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感觉到他卸下了防备,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曝露给她了,文瑾把他腰身拥住,用自己的体温把他发寒的身体渐渐暖热,她说,“无论你是乞丐也好,是路边小贩也好,是打铁匠都好,只要你是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视的人,你永远是我的桁哥。我不会嫌弃你。” 氛围暖暖的。他们的心离的很近很近。 直到外头玉芙宫的嬷嬷来了,对老莫说道:“莫公公,青箬小主儿动胎气了。请帮忙问皇后娘娘许些安胎药呢。也请君上示下是否去探望…” 老莫无了个大语,“现在么?你没事吧你。”里头刚缓和些。不挑时候啊。 傅景桁和文瑾也听见门外的话。 皇帝把手搭在文瑾细腰,就跟没听见外头人说话似的,“朕喜欢听你说这样暖暖的话,继续说…会说就多说点…” 文瑾幽幽刺他,“我愿意为你给你的妾伺候月子…一会儿我把云吞做成酸汤的,浇两滴小磨香油,给青箬送一碗过去…蛮开胃。” 傅景桁轻笑:“为了听媳妇儿暖暖的话不再被打断,朕有个好主意…” “嗯?” “休了。全休了。只留媳妇儿一个。也是疲于解释了。”给媳妇留个安稳环境。她喜欢在午后窗畔静静看书,也喜欢庭前院后种些花草,“朕与傅弘殷不同,不会给你留后患呢。” “大王你…” “我很坏?” “不是…” “有时间朕想用在教你如何管理朝堂,批阅奏折上…小磨香油酸汤云吞就免了…朕对你有别的安排。清早先给你一道禹州州官贪腐案的折子你试着批复。” “大王的朝堂自己管理是了…瑾儿不想同你讲话了。大王晚安。”他交代后事呢。听得她眼睛模糊了。 傅景桁抚摸她眉骨:“是朕枯燥乏味了。那我们说回你和傅昶私定终身的事。朕检查一下…学新本事没有…” 文瑾轻声说,“我自小凄苦,受二娘刻待,常食不果腹,阿娘说让我活下去,会好起来的。如今二娘死了,我陪你度过了冷宫,熬走了你的端木,你的孟婉,我以为终于与郎君相守,可为什么你又惹上了京南道呢……” “朕许你盛世为定,你又打算送什么与朕为定…把你送给朕好不好…”
第369章 抄后宫 时隔一年多。 经历了... 去年中秋她被驱逐出国门。 他万里追索自漠北将她寻回。 他们一起参与长忆的分娩。 又经历了回京当日龙舟的决裂。 在这个兵戈相交的战乱夜里,文瑾又回到了几经分别的皇帝的怀抱,她几经要逃离,几经发誓绝不原谅的男人的怀抱。 曾经深恨过。 如今他快撇下她去了,她发现原来天人永隔真的可以冲淡太多仇恨和过往。 她不希望他离开。 事后她出了满身薄汗,体热便将汗身子钻出了被褥,又被他交扣着五指把人压了回去,紧紧把她桎梏在怀里,他始终不叫她看他身子,亲密时仍是打熄了烛火,他仍是有那份骄傲在,亲密时他说苏文瑾可以说你爱我吗,文瑾说你七老八十我才说呢。他说她吊他胃口,又说求她说一次。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担心他如愿了就没有遗憾了。 “落汗了再出去。仔细着凉。”傅景桁将里衣穿上,鱼白晨曦里细把爱妻端详,又询问她:“没觉得难受吧?张亭荺说可以同房,毒在经络里,亲近这些并不会影响你。” 文瑾摇了摇头,“没事。我去点灯,细看看你。” “你胆子大了。往常你哪里敢看。我倒害羞胆小了。反而不给看。”傅景桁与她说笑,忽然又感叹,“过往我怎会为了不辜负傅弘殷而一再辜负你。太不值得了。” “你疼的厉害吗。” “蚂蚁咬似的。” “多少只蚂蚁?” “这却数不清了。曾怪过我没有,我并非好夫婿,我到此地步,你该感到痛快。我想我尽力了。” 他们又不说话了,文瑾肩膀轻轻抽动。 许久,皇帝隐着嗓子道,“叫你走就是怕你这样纠纠缠缠,两人都不能清净,此生我不知叫你流了多少眼泪。我本身并没有把中毒太当回事。人不能消极。活一天就要有一天的意义。不要虚度光阴。你始终要记得我或许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悠悠百年,我或许只占一小部分。” “我不再问了。别赶我走。”文瑾想,恰恰是这一小部分,却叫她毕生难忘呢,紧忙压着嗓子说,“然我想偷个懒,不想管国子监或者赚钱的营生,连带着阿娘这些都暂搁下。只与你磨墨递笔,重操旧业,与君上作伴读呢。” “清早叫张亭荺给你拿避子汤。” “倒不用了。”文瑾说,“怀了就生,给你生个姑娘。” “一个人带两弟兄还有悦悦,再怀一个你顾不过来。”傅景桁说,“你身体也不行了,保养为上,活到一百五,作个胖乎乎的老太太,你最爱在胡同巷弄和老头老太说话了。” “丫鬟奴婢多呢。哪个都能替我分担。你家大业大,人丁多了才兴旺。” “不要任性。这二三年你净忙怀孕。往后把你丢下的东西都整理整理。明儿朝堂上我送走一批污吏,大把空缺兹待补充人手,把心思放国子监学生身上吧。”傅景桁亲吻着她耳廓,“年纪轻轻做太后辅佐傅长林并没有不好,路还很长,视野放远点,你比旁的女子已经不同,朕却希望你做的更好些,朕能做的,你也可以。” “没任性。遗腹子不挺好。多子多福。我同你一样,一心可以兼顾,怀孕不误我教书育人,回头我将你京南道救百姓的事迹编纂书里熏陶学生爱国呢。男外女内,我传统的厉害,不抢你饭碗。” “嗯。还是不要任性为好。遗腹子没有挺好。起码我觉得不好。没让你夺饭碗,是喂你食饭。” 傅景桁将面庞偎在她颈项,很久没有这样好好休息过,他安心的睡着了,睡着后也因为身子作痛而揪着眉心。 文瑾趁他睡了把他衣领解开,看了看他身子,就见原麦色的肌理被深色经络缠绕,看得她心里心悸不已又无计可施,他和她极力规避的死别问题,在一天天的靠近他们。 她偎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这声响令她安心,在晨曦里端详着他漂亮精致的面庞,用手指腹将他纠缠的眉心抚平。 在清晨里,文瑾起身,去了小厨房和面做云吞,他们好了,日子只道是柴米油盐,可就是这柴米油盐,如何这般难以成全。文瑾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难以十全,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当下她要做的是把这餐云吞做好。 城外两军交战的声响在晨曦里显得惊心动魄。 宫里查抄各宫室的声音让人觉得人心惶惶。 中宫是唯一清净安宁的地方。 原道清湖西面的各宫室被老莫带人抄了,细软家私一应踢翻,皇帝并不是没有由头的休弃宫妃,而是以罪臣之女的名头将各人查办,銮殿上绑了的那些大官连累了她们。青箬则是由细作之罪名被抄了宫室。 满后宫在清早里并不太平,官兵抄的各室仆婢撞死的撞死,昏倒的昏倒,十五六个后妃甚至还没有梳洗便已经被官兵堵在宫室,全部下堂待皇帝定罪。原都以为皇帝忌惮群臣,对后宫诸人客气,哪料到皇帝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对皇帝的认识更深了一个层次,原来皇帝只对中宫里头的有人情味,对其余人等有用的高看两眼,没用的立时除的干净,中宫不同是因为那女子自幼便跟着他一路吃苦成长起来的么。 连慈宁宫娄氏也惊动了,只道皇帝死到临头如今是在发作什么。 青箬怀孕七个多月,她自身是傅昶安插的细作,原计划她怀有龙子,傅昶以皇帝身世并非皇家血脉胁逼皇帝退位,然后立她腹中龙子为储君,傅昶摄政把持朝纲,然傅昶自孟婉处得到了更大机密,原来先皇曾经立储给的是傅昶,傅昶根本不需要借青箬腹中龙子胁迫皇帝,而是自己便可逼皇帝退位,于是傅昶弃了青箬这颗棋子。 而青箬同皇帝自外宅到宫内,也在皇帝身边陪伴了三年,多有承恩皇帝龙袍底下,并且怀有身孕,皇帝素来待她温柔有加,也曾山盟海誓许她未来,说要娶她为妻也曾有过,哪曾想今日皇帝竟命人将玉芙宫并其他宫室一并抄了。 青箬曾经风光无两,她是除文瑾之外在宫里最吃得开也最特别的,因为她怀有龙子,君上明明对她有情,为什么突然间翻脸至此,青箬拉住莫乾的衣袖,“莫公公,青箬要见君上。”
第370章 不像话 “君上是谁想见就见的?”老莫把衣袖从青箬手底抽出,把青箬掀的一个趔趄,“这辈子是没机会见了。再说,你何曾...”私下见过皇帝。 “莫公公,我怀有龙子,君上不会这般无情将我玉芙宫查抄的。也定不会将我们母子以细作罪名处死。”青箬说着滚下泪来,“他那么喜欢小孩儿,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小孩的。” “咱家都端着堕胎药在你跟前了。还做梦呢。君上喜欢的是傅长林、傅长忆。不是任何小孩都喜欢!”老莫端来一碗堕胎药:“内务赏你的。是个体面人你就自己喝了。如若不然,咱家可是要亲手喂了。” “不,不要杀死我的孩子。我虽是南藩进贡的礼物。可我并未加害君上。君上应该知晓我虽会巫蛊之术,却并未在他身上实施零星蛊虫巫术。青箬是真心待他的!三年来,青箬并无害人之心!”青箬抱着大肚后退,肚里孩子已有七个月,生下来就可以活了。她身为母亲,十分舍不得孩子被扼杀在腹中。 老莫见她反抗不休,便失去耐性,摆手叫人:“灌药。” 宫人还没动,倒是一袭黑衣的龙替今全在老莫身边低声道:“老莫,卖今全个薄面。免她用药。今全会去同君上回话。” 老莫一怔,便把宫人挥下,睇了下眼前人,颇有那人几分威仪,便神情莫测的笑了下,“少见你露面。难得。玉芙宫的你自己处理吧,别叫人嚼舌头累君上名声。” 老莫把道清湖西岸抄了个清楚明白,昔日后妃,一夕之间皆沦为罪女。面上都道是君上由前殿祸及后宫,又忍不住猜测可是为了中宫而清了后宫而独宠文姓皇后,那可是他弑父仇人的义女,竟被他捧在心尖儿上! 青箬颓然坐在椅上,不知前路何处,她不知这个叫今全的人为什么免她堕胎之苦,她颤着手臂说:“谢谢今全大人。” 今全与她相熟三年,玩弄鼓掌三年,也是有些情愫在,笑言道:“不客气。” 说完就让人将玉芙宫门给锁了,将青箬暂监禁在内,并未细说便离开了。 *** 傅景桁许久没有深眠,昨日同爱妻共眠便卸下防备,这一觉竟睡到正午,她身上很暖,让他觉得非常依赖,他揉着额头坐起身,见日头当空,秋老虎燥意颇盛,身边却床榻空空,不由怅然若失,他慌忙掀开被辱要去寻人,口中唤道:“苏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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