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看不要紧,宋幼清后背发凉,人都一颤。 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何会崴脚了,这满地的白骨她一不小心就踩岔了,怎可能不崴。 若说方才的路为平地,那如今脚下的地当真是以白骨铺成的,饶是她这些年见过不知多少尸体白骨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宋幼清突然觉得脚也不疼了,“这里为何藏了那么多死人?”而且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了。 李承珺捏着她的脚踝轻揉着,“宫闱秘事,不足为奇,他杀人随意,将尸体丢在这儿在情理之中。” “快些走吧。”身后吹来凉风,宋幼清身子微颤,将脚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不疼了,不必揉了。” 李承珺拉着她没让他走,他一个侧身便走到宋幼清跟前蹲下身来,“上来。” “啊?” “上来,我背着你走。” 宋幼清极其嫌弃,“我可没那么娇气。” 李承珺失笑,“幼清,在我面前你不必逞强,有时服软并非坏事。” “我这人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服软的。”宋幼清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扑在他后背上。 李承珺忍俊不禁,心中满是暖意,“是——” 从不服软的她终是在他面前示弱,只因他并非外人。 “叔玄,你可还背过其他女人?” 李承珺自然知道宋幼清在想什么,他一五一十道:“别说女人了,我只背过你一个人。” “胡说,你分明还背过苏衡。” 李承珺莞尔,“他不过是个孩子,这你都要争?” “不管是不是孩子,那也是背过啊。” “那我答应你,日后只背我们的孩子,可好?” 宋幼清搂着他脖子的手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宋幼清才幽幽开口,“叔玄,若我这辈子都无法生孩子了怎么办?” 到时众人都已子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李承珺确是连个孩子都没有…… 宋幼清没有瞧见李承珺面色一沉,也只是转瞬即逝,转而笑道:“都还未试过,你怎么就知生不了。” 宋幼清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她一巴掌扇在他后背上,“李叔玄!我与你说正事呢!” “不必在意这件事,我也不喜欢孩子,没有也就没有了。” “说谎!”宋幼清又是狠狠一巴掌,疼得李承珺闷哼一声。 “往日见你与苏衡和宋思清亲近的紧,哪里是不喜欢孩子的模样,你莫要拿这些话来诓我,你也大可不必拿这些话来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晓,沈安也只是说难以有孕,又不是说不能有孕。”宋幼清靠在李承珺耳畔,“等我们回去后我就好好调理身子,好不好?” 鬼都能瞧出来李承珺有多喜欢孩子,他对苏衡简直就是纵容,要什么给什么。 她原本是不太喜欢孩子的,可如今才明白,她哪里是不喜欢孩子,她甚至渴求期盼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与李承珺的孩子,若是眉眼像他,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幼清,事事无需勉强,你亦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 “什么叫委曲求全!”瞧这话说的,宋幼清恨不得掐死他,“我如今也已十八了,放在京城,那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我却刚成婚,于情于理可都说不过去。”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你不必与她们——” 李承珺话音未落,便被宋幼清打断,“不管,我宋幼清争强好胜,这一点可也不能落了下乘,你可不知,京城里那些人虎视眈眈,都盯着我晋王侧妃的位置,若是知晓我生不了孩子,铁定让你以七出之罪将我休弃了。” 宋幼清死死搂着他,“他们想也不许想,反正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就算我什么也不会我也要占着晋王妃的位置,让她们嫉妒眼红,恨我恨得要紧,可又不能奈我何。” 李承珺失笑,反手拍了拍她脑袋,“你也走不掉。” 也不知有多久了,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她总是以疏离不羁和伪装自己,就连她自己也忘了,她是个女子,她可以示弱,可以撒娇,可以依靠他。 她如今这样,甚好。 “这密道怎么走不到头?”两人走了一刻钟却还是不见岔路口或是开阔之地,宋幼清不免有些焦躁,“你走快些,若是他死在里头了可如何是好。” “死不了。”李承珺拿着火折子对着岩壁一照,“此处岩壁湿润,有水源,即便他在密道里躲上三五日都死不了。” 李承珺话音刚落,宋幼清便听见水滴之声,接二连三之间,她似乎还听到第三个人的气息声,“往右侧走,似乎有人。” 李承珺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 李承珺特意将步子放沉,踩在密道中刚劲有力,还伴着回声。 果不其然,右侧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就要朝他们二人扑来,手中似乎闪着利刃之光。 “小心。”宋幼清惊呼一声。 李承珺即便背着一个宋幼清,身手也比旁人敏捷,他一个抬手便打落了来人手中的刀。 宋幼清顺势将手中的火折子往前一照,眼前之人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 凝结脏乱的发丝将他大半张脸遮住,苍白枯槁的面容显得他的眼神愈发空洞,若非身上那件龙纹锦袍,她还真的一时间认不出这是老皇帝。 火折子的光亮在照亮老皇帝面容的同时,也叫他将李承珺看得一清二楚。 “李承珺!”老皇帝脸色煞白,捡起地上的刀肆意挥舞,“你来索命了,你要来向我索命了!你为什么死了还要缠着我!” “你放我下来。”宋幼清皱了皱眉,一脸茫然看向李承珺,“他这是疯了?” 她想过种种,老皇帝死了或是半身不遂,又或是昏死过去,万万没想到他疯了。 人疯了,那许多事就难办了。 李承珺看着老皇帝许久都未说话,那目光瞧得宋幼清都有些发怵,她询问道:“怎么了?” 李承珺向前走了一二步,沉声而道:“皇兄,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必装了。” 宋幼清挑了挑眉。 装的? 可老皇帝似是没有听见李承珺的话,他突然低着头蹲在一旁,握着刀的手还在微颤,“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会杀了你们的……” “皇兄,李驿昀已死了。” 听到这句话,皇帝终于一顿,他抬起头凝视着李承珺,痴痴道:“死了?当真死了?” 李承珺颔首。 可谁知皇帝却突然肆意猖狂地笑了起来,“好啊,死了好,死得好,终于死了!” “看这模样应当是真的疯了。”宋幼清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不管其他,先将他带出去,等我一声令下,便可让罗安将别院所有人一并拿下。” “我不走,我不走,他们都要杀我!”皇帝一面说着,一面节节后退。 宋幼清对此不满,“直接打晕了送出去就是。”也省得路上麻烦。 可李承珺还是立于原地,死死盯着老皇帝,“皇兄,不论你我往日如何,如今能救你出去的也只有我们二人,你是想要在这里了却一生还是出了这里重新夺回你该有的权势与尊严,可全看你了。” 听闻这话,皇帝的目光终是动了动。 李承珺继而道:“三年前,皇后为你诞下的皇子还并未死,你不想出去瞧瞧吗?” 皇帝一怔,满是不可置信,“方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回!你说得可是真的?” 这一字一句哪里还有方才的痴愣疯魔,分明与一个正常人无异,这无疑就是承认了方才他是装的。 “真不真,你出去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李承珺拉过宋幼清的手,转身就要走。 皇帝一把上前扯住李承珺衣角,“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可老皇帝才走了三两步,突然载倒在地上,虚弱地撑起身子。 宋幼清毫不犹豫,对着李承珺道:“你背着他。” “那你呢?”于李承珺来说,自然是宋幼清更为重要些,更何况她如今脚踝扭伤,行动也甚是不便,若是一路照看皇帝,那他便无暇顾及她了。 宋幼清没好气道:“难不成还要让我背他?他这几日定是并未进食,身子虚弱,你若是不带他出去,我们三个人难不成就待在这儿吗?快些走,密道里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李承珺一听,这才背起皇帝沿着来时之路走去。 宋幼清见李承珺转过身去,这才垮着一张脸俯身去揉自己的脚踝,方才那一脚踩的结实,应当是骨头移位了,怕李承珺担心这才一直忍着,却没想到愈发疼痛起来,她得快些出去找个大夫去瞧瞧。 三人比来时速度更快了些,脚下一刻也不敢耽搁。 “承珺,你可有嗅到什么气味?” 密道中隐隐弥漫着烧灼的烟味,宋幼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越往外走愈发浓烈。 “是有,应当是外头有人烧灼。” 宋幼清转了个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却闻见身后的气息似乎更浓,似乎渐近。 浓烟……烧灼……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宋幼清突然想起两人来时在路上遇见的那几个小宫女的一番话,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泼油辟邪,皆是胡扯,是梁九公让人在别院浇油,想在夜里一把火烧了整座别院。 他找不到皇帝,可又认定皇帝就在别院中,于是只能用此计,若是能将皇帝逼出现身便正和他意,可若是能一把火烧死了皇帝,那他也并未有什么损失。 果不其然,几人隐隐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外头皆是惊恐的呼喊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密道中的人步伐不由得加快。 皇帝趴在李承珺背上,叹了口气,“要死了,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说什么丧气话。”宋幼清话话刚出口,便被身后浓浓黑烟呛得猛咳了几声。 这密道是有另一个出口没错,可浓烟已率先从那道口子出渗入,沿着密道灌入其中,都快赶上他们了。 “幼清!”听闻宋幼清的咳嗽声,李承珺心一紧,可密道狭小,他根本无法背着皇帝转身,更别说查探她状况如何。 “不碍事,你快走就是,我跟在后头呢。”宋幼清强忍着不适,有意提高了声量,想让李承珺以为她就跟在他身后,可实则她已落了十余步远了。 脚踝处愈来愈疼,她只得将力都压在另一条腿上,可身后的浓烟让她根本无法好好喘息。 自从她心肺受损后,受不得冻,受不得这般浓雾刺激,她压着声音又咳了几声,呼吸愈发困难。 密道中本就气息微波,如今再滚入浓烟,于三人来说简直就是索命。 宋幼清将火折子一挥,将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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