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吩咐清流道:“一会儿你去叫摩诃管辖州县的知府谭运过来见我。” “是,爷。”清流麻溜把饭吃了,就去府衙提地方官面圣。 清流去后,傅景桁又吩咐另外一个下属,“你去一趟杨宅,把杨老人家同悦悦都接过来。月子里同女主子说话解闷。” 文瑾说,“还有我的阿小。还有我养的小鸡小鸭。还有你送小孩的粉色衣服。还有...我的木梳,我二楼窗台上的仙人掌。” 傅景桁耐心等文瑾一一把她的物什罗列完,他眼底也变得柔和。 下属看着傅景桁的面色,等待指令。 傅景桁说,“所有女主子的物什、细软全部领过来宅子内。小狗小鸡小鸭、木梳、仙人掌。” 文瑾颇为赧然,有个人帮忙张罗事情,自己不用跑腿,张张嘴就行,还是挺好的,临产孕妇的特权。 “是,爷。”下属便去了杨宅,和杨婆婆说明是文瑾叫来接人的,当下里婆婆就领着将瑾儿的物什都收拾了,小鸡小鸭小狗都捉了。 下属把悦悦一通好哄才把小姑娘给抱着上马车,来到镇上最好的宅子,婆婆看着自己褴褛的衣衫不大敢进去,直问进院需要脱鞋吗。 文瑾见了,忙把自己的在摩诃打下的天下迎进门来,一群孤儿寡母,“阿婆,悦悦,你们都进来,这是自己家。” 她的小鸡小鸭也登堂入室了,在院子里跑开。 傅景桁爱清净,看着阿小和小鸡小鸭,还有她收养的小孩,倒也没有不耐烦,她这个爱心是很足够的,再迟半年,估计还得有小鹅小猫之类,他仅笑笑却也不大说话,只随文瑾爱怎样就是了,但他因和悦悦没有血缘,男女有别,避嫌不大亲自去亲近。 杨阿婆往傅看了一眼,“瑾儿,他是你夫婿吗?他不是当年替咱们驱逐走游牧兵的英雄少将吗。” 文瑾小声说,“阿婆,他是我小孩的父亲,我们还有一个大儿子三岁半了,我十个月没见我大儿了。我们还没成亲。他说我们回去就成亲的。他来接我回家了。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阿婆。他说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我以后都不用再流浪了。” “哦。你要回家了。你未婚夫来接你回家了。你们还有个大儿子呢。真好。”杨阿婆也替文瑾开心,同时也失落吧,自己又要成了摩诃唯一的老孤婆了,这几个月有瑾儿在旁边叽叽喳喳也都挺热闹,舍不得。 不几时,清流带着穿着官服的摩诃府衙的知府谭运过来了,谭运进来,望见阶上的孤高的男人,当下里就跪了,“不知御上来了,下官有失远迎。” 傅景桁将他边疆的八品知府扶起,“你殿试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当时中了进士,表现还可以。我这几日在摩诃,看治安、百姓生活都还好。你做的不错。” “是您领导有方。”谭运听后不由出了一背冷汗,原来君上来多日了,他立刻心内自查有没有干什么不到位的事,好在兢兢业业小地方也没出什么大事,他忙说:“您谬赞了,保卫边疆是下官的职责。您今日传下官过来是?” “传你来,是交代你件事情,务必办好。”傅景桁指了指那边帮悦悦整理小裙子的文瑾,说道:“内人她即将临盆,朕明日又要返京不能久作陪。她还要这里逗留一、二个月的时间,这一二个月,她母子几人的安危朕交给你负责。” 傅景桁尽可能把文瑾月子期间住行和安全安排妥当,她没离开过京城这么久,背井离乡他也不放心,安全上需要保障。 谭运哪里想到那个外来的带着身孕的小可怜会是朝里老一的女人,马上低头揖手道:“这事就交给下官吧。娘娘同龙嗣的安危,下官誓死守护。君上,下官不知她是您的人,不然早给她安排最好的宅子住下了。” “嗯,她不爱声张。不怨你。你调当地二百精兵过来把宅子保护起来,朕留朕的人调遣你们。另外,你熟悉这里,即刻去把摩诃最好的稳婆请来五六位备用。再去买二十个丫鬟,要人好心细。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知道规矩的的过来照顾。” 傅景桁说着将几张千两银票递过去,谭运忙说他有,傅说,“不用你的。朕自己的家事。劳烦你了。去办。” “是。”谭运即刻便去了,心想他当年进京殿试的时候见过皇帝两三回,那时觉得皇帝面目清冷不近人情,不曾想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口的男人,对女人是真周到细心呢,谭知府路过文瑾的时候给文瑾磕了三个头便走了。 杨阿婆这时也知道瑾儿是皇帝的未过门的妻子,一下子就不敢接近文瑾了,怕自己衣衫太脏文瑾嫌弃,又想她贵为国母,竟大着肚子照顾她这老婆子几个月,还收养小瞎子视如己出,当真是心地善良,与百姓亲近,心怀大爱,对文瑾看法又不一样了。 文瑾却还是如常,同杨阿婆闲话家常这些,她缺乏家庭温暖,对老太太有天然的亲近,可能是因为从小和阿嬷还有阿奶一起生活吧。 文瑾和傅景桁下午没有出屋,在屋内团圆一下午,大体是她说话,他听,私下里他是很无聊话少的人,也许他喜欢听她说她怎么种仙人掌之类的琐碎的话。 他正儿八经给她唱歌,唱《桃花扇》,其中二句是‘年年垂钓鬓如银,爱此江山胜富春;歌舞丛中征战里,渔翁都是过来人’。他嗓子低沉,在她耳根子唱曲儿,唱得她额心出了细汗,面颊也发烫了,他低笑着说没哄睡,哄脸红了,他还是很有些情调。 他可能近来很疲惫,把她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抱着她睡的很沉,甚至有了些细细的鼾声,文瑾趁他熟睡便拍抚着他的肩背。 宛如又回到他们只有彼此的那些年,他一直没有改变,对她的依赖还是如旧日那般。 在傍晚他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看天色,他很有些失落,仿佛睡着了使时间过去他不满意,“我睡着了,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你怎么不叫醒我。离回京又近了。十二个时辰过去了七个时辰了。” “看你困得很。没忍心叫你。”文瑾颇为宠爱地摸了摸他的鼻尖,“睡得很香。” 傅景桁却有些烦躁,“还有五个时辰我就走了。” “哦。”说着突然将手摸在腹部,眉心也蹙了,宫缩。 “肚子有动静了?”傅景桁连忙正色道:“你...你要生了?朕终于等到陪产这一天了。朕不会错过每个细节的...” “......”宫缩起来疼,不想说话。 “天啊,朕要看苏文瑾生小孩了!生傅长忆!!真激动!!!乖你怎么不叫啊,你不要害羞,顺其自然就好,身体和宝宝最重要!不用顾忌朕,你放开喊就是了。” 傅景桁记起西宫给连城生九斤时动静很大,文瑾却没声,他不理解,他仅有的一些经验让他觉得女人生孩子可能都需要叫出声来助力。 “大王,你冷静点...我不想喊...”
第329章 骆驼 “你要生了朕怎么冷静。”傅景桁把手摸她肚腹上,长忆在肚子里拱的老高,“朕叫稳婆过来等着吧?” 文瑾一阵轻微宫缩过去,又没反应了,她说:“又不疼了,可能没那么快生吧。再看看。” 然后文瑾靠在枕头上,傅景桁坐在她跟前,认真的和她僵持了半个时辰,文瑾没有要生产的意思。 “晚饭吃什么?”傅景桁问。 “八宝粥。”文瑾说。 “去煮给你。我还三个时辰就走了。” 两人搞的都挺紧张,数着时间盼娃娃出生。 饭后傅景桁牵着文瑾的手去了摩诃沙漠上,在月光底下,大漠成了流畅的黑色轮廓,天空很干净,星河密布,他没想到时隔十几年,自己会同心上人一同来这里。 于夜里,月亮爬上天来,今夜月亮不是很亮,显得星星尤其明亮。 傅景桁从大漠边骆驼贩子手里租了最温和的骆驼,他叫文瑾侧着坐在骆驼上,他作个牵骆驼的小厮,实现了她和他一起看星星以及她骑骆驼的小愿望,他们的影子印在了沙丘上,被月光映的长长的。 到了一处沙丘,傅景桁将文瑾自骆驼背上抱下来,他们坐在沙丘上看星星,他告诉她最亮的那颗是北斗星,又问:“肚子开始疼了吗。” “这会儿不疼。”文瑾靠在他的肩膀,“你不用太担心我,明儿一早天一亮你就回京。我看着你心神不宁,心里记挂朝廷,我也跟着焦虑。你陪了我一天多,我看得出你对我和我肚子里的是认真的。难为你长途跋涉过来见我,这一天多我很快乐。” “没有。专心陪你。没有记挂朝廷。”傅景桁不让她多想,“没事。” “傅,你知道吗,你曾经给我讲你的见闻和阅历,我都好羡慕男人可以东征西走,看好多东西。”文瑾说,“我从十几岁听你讲完沙漠看星星很美很孤单之后,我就好想和你一起来沙漠看星星。现在我们居然真的一起在沙漠看星星了。我觉得很不真实,也很幸福。” “两个人在沙漠看星星很好。”他说,“比一个人好。” “嗯。”傅景桁将她拥了,把下颌放在她项顶,“我当时和游牧兵打仗,受伤很重。我就看着星星,我想我父亲,我觉得满天星星是父亲给我的礼物。我小时候坐在他肩膀看星星,觉得自己很高大,可以战胜一切困难。骑在他肩膀看星星,是我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我永远忘不掉那天。” “嗯。我爹就不管我,你比我幸运呢。” “除了想我父亲,我就想你在宫门外等我回家,你在广黎京城同我看着同样的星星。我就舍不得死掉了。你是我的今生的温暖,父亲则是我今生的信仰。我想,信仰坍塌或是失去温暖,我都会承受不住的。” “你不会失去温暖。也不会失去信仰。驮你看星星的父皇,会在天空中注视着你,祝福着你,保佑着你。”文瑾温声道:“而我,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这次,我们不再分开了,我也不会再因你后宫而和你不睦。” 傅景桁心中感动,她将文瑾拥紧了些,“其实我当时没有说完整,完整的应该是,一个人在沙漠看星星,很孤单很美很想你。” 文瑾很久没有这般安心过了,他来这一日多,她放松了下来,凡事依靠他,才真正像个孕妇了,她窝在他怀里,有些犯困。 傅景桁在漠北的星空底下,握住了文瑾的手,他轻声道:“瑾,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嫁给我。让我做你的丈夫,余生照顾你们母子,为你们遮风避雨,好不好。” 可能是星星太美。也可能文瑾孤单怕了。 她心动了。 但她没有点头。 她试探说,“我要回去问问我阿娘。你知道我阿娘在哪里吗?” 傅景桁蹙紧眉心,“你阿娘不是在薛府吗?” “没有。我阿娘被二房逐出薛府了,我弟我妹辍学了,我妹配了个六十的官老爷,我弟在码头做苦力。”文瑾颇为关紧的望着傅景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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