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朝堂都知道孟婉为苍生为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而文瑾则私会李善保携玉玺出逃,实属叛国,休妻赐死是他被逼到份上不得不做的事情。 室内只余夫妇两人。 傅景桁多日没有接触女人,从漓山回来就想去中宫走动,的确想,不过碍于文瑾意中人是蒋怀洲,他没有过去自讨没趣。 “书拿反了。”傅景桁提醒文瑾。 文瑾脸上一热,忙把手里的书放在桌案,方才他和孟,丝丝缕缕挺粘糊,她在旁边煎熬的很,“好吃吗?小炒黄牛?” “她都知道朕出去漓山八九日了,需要和女人团圆,皇后知道吗?”傅景桁轻声道,“还是说皇后一心想走,懒得敷衍你的丈夫了,正常需求也不能帮忙解决了。” “我为你着想。有意远着些。”文瑾心下一凛,“我知道天天吴信带人上御书房堵你,叫你处决我。” “是为我着想远着我,还是给他守身,你自己心里清楚!落红哪去了,你自己也清楚。压力我顶得住,缺女人我顶不住了。我是正常男人。你在冷暴力你的丈夫。为什么多日不主动来看我?”傅景桁问。 “落红五岁被继母扔了后流落青楼,给青楼的客人了,客人是谁我五岁太小不记得了,满意了?!” 文瑾被他的话激的闭了闭嘴,她说了气话,落红的事他一直对她有芥蒂,她也疲于解释,本来就没有,她怎么解释。 傅景桁猛地攥住她小巧的下颌,紧紧合了下手,内心里对她的占有欲越发膨胀,她的落红他没有得到,感情上她对他属于错爱。 而他却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她,还是小伙子时候就把自己干干净净给了她,甚至为她与世人相悖,他道清湖那边是为了朝堂制衡养了后宫,但是他身体上为她守着的,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却…冷落他,他非常不甘心。 “再说一次!” “我不想说了。或杀或休,你好就行,将我丢出去就是。我不来就是怕争执。这么多年,感情越争执越差了,我甚至害怕见面。全都不叫我接近你,我上赶着来,让那些人继续骂我,弹劾我,参我亲爹,我弟才十三四,我不得替他将来考虑?我还能一味粘着你?” 傅景桁颇为受伤,“你的意思是和朕在一起才害你如此?朕就是会给你带来厄运的不详之人,对吗?朕…就是冷宫里不幸的孽种,是吧!” 文瑾听见冷宫两字,突然心口软了一下,脑海闪现了他幼时在冷宫吃苦受罪没人疼爱的画面,“我没有说你给我带来厄运。我是说现状,大局。” “你不再愿意给我煮饭了。看我吃别的女人煮的饭你也没有感觉。反正你们文、蒋败北了,你已经不想继续演戏了。但你不继续利用我帮你处理掉娄太后和傅昶?你二娘可还没死呢,娄太后在诘问你继母犯了何事,请朕放人的。” 文瑾砸舌。 傅景桁抿唇,“继续嘛,叫你利用。你那么多仇家,吴信也不会轻饶你,你不利用朕这颗大树保护你?” 文瑾将眸子垂下,她没有不想给他煮饭,只是胳膊受伤,没法煮饭,再有他和孟相处挺好,比和她在一起会被群臣拥护,她便没有打扰,也倦了,实在想一个人生活,静一静,“我煮了这么多年,不想煮了。以后她给你煮饭吃。你去漓山前,我们谈好了,你要长大,戒掉我。” “她煮的饭比你煮的味好。你煮饭一点都不好食。” 傅景桁心里敏感,在感到自己被伤害和抛弃或者利用的时候,他会去伤害对方,诸多外因,他当真不能确定文瑾是为了他着想才远着他,还是为了蒋怀州才远着他。 “朕早就食够了你煮的饭菜!” "傅,可以生气,可以分开。一定要伤人吗。我在家一个人带儿子,你在漓山生死未卜,我过的也不是多快乐。" 文瑾就被这样最简单的话伤到了,男人女人在一起,好像归根结底都是柴米油盐,他对普通烟火气有着执着的追求,所以他说出来的话,也最伤人。 都嫌她这妻子煮饭难吃,还有什么意义继续相谈。她素来知道不缺女人给他煮饭。 她眼里有泪花,胳膊肘也特别疼,她不说话了,又拿起书,默默看起来,倒是也没有走,他是皇帝,他没有发话叫走她哪能走。 “是,你多洒脱,每每说分开都好冷静的。” 傅景桁突然想起什么,便从衣袖拿出来孟婉送的护身符,倏地撕碎扔进了字纸篓。 他觉得是百官推举的孟婉害他和文瑾到此局面的。实际他清楚是两人政敌立场导致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但他仍不愿放手。 文瑾看他把自己送的护身符撕掉扔进了废纸里,和被他丢弃的那些后妃的小礼物一样扔掉了,她突然眼眶红了,“为什么撕掉护身符作垃圾丢掉呢?” 的确在夜市上买的护身符,三文钱,她讲价半天老板二文钱卖给了她,还说她穿的人五人六,怎么这么抠门,谁家媳妇儿这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不打紧的人送的,留着干什么?”傅景桁眼底满是嫌恶。 “不打紧的人。”文瑾心口猛地作痛,自己原来是不打紧的人,是因为孟婉立下奇功,而她没有么,“你在说谁?” “不要明知故问。你知道我说谁!谁送朕护身符朕就说谁。”傅景桁不耐,懒得再提孟婉的名讳,以为文瑾在刺挠他,只道:“何止不打紧,简直碍事的很。应该去死!” “哦。护身符又不压身,你就多余这个护身符么。” “朕不稀罕护身符。作病死了才好。省的朕烦。” 文瑾可把心窝子抱住了,又不打紧,又碍事,又是作病死了,到底是不该多留的,他撕掉她送的护身符,说她煮饭味道不如孟婉的好,她真的伤心了,只小声说,“这多余的人只怕也快作病死了吧。”
第276章 慢吞吞 “你又说的什么话?”傅景桁自己无心的话不知惹媳妇儿难过了,更是不知护身符是文瑾送的,只轻轻反问一句,文瑾的表情就更加失落了。 文瑾叹口气,“我今儿就走吧,你也不要为难,与百官和解就是了,往后同她好好过。” 傅景桁本来就不愿意同文瑾分离,见文瑾突然小声说今儿就走,他把薄凉的眼睛眯了眯。 “终于说出了来意。到底是等不及了,亲自过来说要走。恐怕下半句就问蒋怀州眼下在哪里呢,朕有没有给安排假死?” 傅景桁捏起文瑾的下颌,逼视着她的眼睛。 “是朕食言了,答应了从漓山回来就放你远走高飞,结果没有兑现。你来是质问的吧?朕就是这样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对你没有一次说话算数的。” “我没有要来质问什么。”文瑾略略停顿,胃里翻搅得更难受了,“不是你叫我来侍寝的吗?我们好好讲话,你容易头痛,不要动气。傅,我看着我们越来越生分,这样不好。中秋快到了,团圆的时候,咱俩好好说话。” 傅景桁微微凝眉,随即意识到是老莫的主意,老莫是他肚里蛔虫,知道他这几日思念她,把人给哄来了,他将错就错道:“既然来侍寝,还在犹豫什么?曾经有过那么多次,不会服侍朕吗?服侍好了,才叫你走呢。” 文瑾寻自己哪里不思念他,她自己多日担惊受怕,害怕自己的丈夫有危险,生怕自己照顾多年,从冷宫太子照顾成皇帝的他在漓山有什么闪失,她哪里舍得他受一点委屈。 早想扑他怀里说说连日来受各方压力,也想像小女人一样说说自己的委屈,但他娘说她不会生养,叫她自重,皇后得母仪后宫把机会留给旁人,百官说她是妖女不要媚主,她都觉得接近他是罪过,想他也不敢说了,想也说不想了,就是撒娇也不会了。 她吐了口气,遵循了本心,抬起手去解他领口纽扣,解开了二颗,露出些麦色肌理,他精硕的身子清减了不少,锁骨也可看见了,她胳膊疼,动作顿挫,这笨笨的动作又把他给惹了。 他突然作恼,把砚台给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服侍朕很勉强,是吗?解个衣扣也慢吞吞。” “不是勉强…是因为…”胳膊受伤了…骨头刺出来了,疼,所以慢吞吞。 文瑾话没有说完,又听皇帝在言语激将她,自漓山回来,他对她就不像之前那样软声细语,反而像在有意激怒她,有意让她生气和难过,像在试探她还在不在乎似的,但她如惊弓之鸟,她实际好需要被抱在怀里安抚一下,告诉她,不要担心,他平安回来了。她已经因为文、蒋之事被外界各种声音而感到忧郁和束手束脚,他的激将和严厉,使她更怕了。 “过去好那么多回,你也觉得很勉强吧。没有一次是真心和朕亲近的。从头到尾,全部都是利用。是自五岁就与朕不一心。是不是。” 砚台翻在地上,墨汁溅了文瑾衣裙上都是,她把手缓缓垂下,“你心情不好,有话可以说出来,我们还是夫妻,以前你不是说商量着来。别这样言语针对,你冷静一下,我去换衣服。” 文瑾缓步走到门畔,便听砰一声响,回头见龙案、屏风都被他掀了,奏折散了满地,他身体颓然顺着玉石屏风坐在地上,支着额心,静了静,将猩红的眸子看向她。 “对,换衣服都比朕来得重要!朕不过是呕血心口闷痛,想让媳妇儿关心一下。而皇后娘娘的衣裙却被墨水弄脏了呢!朕是没人要的弃婴,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哪里看得上朕,朕高攀了!” 文瑾听后,又把步子停住了,她感觉出来了,他认为她对他过往不是真的,她到底没有离开,看他孤零零坐在地上,狼藉里显得无助极了,也是不忍心。 “傅...你究竟怎么了?”文瑾走了过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文,我没有安全感。”傅景桁轻声道,“我出征你不送,我回京,你不迎。我死了,你是不是不捡尸的。” 傅景桁终于把微凉的手指抚摸在她的面庞,“你对朕到底有没有一分真情…” 文瑾觉得他们两个都太缺乏安全感了,好像互相不能再取暖了。 “你走那天,我去送了,只是碍于你的臣子在你身边,我没有近前,我在宫道拐角送你了,后来上观月塔目送你出城的。” 文瑾说着低下头来,上观月塔悬梯还摔了膝盖,现在还没好,加上胳膊肘刺出的骨头,反正这几天过得挺艰难。 “你回来那天我上屋顶看你了。看见你们同乘一骑回来的。你不要总是说死字,真的不吉祥。” “没有人关心朕。这世上没有人真正在乎朕。朕身边的人关心朕也是想得到利益。所有关心全部都是假的。文,是不是连你也是在骗朕?”傅景桁深深凝着她的面庞,“我以为世上只有你待我是真好。难道不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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