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若涵面色忽而煞白,“什……什么?” 屋内的某人也极给面子,她翻了个身,撑起半边身子来,捏着细嗓作娇柔之态,“三郎,奴家口渴了。” 这一声差点没将李承珺直接送走。 他咽了咽喉,反身走了进去,端起早已备好的温茶递到她手边,他压抑着阴沉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宋幼清颤颤巍巍地接过茶一饮而尽,赶忙又将杯子塞进他手中,侧过身去不敢看他。 方才她可是说得有些过了? 而门外的陆若涵早已按捺不住,她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指着宋幼清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去九龙山祈福了吗?为何会在此!” 宋幼清淡淡扫了她一眼,“陆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这何错之有?这叫什么来着?”宋幼清故作片刻的沉思,“哦,对了,夫唱妇随。” “苏澜,你——”陆若涵看着宋幼清躺在床榻上,身上还搭着一件玄色锦袍,直叫她气得发颤。 显而易见,两人应当是早已遇见了。 宋幼清懒得瞧陆若涵,她伸出手作势要李承珺抱,“三郎,我想出去透透气,屋里闷死了,都是灼烧味儿,我待着难受。” “难受?”李承珺眉头一紧,将她打横抱起,用他的衣袍盖在她身上,“那便出去走走。” 李承珺看都未看陆若涵一眼,便绕过她往屋外走去,宋幼清经过陆若涵时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陆若涵本就憋着一股子气,见宋幼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奈何李承珺就在跟前,这才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得咬牙。 宋幼清方才的小动作李承珺自然瞧得一清二楚,他唇角微微扬起,俯下身低附在她耳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到时候再收拾你。” 他本就不允她下地出门,她倒好,干脆借着陆若涵这事让他亲自带他出门,她这般撒娇,他还拒绝不得。 宋幼清不疑有假,既然要在陆若涵面前演戏,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她搂上李承珺的脖子,靠在他怀里,以陆若涵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三郎……你累不累?都怨我受了伤,这才让你受了累。” 一声“三郎”让李承珺身子浑然一僵,就连遒劲的步子也迈不动了,他将宋幼清的腰紧了紧,“给我闭嘴。” 再任由她造作,他可不能保证他不做什么。 宋幼清缩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忍笑。 从陆若涵那头看来,只能瞧见两人如胶似漆,宋幼清又不要脸地缠着李承珺,她紧紧攥着手,手指甲都要嵌入她手心中。 “你给我等着,到时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 “陆家你准备怎么处置?”走远了些,宋幼清才问道。 “原本是要杀了的,既然你先前都那么说了,那便流放吧。” 宋幼清沉思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这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主子。”罗安匆匆跑了过来,见自家主子被搂在怀里,他赶忙偏过头非礼勿视。 “什么事?” “皇上醒了,如今要见晋王与主子。” 宋幼清与李承珺对视一眼,“我要不要去见他?” “那便看你愿不愿意见他了。” 宋幼清沉了脸,“去吧。” 先前在密道时李承珺便是一口一个“幼清”唤她,老皇帝再糊涂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哪里是想见二人,分明就是想见她,又怕李承珺不允,而将他一并带上。 说来也是奇怪,主院当时火势最大,可保留的也是最完善的,若非偏殿乌黑一片,根本瞧不出有烧灼的痕迹。 院里的宫人都被一并收押,如今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宋幼清倒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院中央的老皇帝。 “放我下来吧。”宋幼清拍了拍李承珺,可李承珺装作没听到,命人安排了一张藤椅,这才将她放下。 宋幼清与老皇帝对视了许久,两人都未说话。 这些年来,她恨不得手刃了老皇帝,老皇帝也恨不得杀了她永绝后患,可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竟也有片刻的宁静。 良久后,皇帝抬起眼来,“你入京的目的是什么?” 宋幼清也不虚,“目的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这些年来你竟然一直隐瞒你是女人的身份,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只要朕一声令下,镇国侯府便会满门抄斩!” 宋幼清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杀啊。” 皇帝一震,竟未料到宋幼清这般不知所畏,“宋幼清,你这是因为李承珺在身旁便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宋幼清脸色一沉,“这些年来,我一官一职都是我自己得来的,每一步都心安理得,我从来都没有靠过谁!你想杀镇国侯府?可以啊,那就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快。” “宋幼清,你——”皇帝如今毫无怀疑,面前之人确是宋幼清无疑,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人敢与他这么说话。 “皇上嫌弃我是女儿身?可你还不是依靠着我那么多年替你打下城池?你怕的哪里是我,分明就是你的私心,你要百姓处处敬仰你,也只能敬仰你,你想要让我替你拓疆土,可又畏惧我功高盖主,我宋幼清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亦没有对你的皇位有过非分之想,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那般把皇位当做宝贝护着的!” 宋幼清说着都站起身来,“十六年前,你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药杀了我哥哥,这些都不记得了吗?我父亲可有怨言?我可有?我们宋家还不是替你卖命,为大梁上阵杀敌!” “可我们宋家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父亲虽是镇国侯,可却毫无权无势,变相囚禁于京城之中,而我呢,因那几座城池,被我誓死效忠的君主推去了敌营!”宋幼清恨恨地望着他,“我宋家不欠你什么,可你随口扬言便是要满门抄斩,你也不瞧瞧,如今你身侧还有多少忠臣,不是他们背信弃义,而是你亲手将他们推开的。” 皇帝浑身一震,失了大半的气力。 宋幼清抚了抚腰间的佩刀,“来京前,我原是想着亲手杀了你。” 皇帝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宋幼清冷笑一声,“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杀了你,我嫌脏,哥哥也回不来了,死去的无辜孩子与将士亦是,你还是活着慢慢赎罪吧。” “呵,长生,你那所谓的长生是拿千百人的性命换来的,这算得上是什么长生!” 皇帝一言不发,如失了智般瘫坐在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李承珺将宋幼清搂在怀中无声轻抚,他知道这些话她憋了许久,终于等到今日能畅快说出口了。 他回握住她微颤的手,缓缓收紧。 “朕……朕也不想啊……”皇帝低垂眉眼,自顾呢喃着。 宋幼清偏过头不去看他。 有侍卫匆匆而来,见坐在地上的皇帝稍有惊愕,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皇上,怡妃吵着要见您。” 皇帝眉目一沉,沉寂了片刻才道:“将!她带上来吧。” 宋幼清有些烦闷,不想见这些人与糟心事,扯了扯李承珺的手,“我们走吧。” 李承珺揉了揉她脑袋,低语轻抚,“不急,看看再说。” 宋幼清深呼一口气,“罢了,听你的。” 远远地便听远处哭喊与嘶吼声传来。 “皇上,皇上,你为何这么狠心!”怡妃赤红着双目,撕心裂肺,“臣妾心里一直只有你,可如今你却弃臣妾于不顾,我们多年的情意皇上都不在乎吗?即便如此,我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子嗣,皇上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在乎吗?” 老皇帝缓缓站起身来,便立在原地未动,颓然地望着自己脚下的地。 怡妃突然跪在皇帝面前,“皇上,臣妾也是受人蒙蔽而引狼入室,臣妾什么都不知,当真什么都不知,还请皇上明鉴。” 可就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突而见皇帝从身边侍卫手中抽出长剑,朝着怡妃身上刺去,毫无留恋。 “啊——”怡妃惊叫着要躲闪,可剑比她还快一步,刺破了她的肩胛,利刃贴在她的颈处。 血珠渗出,染红了衣襟,怡妃面色惨白,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亲身骨肉?”皇帝将剑又贴近她几分,“你再给朕说一次,亲身骨肉!” 怡妃闪过一抹慌乱,但又极快掩饰过去,“臣妾肚子里的是不是皇上的骨血,皇上还不知吗?” 皇帝望着发髻凌乱的怡妃失笑,“朕不知?朕怎么会不知!” 怡妃震惊,恍惚抬起头来。 “朕哪来的骨血……”皇帝丢下剑,仰脸凄凄一笑,“这些年来,朕每月在茶水中都会掺上水银服用,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 怡妃捂着自己小腹,紧紧缩成一团。 “水银”二字震得她耳畔轰鸣。 “朕根本不会有子嗣!”皇帝目光忽而闪过凌厉,一脚狠狠踩在怡妃肚子上,“你这孩子又是哪儿来的。” “不是,不是,这孩子真的是你的,皇上!”疼痛扭曲着她的面庞,她喘着粗气死死捂着自己小腹,“真的是你的……” 可皇帝却根本不听,一脚比一脚狠劲,下身有血缓缓流下,显得她的面色愈发苍白。 怡妃死死攥住他的脚,想要用起气力推离,可皆是徒劳,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不……放过他……放过他,求求你。” “朕为何要放过这个孽种!”这些年的隐忍似是都在这一刻爆发,他狠绝而阴冷。 宋幼清攥紧了李承珺的手示意,李承珺却朝她摇了摇头。 怡妃瘫在地上,口中不住呢喃,“我只有他了……他已经不在了……” 宋幼清知晓,怡妃口中的那个“他”,前者是腹中之子,后者是死去的隗瞿。 “那就和他一起去死。”皇帝颤巍巍捡起地上那把剑,执起便要刺入她腹中。 怡妃也知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抬起头朝着皇帝嗤笑,“你杀了我孩子又能如何,你的孩子……也一样死在我手中。” 皇帝的手一顿,握剑之处渐渐失了气力。 怡妃用沾染鲜血的手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微微颔首,一如往日的傲慢娇纵,“你不知道……你的妃嫔个个落胎都是我的所为,我看着那些孩子已是有鼻子有眼的模样而了无生息,心中……甚是畅快。” “贱人!”皇帝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入她腹中,寸寸深入。 怡妃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腹,几近疯魔,“你杀了他……杀了他……”她死死握着刀锋,盯着他,痴狂而笑,“你知道吗?五年前……李驿昀也是这般……死在他手上的,他死了,你的李驿昀……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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