劝道：“殿下，恩科这种大事，可不敢徇私啊……” 李乐眼睛一瞪：“谁说我要徇私了，我就是去见见七哥，顺便帮忙打个招呼而已！” 内侍：“这……” 李乐：“少废话，对了，说七哥在政事堂，这政事堂是怎么走来着？” “啊？殿下，可不敢去政事堂啊！”那内侍声音都带哭腔了：“大夏祖宗法度，凡亲王、戚里、嫔妃之类，无诏擅入政事堂，格杀勿论啊！！” “啊？”李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规矩，也是吓了一跳。李乐从小在洛阳宫里长大，又贵为晋王，但崔皇后并不想让李乐夺位，这使得李乐对于朝中的事情毫无概念：“那为啥五哥六哥七哥都能进去？之前二哥也能进去？” 内侍耐着性子解释道：“三位王爷那是陛下钦点监国，自然去得。吴王殿下也是一样的，而且吴王当时多半还是随着太子殿下在东宫议事，不经常去政事堂的。” “哦……原来如此，”李乐挠了挠头扭头问内侍，“那怎么办？我都过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 去吧？” 内侍满脸堆笑：“要不咱们回雍王殿下府上等着？” “不行！那等到什么时候啊……嗯，考恩科是为了当官，当官，当官……”李乐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内侍：“恩科这事情应该是吏部管吧？我直接去找吏部的不就行了？”他顿了一顿又试探性的问道，“没说不能进吏部吧？” “这倒没说不让，”内侍苦着脸， “可是殿下，恩科该是礼部当管。” “哦哦，这样啊，那就去礼部！”李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兴致勃勃的一挥手，“礼部是在这里面，对吧？” “是是是，对着呢，我的殿下！”这内侍也是乐了，连忙引着李乐进了皇城。 从皇城的正门端门进去，到皇宫的正门应天门之间的有一条宽宽的直街，这条街的两边主要分布的都是尚书省的衙署，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六部衙门，所以这条街又叫做六部街，是整个大夏王朝最核心的权力中心。 礼部衙门是六部街的左边第三间，门口一块一人多高的巨匾上面写着“尚书礼部”几个金字。 “殿下，六部街这边是吏部、户部、礼部，叫做左部三司，那半边是兵部、刑部和工部，是右部三司，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尚书六部了。”内侍仔仔细细的向李乐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啊！”李乐挠了挠头，这些东西他真的没啥兴趣，要不是今天为了云黛的事情，他压根就不会往这里来，“对了，二哥管的宗正寺在哪里？母后老说我要是不听话就让宗正寺把我关进去，还从来不知道在哪里。” “哦，殿下，宗正寺不在六部街上，要往西边走才行。”内侍憋着笑回答，“殿下等会要去？” 李乐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二哥又不在，我去那里干什么。”
第75章 恩科归谁管 李乐在礼部门口一站，旁边的内侍自然上前通传。 礼部的衙役一听晋王殿下过来一阵迷糊：晋王怎么想着到礼部来的？纳闷归纳闷，派了一个人进去通报，另外一个人立刻迎上来：“晋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礼部来？” 李乐脖子一昂：“废话，要没事我能过来？告诉你们，今天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礼部有事情。” 李乐这么一说那些衙役更糊涂了：李乐这么一个整天胡闹的闲散王爷到礼部衙门有什么事？这里又不是河南府，会因为一些小事跟皇亲国戚扯上关系。礼部管的乃是科举、朝廷仪轨，这些事情哪样看上去都跟李乐无关。但还是得小心应付着，晋王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伺候不好，他来个大闹礼部，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哟，真不凑巧，昨天晚上尚书大人轮值，今天一早交了班尚书大人就回家了，现在部里只有沈侍郎在。您看……”那衙役的意思很明白，您堂堂亲王，甭管什么事总得是尚书大人亲自接待，尚书不在，您干脆就回去别为难我们。 “没事没事，我就一点小事，不用惊动尚书大人的，”李乐一听礼部尚书不在反而开心起来：礼部尚书那是朝廷的宰相，自己是个王爷没错，但真论起来还是尚书们比较大，如果撞上礼部尚书，他又不肯卖自己面子，自己这事儿就办不成了！ “这……”那衙役一时无语，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小事？小事能让晋王专门跑到礼部衙门来？ 说话间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从官打扮的人疾步迎了出来：“晋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 李乐一看来人也是一乐：“诶？你不是沈安澜沈侍郎么？几个月前我在七哥府上见过你！原来你是礼部的侍郎啊？” 沈侍郎满脸堆笑：“正是，下官在礼部侍郎任上刚满两年。” “哈哈哈哈，是熟人就好办了，”李乐搓了搓手，“沈侍郎，我叫你沈大哥可以吧？” “晋王殿下，那怎么使得？”沈侍郎一脸惶恐，心里却是极喜，晋王本身没什么，可他是皇后唯一的儿子，背后自有他的势力。 “沈大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李乐笑着搭上了沈侍郎的肩膀，勾着他往礼部衙门里面走：“今年恩科是礼部管吧？” 沈安澜给李乐问得噎住了：什么叫今年恩科归礼部管？只要是跟科举有关的大小考试，哪个不是礼部管？堂堂晋王连这个都不知道！ 腹诽归腹诽，沈安澜还是满脸堆笑：“回殿下，确实是礼部当管。” “那就对了，”李乐乐呵呵地说道，“今年恩科是不是有考生叫云非墨？” 沈安澜一愣，恩科连名都没报完，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么个人？再说了，恩科虽然比常科的人数少，那也得有两百多人，就算有自 己也记不住啊。 但也不能回答有或者没有，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恩科与常科不同，参与恩科的大多是各地州郡举荐的才华出众、博学鸿儒之士，这些名单大多已经汇总在礼部了，下官的印象中……没有云非墨这个名字。不过，殿下想要确定的话，待会可以拿出来查阅一下。还有另外一部分，是怀牒自荐的举子，这一部分名单因为报名还没结束，下官就不知道有没有了。” 李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这样啊！那……要不等会你先查一下看看已经报名的有没有这个云非墨。” “殿下，这个好说，下官马上叫人查看。”沈安澜笑了笑，他心里清楚得很：晋王问这个云非墨绝不止是为了看有没有这个人。本来么，这种时候来礼部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托请，这本是平常事，他好歹也是晋王，想在恩科里插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不过一般托请也就是考试前派个家人递个条子，像李乐这样亲自跑上门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那谢谢沈大哥了！”李乐心里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云黛倒是没说自己是受州郡举荐还是怀牒自荐，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沈大哥，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如果一个人的身份文牒丢了，那他还能参加恩科么？” “什么？”沈安澜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个晋王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恩科这种朝廷大典，连身份文牒都没有怎么参加考试？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逃犯？是敌国的细作？还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身份？而且没有身份文牒，舞弊代考怎么查？行文的避讳又怎么核实？ 沈安澜为难的搓了搓手：“殿下，这个恐怕就难办了，若没有身份文牒，莫说参加考试，就是报名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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