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屹也是与他交手之时,注意到了他伸过来的手。 “行刺太子,是死罪,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在你出手的时候,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但我有一事不明,暗影阁的隐刺出任务时,上颚都会藏一颗红丹,任务失败咬丹自尽,你为何没有?” "将军大人,我已说过了,我不是什么暗影阁的隐刺,我只是被雨雹砸毁了家的难民,昨夜天神托梦给我,让我一定要为民除害,杀了皇家的种,这才能解救千万百于水火之中啊!" 他又夸张地望向其他人,“你们是不是都不信我?不信无妨,三日后,还会死更多百姓,你们这些当官的为狗皇帝办事,定是不在意我们老百姓的性命。” “放肆,胆敢对圣上不敬!”余崇一把抓起烧红的烙铁,用力烫入那人的大腿。 疼得那人惨叫一声,泪花儿四溅。 可他还是狞笑着,看起来很是瘆人。 “你们都是狗皇帝的走狗!终有一日,你们也会跟着狗皇帝一起下地狱!” “闭嘴!再不闭嘴,老子用烙铁烫熟你这张狗嘴!” 余崇又烧了一次烙铁,放在那人嘴边,以示威胁。 祁屹差不多猜到这个人的目的,可他不确定,这人是为端王卖命,还是景伯那边。 “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银子,我们给你双倍,若你能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哈哈哈!这位大将军,你听说过暗影阁,可惜你不知道暗影阁的规矩,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暗影阁之人绝不会做出卖主之事!”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自己是暗影阁之人?” “我不是!” 祁屹凝眉片刻,命令狱中的所有龙翼卫都先出去。 余崇有些犹豫,“将军,你一个人审,他定不会乖乖就范,将军气性大,没准就……”就把人审死了,这该如何向上头交代? 毕竟这是刺杀太子的刺客,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就暴毙于大理寺狱,太子和上头都不会放过祁屹。 他替自家将军担心。 “我气性有这么大?”祁屹不悦轻蹙眉头。 余崇腹诽,大不大您心里没点数吗? “没没没,属下就是怕这厮故意惹怒将军,气坏了将军的身子!”余崇嬉笑道。 祁屹摆了下手,“都出去,我一个人审他。” 众人退出大狱,只剩祁屹和那刺客。 “再问你一次,谁是你的雇主?” 那人鼻腔嗤出一声不屑,“大将军,你再问我十遍八遍,我都是那句话,我不是暗影阁的人,我就是普通百姓,房子刚被雨雹砸个精光,难民营的第十个营帐,暂时是我的家!” “端王雇的你,还是鬼街的人?” 不知是听到谁的名字,那刺客眼中突然精光一轮。 “你……究竟是什么人!” “认得这块玉佩么?” 祁屹从怀中掏出雕刻着烛龙的玉佩,立在他眼前。 暗影阁的隐刺和暗报,很少能见到阁主,但这个烛龙玉佩几乎是每个暗影阁的人都见过。 只要见到此玉佩,就是见到了阁主。 持此玉佩之人,不管下达什么命令,凡是暗影阁之人都得遵从。 “你从何处得到此玉!”那人脸色几近煞白,不可思议地望着祁屹。 祁屹慢悠悠收起玉佩,“你既然认得此玉,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便要答什么。” “你、你怎么可能……朝廷之人怎么可能会是暗影阁的……”他又收住了声音。 “是谁雇的你?”祁屹眼角有一道凛冽寒光,犹如一把匕首刺向那人。 那人虽不相信他就是阁主,但有见到玉佩,他也只能认命,“是端王。” “他除了让你刺杀太子之外,还吩咐了什么事?” “他让我将皇帝是灾星的谣言传出去,最好闹得都城人尽皆知,我已交办其他人,明日开始广传雨雹之事是天罚,还在云林寺的大佛里事先放好一块奇石,上边刻着‘泰昌陨,新帝现’这几个字。” 端王倒是会利用造势这一办法,使得皇帝失去人心。 要知道,百姓最是信奉天神,神仙都发话了,那定不会是子虚乌有。 他读过的史书中,不少预备造反之人,都是通过造势去动摇当朝皇帝的地位。 所谓要造反,先造势,并非空谈。 推到当今皇帝,于他而言并非一件坏事。 但这个时机不对。 他现在只是中郎将,手中兵权只有一万,左卫其余的九万兵权都在谢维大将军手中。 若是端王在这个时候造反,他进退两难,只会成为两人互斗的牺牲品。 他不知道端王掌握了多少兵权,这一局没十成把握的造反,他不会站在端王这头。 “端王在雇佣你的时候,可有将自己的信物给你?或者印有他府上的银子?” 那刺客摇头,“他是个极其谨慎之人,就连雇钱都是让下人转交,但我认得他的下人,也知道他在南城的练兵之地。” “他在偷偷练兵?” “正是,他以为除了他和他的心腹,无人知晓那处秘密之地,可我与他的下人交接之时,恰巧窥见此地,但这是雇主的私事,暗影阁只做任务,不过问其他事。” “南城何处?” “南城城郊,景南绣庄,表面看是做的布匹生意,但实际上不容许任何外人进出,只有端王的车马能进出,每过五日还会有专人运送粮草进庄,外边有重兵把守。” 景南绣庄? 他当任北城指挥使之时,每两日就要巡守一遍北城,任何有嫌疑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南城的指挥使除非是个瞎子,才会没有注意到景南绣庄的怪异之处。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符合情理的解释—— 南城指挥使已被端王买通。 倘若如此,南城的御卫也归端王麾下,端王至少有三万兵权。 “你且在大理寺狱待着,我命人暗中护你,除我之外,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若是有人提审你,你便按端王教你的话术去说。” “是……你、你真是阁主?” “不像?烛龙玉佩只会在阁主手中,我若不是,何来的玉佩?” “可、可我明明听说,阁主是一个年迈的老翁,他并非朝廷中人,况且暗影阁也不会容许有朝廷之人混入。” “我无需向你交代这些,你只要记住我说过的话。” 祁屹出了大狱,叫来余崇,命他负责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近那刺客,若是大理寺卿要提审,余崇也必须得跟在一旁。 全力确保那人的安全。 余崇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很快应下声来。 交办好事情,天色已暗透了,甚至眼看就要拂晓,他紧忙骑马赶回龙翼卫营。 行至龙翼卫营,松拓在副营帐外等着他。 “将军。” “如何?” “大将军命所有人都守在龙翼卫营,时时刻刻守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属下轮守结束之时已是子时,没能赶回将军府与江姑娘转告将军的话,属下该罚!” 祁屹眉心沉了一下,道:“罢了,你即便赶了回去,她也已经入睡,不能吵着她歇息,我明日送太子回府的时候,再与她赔礼道歉。” 他也是忙到焦头烂额才记起,自己和她晚上还有约。 可事物繁忙,他没办法回府,本想让松拓回府转告她,让她莫要等,不想太子竟动用了所有龙翼卫。 夜深人静,唯独他没法入睡。 掀开自己的左臂,半指深的刀伤还在隐隐流着血,他没空处理,只是撕下一块帕子随意包扎了下。 本想回到营帐找军医,可营帐中的军医在太子营帐候着,寸步不敢离,生怕太子出什么事。 太子会出什么事? 不就被划了一小道浅口,都没指甲盖大的伤。 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他身子贱,不如太子的金枝玉体。 可若不是狗皇帝一家,他现在的地位一点不比太子低。 等着罢,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他都要夺回来……
第160章 又见兄长 天色亮,营帐中的太子束衣整齐,才叫人去唤祁屹进帐。 祁屹早已等候在营帐外,掀帐而入。 “祁将军,本宫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回殿下,那人死都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天神的旨意。” “放肆!此人之举实为造反,他若真是一介平民百姓,何来的勇气孤身造反?在他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本宫命你去查清,不是为了听这些敷衍了事的话语!” “殿下息怒,微臣在提审那名刺客之时,确实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李瑀衍脸色稍有缓和,“是何蹊跷?” “此人虎口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血线,微臣曾听闻,江湖组织暗影阁的隐刺身上,会有这样的印记,微臣大胆猜测,有人雇佣暗影阁的隐刺,意为行谋逆之事。” 李瑀衍若有所思点点头,“与本宫猜测无二,昨日那刺客四处污jsg蔑皇室,本宫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你既知道他是暗影阁之人,可有对策?” 祁屹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微臣无能,暂未有对策,求殿下宽限两日,微臣定能想出法子,找出欲意谋逆之人,护皇室安危!” 李瑀衍虽不大满意他的话,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对策,“两日,若是没有令本宫满意的对策,你自行到父皇面前请罪辞官!” “微臣领命。” “本宫这两日仍是住回你府上,但难民营不再去,你负责处理好难民营的事,有任何问题便回府向本宫禀告。” 祁屹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龙翼卫营有重兵把守着,任谁人也不敢造次,李瑀衍在此处最为安全。 住回将军府,他没法时时刻刻守在李瑀衍身边,一旦有闪失,全责在他。 再者,那日李瑀衍虽和江晚渔起了冲突,两人关系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可他总觉得,李瑀衍不会轻易松手。 许是他多虑,可放任一个不怀好意之人在府中,多有隐患。 “殿下,恕微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瑀衍打断,“怎么?祁将军不想让本宫住回将军府?是担心本宫会对你府上的下人做些什么?” “殿下误会了,微臣是怕将军府护院不如龙翼卫营,没有重兵护在殿下两侧,恐会令殿下陷入危机。” “本宫会命谢大将军增派龙翼卫到将军府,暗处也会派人保护,本宫意已决,龙翼卫营本宫待着不适,即刻动身回将军府!” 祁屹没法儿再推却,只能道:“微臣遵命!” 送李瑀衍回了将军府,他交好办事项,临出府之前,特意去了一趟玉笙居。 “将军?”双溪在打扫小院,见到他来,微微有些意外,“江姑娘一早随五公主出了府,说是要上三公主府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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