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把步子顿下了。 吴信见到叛军头目蒋怀州,便吩咐士兵道:“先射瞎他的双目!这贼寇害死了那么多将士!” 闻令,士兵皆举箭,瞄准蒋怀州的双目。 文瑾挡在蒋怀州身前,“不要射箭!不要!” 蒋怀州沉声道:“瑾儿,不必惊慌。他们也只能拿我躯体泄愤了。一帮没用的饭桶。” 文瑾拉住傅景桁的衣袖道:“君上,昨儿您答应要考虑让他戴罪立功的。您...说容您想想。” 傅景桁低眼看了看拉在自己衣袖上文瑾白皙的手,目光挪到她颈项,看见了蒋怀州留下的吻痕,他将衣袖自她手中抽出。 他语气甚至很温柔,文瑾却感受到了疏远和冷漠,他低声说:“他吻你脖子,亲出印子的时候,你什么感觉,朕当时被你置于何处?” 文瑾心中一紧,被巨大的自责和羞辱包围,“他说百果糖是他给我的...” “诚然。不是朕。你意识到搞错人了?” “不是,我不知道。” “告诉朕。他亲你什么感觉。” “有点疼。” 对话很直白。 傅景桁紧紧闭了下眼睛,心脏被切割出血,在颂罗江畔,他心碎了,“嗯。比我亲得疼?” 文瑾出了满身细汗,手脚开始作抖,不敢抬眼看皇帝,“没...” 傅景桁静默了许久。周围安静的只余江风,他低声道:“好谢谢多年来可怜朕。" “傅...” “提前告诉了你,可以叙旧,见机行事,打着马虎眼只等我来就是。提前告诉了你,朕和朕的人在周围,朕带着吴信、带着刘迎福来,是来向他们证明,你在劝降蒋怀州,你是朕的内人,与蒋匪根本不是一伙的。你干了什么?!” 文瑾瑟缩下身体。 “你哭哭啼啼,和他搂在一起如胶似漆,甚至没有丝毫抵抗。朕如何保你?你让朕在吴信、刘迎福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傅景桁深怒,“朕怎么名正言顺袒护你!” 文瑾不言。 “让你下决心托付身心的百果糖不是我给的。”傅景桁问:“所以苏文瑾,你和我,还过吗?”
第253章 必要... “别像个小孩子吧,动不动就问过不过了。这哪是过不过的事。这样怎么过。我夹中间。你带一堆人来...” 文瑾声音更小,周围人多,她觉得叫人听见不好,动不动就过不过的拿婚姻当儿戏,何况是帝后,她不知道他带着吴信、刘迎福过来给她正名,他相信她人品他很感激。 但她不知道蒋会僭越至此,她也在蒋身上二度犯错,总之她方才的犹豫和对亲属的心软给自己带来了大灾难。她刚才有隐隐不安的,但人性就很难说,那一瞬间她的选择是错误的... 听说老薛偷偷把野种薛玉林养在外宅,还带薛玉林去监狱看望二房了,性质相当恶劣,无异于在侮辱她和她娘,之前觉得关紧,现在这种情况觉得都不值一提。 文瑾本就因家里事烦心,加上蒋怀州、义父叛国的事情,傅景桁压力很大,她也跟着着急上火。 刚才真的拼命在劝她哥戴罪立功,结果一个始料未及的吻使事情立刻变味了,她整个人是慌乱的,百官看她的眼神里充满质疑,也在质疑傅的选后标准,曾经自己对广黎朝廷的贡献好像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百官都认为她立场偏颇,难承凤冠,好想说自己建了多少学堂,收养了多少孤儿,好想说她和蒋怀州是兄妹,但一字也说不出口,难以启齿,帮助佞贼说情,尤其是皇后,不该的。 或许傅是对的,她应该同他一起杀掉蒋卿。 她根本不想细理什么爱不爱的,她哪里懂什么是男女之爱,傅、蒋不问,她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她自小只有君上一个男人,看见他欢喜,不见他思念,都生孩子了还不是爱吗,还为他堕胎流产还不是爱吗,什么是爱情。她都被质问懵了。 “昨儿还说让我勇敢些与你一起走下去呢。忘了吗?”高压下,文瑾喘不过气了。 “累了?”傅景桁拧眉,“嫌朕内心深处仍是小孩,不想当娘照顾我了?被他点播,茅塞顿开,想追求百果糖的保护,想追求男人和女人的对等的爱情了,不愿意为我付出了,因为不值得?” 文瑾没有回答。 傅景桁道,“你从来没爱过我。如果没有百果糖,那夜你会反抗我,不会心甘情愿给我。百果糖为你叛国打动你了,抱着玉玺走吧?真的,朕恐怕就差这么一个致命打击了,只差失去苏文瑾了。” 御林军和诸位随行都静悄悄的看着君上同他妻子低语些什么,看起来关系挺紧张的。 文瑾幽幽叹口气,她本来是劝兄长戴罪立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她颇为理智道:“回家再说好不好,先忙政事吧。秦怀素在等你...周围有五千人...不是说以后咱俩不再不睦了,都好好的?无论怎么发落我都好,在外面不说了吧。” “现在说!” 傅景桁将声量压到仅二人可闻,他从没有如此和女人讨要过说法,他以前从不会如此卑微,他的妻子被男人留下了吻印,并且不准他当下立刻发问,憋屈,若是换个女人早死八百次了。 “苏太傅,现在说。你叫人啃了,朕本来带人给你正名,结果变成抓奸,怎么跟你好好的,嗯?但凡你有抵抗,朕也不会这么气...苏文瑾...你做出了选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才是令朕心痛之处。你共情了叛贼的不易。”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没推开他,他后来僭越,我正想推呢,然后你就带人来了。我没有共情叛贼,我都好愤怒他不听劝!” 文瑾颤着嗓子,也挺冤枉的,她说完,他的表情逐渐阴霾,唉,她本来想劝兄长戴罪立功,现在仿佛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秦怀素不知君上在和他妻子小声谈些什么,他自己记挂君恩下落,急的要命,刚想提醒君上一句,君上就又开始说话了... “朕来的不巧了?我该再晚点等他亲你嘴上再来!没让你说这个。让你说过不过了,过有过的办法,不过有不过的办法。”傅景桁轻轻道,“我如果某一瞬间没想好不把旁人推开可以吗。我身边诱惑比你身边多多了。别人把我亲紫了行不行?” “君上坐拥六宫,何苦给我出难题。不推开谁都是皇恩浩荡......傅,别逼我了...我错了,我对不起天地,对不起文武百官,对不起你,第二遍道歉了...” “不在乎是吧?” “好了...回家再说吧。紫不紫的,不光彩吧。我错了。第三遍。我不该可惜我相处二十年的兄长他行差踏错了。苏文瑾该死。”文瑾已经不晓得怎么处理事情了,如果是旁人,她不会这么犹豫不决,那是她哥哥,被世人憎恨的佞臣兄长,她干什么都是错。 傅景桁低声道,“回答啊,问题很难吗,过或不过?不过现下就叫你死,朕乐得轻松了。过就交给我处理。” “过啊。”文瑾哪敢说不过,见他的属下老莫、清流、沈子书都替她捏冷汗。 她心里有自责和尴尬,可刚才她确实没有在蒋怀州把手搭在她肩膀的第一时间就推开蒋怀州,蒋这么多年一直保护她,关心她,她也没有办法在蒋被御林军包围的当下撇清自己,蒋的亲吻她始料未及,她哪知道她素来温和的兄长会僭越至此,她也吓到六神无主了。 低声说,“林儿都快两岁了。干什么不过?我一次次回来,不就是想跟你好好过。” “嗯。为了长林捏着鼻子也过下去。对吧。林儿会喜欢蒋叔叔强吻她母亲颈项么。刚才你不把朕放心里,你想到长林了吗?” 傅景桁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的受伤之色,她对他只是同情和可怜,她从来对他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一直以来不说爱他,昨晚说爱字也是为了求他放蒋怀州一条活路,这事实令他心中剜绞着难受,喉咙里有些血腥味。 “我觉得单纯为了傅长林,也没这个必要。朕也并不缺女人照顾朕,朕要的不是一个尽心的乳母。你曾经的付出,朕还给你,把你的付出全部还给你!往后朕对你的每一分善,都是在还你恩情。” 文瑾眼眶酸酸的,“傅...” 吴信高声道:“射箭!射瞎匪寇双目!” 蒋怀州负手而立,并无丝毫惧色,总归自己有筹码,君上不会叫人动他,君上这样的男人是会榨干人的利用价值的,但君上休想从他这里得到君恩或是所谓的戴罪立功,不可能。 傅景桁紧紧盯着文瑾眉宇,没有阻止吴信及他的属下将弓拉满。 傅、蒋在较量。 文瑾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如感情上的一场宣判。 文瑾将手攥了又攥,拉住傅景桁的衣袖,艰涩道:“可不可以...不让吴信射瞎他双目啊...让他戴罪立功,解漓山之患...” 蒋怀州露出笑颜,看傅景桁笑话。 傅景桁紧了紧牙关,锁着文瑾的眉宇。
第254章 为了长林 “乖乖,好。这个语气特别招人怜惜。心疼他了?昨儿五句你爱我。这时想来讽刺至极。” 傅景桁用修长的手扣紧文瑾下颌,逼视着她的眸子,“若是朕不来,恐怕半推半就了吧?颂罗江,江风月色都好?发现爱错人了,十五岁要交给的不是我,是他?朕当年只记得亲手给你煎苦苦药为难你,可真没想起来给你百果糖呢。发现你吃他的百果糖朕才把你...” 文瑾百口莫辩,百感交集,她说:“哦...” 傅景桁被她哦得半天不出声,也不知她心门紧闭哦个什么东西,气得他肺也快炸了,她甚至不知自保吗,保护她兄长就这般重要,他抿唇:“嗯。” 蒋怀州沉声道:“君上不要为难她。是我动的她,她不是自愿的。” 傅景桁睇了眼蒋怀州,“轮不到你保护她。她今日之困局,是你造成的!你个卑鄙小人,你可知你几乎毁了她!” 蒋怀州低笑,“你慌张了,傅景桁。尝尝吧,被夺妻夺江山的滋味!” 傅景桁大怒,“苏文瑾,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文瑾的身上,质疑,谴责,讥诮,都想看看女主子保护叛贼的热闹。 文瑾环视众臣,在无数道质疑谴责的视线中,终于不敢替兄长说半个字了,她害怕极了,脑海中不住的闪现小时候被兄长牵手一起跑着玩抓蚂蚱的场景,还有兄长与君上一起同她读书写字的场景。 她缓缓的嘶声道:“本宫是被蒋怀州胁迫的...他是叛党...他是反贼,他见色起意轻薄本宫!他该死...他该死...他是一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狗贼!”说完红了眼眶。 -瑾儿,如果有一天我有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当然,瑾儿一定会保护哥哥的- 记起蒋怀州在国子监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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