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再一再二,江南刺杀朕,连成,这二桩事情他出于对文瑾的喜爱记恨朕夺回文瑾,朕都还顾念些友谊。他此次叛国,实在使朕觉得将国法机构大理寺托付给他,是所托非人,他甚至把大理寺卿为民做主的底线也丢了。” 傅景桁失望,“他帮助文广,残害百姓,杀害朕的将士。那死去的曾是他的同僚。” 老莫说,“瑾主儿断手腕那次也见他一回。不过您那回没和他碰见。” 龙靴迈进凤栖殿,丫鬟奴才见了年轻的他便跪下打算出声问安,他抬手不叫说话,众人便息声了。 院里地上是燃放过的炮竹残骸,有些火药石的气味,院里不见她人,她常用的宫扇随手搁在院里乘凉椅上。 他往阿嬷卧寝看,小兰正打门帘出来给阿嬷去拿茶,见皇帝在门处知道他来意,便不声不响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 傅景桁点了下头,便静声去了小厨房,还没到小厨房门口,便听见厨房内传来几声咳嗽。 她病了?着凉了?她一咳嗽他心就紧了。 他打小窗往里看,她正在揉面团做酥糖糕,一缕发丝从耳际滑下来,她漫不经心地把发丝挂在耳后去,侧颜好生温婉。 文瑾左右没有睡意,放完孔明灯便熬夜进厨房做酥糖糕,她早年给吴信他们做过多次,每次吴信等人来冷宫故居和皇帝密会时,她会做这种甜品给他们用。 她叫宫妃回去省亲,实际她清楚,与皇帝不交心的不用请也会回朝,主要还是吴信、刘迎福等十来个要臣。 她哪里晓得皇帝来了,她只是静静做酥糖糕,油锅炸糖糕的时候油星子渐手背上一滴,烫得起了水泡,她没有声张,随手把油星子擦掉,继续炸酥糖糕,做好拿食盒装起,也是有些个心思,人心肉做的,她抱着睡着的长林,叫侍卫保护着她,就乘马车趁夜去了位于京城长兴街的将军府邸。 傅不声不响跟着她,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车帘看她犯傻,吴信他们要的是她命,是他休弃她,不是她的酥糖糕,他觉得挺有趣,她还是小时候的性子,处处保护他,哪怕她已经保护不了此时的他了。 文瑾知晓重臣和皇帝怄气,是权力的抗衡,她一届后宫女子出面根本于事无补,明知道男人不如女人感性的,旧日情分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她还是厚颜过来了,文瑾握住门环把门叩响。 将军府守门将门打开见是位顶貌美毓秀的女主子,并且抱着个睡着的粉雕玉琢的娃娃,深夜里,落着小雨,听她说:“烦你通传你家老爷。说傅长林求见。”说自己求见必然吴信不肯见,说龙嗣求见他必会出来相见。 “女主子稍等!”守门一听傅字腿也吓软了,国姓,他几乎把鞋子跑掉去把老爷来通传。 他老爷本也面色沉重坐在堂中,脸上皇帝落下的巴掌印子还在,他仍在为自己死去的上千将士而痛心疾首。他听完下人回禀傅长林来了,面色一怔,心道莫非君上亲来请他,还以为君上想通,要以大局为重,与信臣和好如初,和妖女断绝来往,他心中大动,急忙忙将衣袍整理,快步过府门。 不是君上,却看见了祸国妖女。 吴信面上希冀转为愤怒,“是你!深夜到访,是来看本将军笑话的吗?为了你这祸水,本将军被君上当众掌掴!你来作甚!” 文瑾低声叫他,“吴将军。” 吴信看她落小雨不打伞,还抱着小孩,傅长林被她用襁褓包着,免于被雨水侵到,的确有些可怜,他心里揪了一下,哼了一声。 “我做了些你喜欢的酥糖糕。给你送来了。”文瑾叫丫鬟将装酥糖糕的食盒递给吴信,吴信看了食盒颇久,焦香酥糖糕味道从食盒窜入他的鼻息,他微微张大了眼睛,将食盒接下了,死死攥着提手。 文瑾又说:“我义父和义兄造反,我没有参与,也没有帮助他们。你可以不要因为我,和君上不睦吗。你可以...劝刘迎福等心腹回朝辅佐他吗。你们走后,他好生失落,你误伤刺他一剑,他好痛的。” "他身子可还好?"吴信紧张。 “他爱惜龙体,未伤及要害。可被你刺,还是痛的。”文瑾又说:“吴将军,唉,吴将军...回朝吧..." 吴信拎了拎食盒,“做几个酥糖糕,就想让我顾念那点旧情,就想让我忘记你的义父怎么杀害我的将士的?做你的梦!你隐瞒了贼寇下落半年,你还说没有帮助他们!你最无辜,对吧!” 越说越气,吴信将食篮摔落在地,酥糖糕滚在地上,吴信拿脚踩碎了,“皇后娘娘做的酥糖糕,末将无福消受!别说我不回。纵然回朝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是广黎的护国大将军,是君上的部下!” 文瑾果然是白来了,厚颜,自己酥糖糕又值什么呢,她说,“你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君上身边呢?” “我要我的逾千将士活过来!我要你自休下堂,让位给德贤称职的女子为后,莫要继续蛊惑君上!”吴信不悦道:“等着末将联合众臣弹劾你吧。祸乱后宫的女人,卖国贼奸佞之女,不配为后!有我吴信在一天,绝不认可你,一天不将你弹劾下位,我绝不罢休!”
第248章 心意 文瑾心中怪苦涩的,弹劾,又要被弹劾了,起初就被军机处刘迎福终日死谏,又来了。哎哟,不该过来的,明知道来了是这结果,不该做酥糖糕的,手还被烫一下子,她没有落泪,牵着嘴角,“让位给谁?” “圣女品德不端,君上休弃就算了,孟贵妃不是贤德无双吗!德妃,庄妃哪个不是名门闺秀?!只有你义父是老贼!”吴信拂袖,“恕不远送!” 说着,大将军命守门将高高的府门关上了,发出闷闷一声响,闭门羹好苦涩。 赵姐儿过来给文瑾打伞,“主儿...” 文瑾苦涩一笑,“赵姐儿,抱孩儿装可怜都无用的。君上的臣子不认可我。对我有极深的偏见。我还是适合去断桥胡同和老头老太谈天,做市井小民,我不适合做皇后。君上曾经的顾虑是对的。我哪里想到,做他的妻子,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风暴。” “主儿,回吧。君上护着您,谁也不能把您怎么样的。”赵姐儿说。 文瑾吐口气,她不希望傅因为她而和百官不睦,他有困难,她着急。好可惜她已经好弱小,已经没有能力帮助他,保护他了,她反而身处弱势,不能自保了,在战争,在朝廷前,她无力极了。 孟贵妃是礼部孟仁的女儿,她近日看了,的确腿脚勤快,是一把办事的好手,左右后宫就是些吃穿用度、宴席茶会的琐碎事。也许她应该当逃兵,自休下堂,这样君上也不必再为难了。 文瑾把长林给赵姐儿抱,她没有上马车,而是信步走到街角,坐在街边石椅上,夏风习习,偶尔伴有些微雨丝,后夜里京城好安静,她好彷徨。 眼前递来一张手帕,伴随着一道薄凉却温柔的嗓音,“朕打了他一巴掌,他正在气头上,你过来自取其辱干什么?他不理朕,朕还不理他呢。他打他的仗,朕上朕的朝。各司其职。” 文瑾心口猛地一紧,便抬起头来,落入傅景桁那深珀色的眸子,她惊讶极了,“君上,你怎么来了?” “出来有事,路过。”傅说。 “哦。”文瑾接过他手中帕子,擦了擦眼睛,又说:“你从哪里过来的?” “从御书房。” “你不是在玉芙宫睡觉吗。”文瑾不解,说着咳嗽了二声。 傅景桁把外衫退了披她身上,夏夜里有些凉,带着他体温的衣裳使她有些暖意,不再那么瑟缩,他拉过她手,看了看被油星子烫到的肌肤,“朕在御书房看人放烟花,放鞭炮,放孔明灯呢。往后朕一找旁人睡觉,你就这样搅局。” 文瑾看了看他,低下头,“我没有在搅局...好,我在搅局,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 傅景桁看看那边赵姐儿,“你们先回。你主子随我马车回去。” 赵姐儿俯了俯身,主子得宠她也开心,这是丢下玉芙宫的异域妖精过来的,“是,君上。” 傅景桁低了身子往文瑾面颊去看,仔细端详她,小声道:“哭鼻子了?你好好在家睡觉就是,跑来将军府触霉头,朕当然知道休了你,他们就回朝了。出事了都怪女人是祸水。漓山攻不进去,差个出气筒。你傻瓜。” 文瑾被他批评的鼻子一酸,“我哪有青箬聪明,可以帮你忙。那你休了我吧。” “我好容易寻死觅活哄到手。我舍得休吗?”傅景桁一怔,想起青箬说那句跪着帮他,他看着文瑾,噙着笑,没有细说,摸摸文瑾的发顶,“回家了。” 文瑾便随着他进了他的马车,在马车里他把她抱住问她怎么着凉了,回去吃些药饮,她说夜里风大放鞭炮玩的疯出汗,风一吹就着凉了。 真是的,他的马车用太多年,半路终于坏掉了,轮子掉了,无奈下来修车,他自己捣鼓半天,马车没救了,暗处御林军过来转行做修理工修车轮子,都没折。 老莫终于受不了,说:“真得换新的了,爷,用多少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能再迁就了。” “嗯。换了吧。”傅景桁轻轻应了。 文瑾敏感啊,眼泪珍珠似的就往下掉,心四分五裂。 傅景桁哪里料到她会掉金豆子,忙说:“换车,不是换媳妇儿。哭什么。怀孕了你?这么敏感。” 文瑾单看着他,问他:“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什么怎么是好?该去国子监教书就去,该开你的酒楼就开。其他不用你操心。”傅景桁深深看她,随后在她身前蹲下来,“上来,回家了。” 文瑾看看他宽阔的背,微微犹豫,便将手搭在他肩膀,他起身背着她,总之长兴街离皇宫本就不远,马车坏在半路,回宫路程就更不算远了,傅景桁背着她走回宫,回来时长林在婴儿房睡挺好,他们淋了些微雨,衣衫泛潮。 沐浴时,池畔小几上摆了些酒,傅景桁饮了些酒,吻她时酒香挺重,水温适中,不穿衣衫也不觉得凉,他手心滚烫,将她后腰也几乎灼伤。 文瑾没有在当下场合劝他戒酒,明白他心情不好,他也有度,没有贪杯,只是小酌,他给她斟了酒,文瑾不擅长喝酒,他说:“陪我饮两杯。” 文瑾点点头,酒水很烈,下腹,她将眉心也皱紧了,她抚摸着他身体上几处伤痕,“这些在江南遇刺落的伤痕,是蒋卿伤的?” 傅景桁颔首,“嗯。” “之前怎么不说?” “之前你不是心心念念嫁他?怕说了破坏你姻缘。”傅爱开玩笑。 文瑾没有继续说什么了,许久问他,“你干娘接进宫了吗。” 可把皇帝问愣了,干娘是个什么东西,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这时颇为尴尬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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