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如此啊…… 宋幼清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是她不该有希冀,原来她等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来。 “将孩子送还给李承珺吧, 他的孩子他自己养着,送来我这儿做什么!”宋幼清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娘娘!”流云赶忙拦着宋幼清, “娘娘, 属下也是实属无奈, 太子殿下的人已隐隐查探到小世子的存在, 属下不得已才将小世子带到王府的。” “不得已?”宋幼清冷笑了一声,“他父亲就在边关,你不将他送去那儿, 送到我这个姨娘手中做什么!” 阿荷见宋幼清都说出这些话来了,就知道宋幼清定是气着了,赶忙上前安抚, “娘娘息怒,许是边关太乱了,怕刀剑无眼伤着小世子,王爷才将小世子送来王府的。” “娘娘。”流云跪了下来,“王爷早前就与流云说过,若是小世子行踪暴露,不管他在京城与否,都将小世子送至王府之中,属下不敢违背命令。” “怎么,这是知晓再也藏不住了,便干脆往我这儿塞?”李启昀的面容扎眼的很,越瞧越像李承珺,宋幼清心微痛,偏过头不去看他,“若是王爷要将孩子养在王府,我也说不得一个不字,就让府里的嬷嬷在偏院养着吧。” 让她养,这怎可能,她可不是那种心胸宽广能替别人养孩子的无私之人。 宋幼清只是最终又瞧了眼,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可还未走出前厅,身后突然有什么撞上来,宋幼低头一瞧,便见李启昀不知何时跑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此刻泪眼婆娑,毫不可怜。 “松手。”宋幼清声色沉了沉,“阿荷,把人抱走。” 也不知这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抱着宋幼清死死不松手,阿荷也不敢使劲,怕伤着了孩子,只得为难地看着宋幼清。 李启昀一把鼻涕一把泪,“娘,不要走……” 宋幼清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不是你娘!” 宋幼清当真是被气到了,她自己可有生过孩子还能不知道吗?怎可能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 李启昀见宋幼清凶他,哭得更凄厉了,“娘,不要走……” “娘娘。”阿荷也是愣了,府里平白多了一个小世子不说,竟还是娘娘的孩子?娘娘不是才嫁入王府吗? “不是!”宋幼清知晓阿荷误会了,极力解释,“不是我的孩子。” 可李启昀还是死死攥着她,“娘……启儿会乖。” “孩子母亲呢?” “回娘娘,属下也不知。” 宋幼清一口气噎着,舒缓不得,“不知不知,什么也不知,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属下只知王爷让属下保护小世子安危,自属下在小世子身边时,便未曾见过小世子生母,王爷也并未提及。” “娘。”李启昀扒着宋幼清衣袖,糯糯道:“爹爹说,回来……能见娘……” 宋幼清看着天真无邪的李启昀,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本她只以为孩子母亲早已不在了,便一直交由李承珺抚养,可不想她竟然就在京城…… 这个孩子究竟是他的心中所爱,还是他的一时之失?可不论是什么,她也做不了什么,孩子已经在了…… “孩子,我不是你娘。”宋幼清将他的手扯开,将她抱起塞进阿荷怀中,“带下去吧。” “娘,娘!”李启昀扑腾着小腿,在阿荷怀里挣扎着,伸手就要宋幼清来抱。 宋幼清见李启昀满是委屈地望着她,发觉自己心肠软了些许,是啊,他不过是个孩子,也并未做错什么,一味迁怒于他做什么…… “娘娘,那小世子身份……” “不必藏掖。”宋幼清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告知众人府里多了一位小世子便可。”越是藏掖,越是引人怀疑,李启昀便越易陷入危险。 “是。” “流云留在府中,确保他安危,平日里别让他一人出府。” “是,娘娘。” “都退下吧。”宋幼清眉心凝着倦意,不想再让烦心事扰心,便自行回了院子。 院中已有春意可见,可宋幼清却恍若置于冰天雪地之中,徒剩萧条。 她紧紧攥着手,似要将手中的那枚扳指捏碎一般。 李承珺,为何你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你可是怨我瞒了你一些事,所以才这般报复我? 好,当真是好得很…… 一滴泪无声地落下,砸在了她手背上,太过滚烫,灼烧感在心头蔓延,顷刻间,泪如雨下。 似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了她与李承珺之间,将她渐渐扯远,眼前生起一片灰蒙,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曾有过那么一刻,她觉得这里便是她的归属,可如今却觉得偌大的晋王府好似根本容不得她。 宋幼清长叹了一口气,将眼角的泪抹去。 等此事终了,她定会与李承珺和离,到时便能回到她该待的地方了…… 当日,宋幼清病了。 夜里阿荷照常去宋幼清屋里瞧上一眼,却见宋幼清和衣而眠,她正要去掖被角,却突然发觉宋幼清身上滚烫。 阿荷吓得赶忙去让人找了三合堂的葛三前来,这一瞧不要紧,还发现宋幼清手臂上有一处未来得及处理的新伤,好在伤口不深,只需抹两日药便成了。 “娘娘身子底差,会有些扛不住,她这一夜怕是会难受的紧,你夜里替她擦拭一番。”葛三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一回 见宋幼清,便是她肩胛受伤那日,谁曾想,当初受了重伤也不见得闷哼一声的人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王爷也不在府中,什么事儿都得让一个女人扛着,小世子的事他也听说了,这别说娘娘了,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怕是都受不住。 新婚夫君离家多日,未有只言片语,忽有一日,府中惊现三岁幼子!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怕是都不敢这么写! 葛三轻咳了一声,“娘娘病了的消息莫要传出去,明日一早我再来府里瞧瞧,你照顾好娘娘便是。” “不用你说我也是知晓的。”阿荷点点头,拿着帕子替她拭着额头的虚汗。 躺在榻上的宋幼清睡得有些不踏实,她突然一把攥住额间的那一抹冰凉,微微启唇,“叔玄,叔玄……” 葛三正欲离开的步子猛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阿荷见葛三面露异色,心有诧异,“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走了,”葛三提着医箱快步离去,等走出屋子,这才喘了一口大气。 叔玄……侧妃娘娘怎会知晓王爷的表字?此事也只有他们这些在晋州时就跟随王爷的人才知晓,更何况自将军死后,王爷便不准有人再提及这两个字了…… 葛三意味深长地朝身后看了眼,趁着夜色快步向外走去。 …… “娘娘,奴婢给您擦拭身子。”阿荷替宋幼清解下衣衫,她身上的薄汗将中衣都已打湿,阿荷不得已,只得将衣物一并退下。 可她才掀开衣衫,突然就震住了。 阿荷死死盯着眼前一幕,生怕自己看错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宋幼清胸口有十数道伤疤,一道接一道,在她身体上蔓延开来,可怖而狰狞,恍若昭示着她往日的绝望和不堪。 即便阿荷从未经历过这些,她也知晓,伤口愈合不难,但若是还能留下疤痕,这伤口也是极深的。 褪去衣物的遮挡,宋幼清灼热的身子感受到一丝凉意,她呢喃了一声,抱着玉枕翻了个身。 而阿荷却是震在原地,满目惊骇。 只见宋幼清后背也有一模一样的伤口,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后背与胸膛的伤口对应,分明就是同一处伤口。 若她猜的不错,这伤是利器刺穿了整个胸膛而造成的! 阿荷不敢再想下去,装作什么都未瞧见,替她擦拭着身子。 她鼻尖一酸,差些落下泪来,她不知宋幼清究竟经历过什么,可她知晓宋幼清过得并不自在,她受过太多苦了,本以为她入了晋王府便能摆脱一些,重新活一回,谁能想到今日又出了这事。 别人她不敢说,可她打心底是相信王爷的,王爷平日里都不显露,但她们几个都知晓,王爷到底有多疼爱娘娘。 娘娘屋里每日的桂花糕必不可少,屋里的炭和烛都是用的最好的,娘娘的每一套首饰都是王爷亲自挑的。 王爷这般费劲心思要讨好娘娘,怎可能会欺瞒娘娘,又在外头有了孩子,要她看,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只是王爷如今不在京城,真相如何,她们也不得而知,只得再等些时日。 而免不了又得委屈娘娘一阵子了。 阿荷守了一夜,直至清晨,宋幼清才渐渐睡得安稳了些。 可天还未亮,前院又有嘈杂声传来,阿荷不耐地呵斥,“又在吵吵嚷嚷什么,没瞧见娘娘还歇着吗?” 有小婢女匆匆跑过来,“阿荷姐姐,你快去将娘娘唤醒吧。” “发生了何事?” “宫里又来人了。” 阿荷眉头一紧,“昨日不是才入过宫吗?为何今日又要入宫!” “小世子回府之事已传入宫中,皇上说要见一见呢。” “什么!”
第97章 分别第7日 “娘娘, 娘娘, 不好了。” 宋幼清身子有些沉, 艰难地睁开了眼,“怎么了……”声音喑哑不堪, 泛着涩,极为不适。 “宫里来人,说是要带小世子入宫。” 宋幼清一怔,她扶着床沿坐起身来,“你让人去前厅说一声,让公公们再等片刻,我立马就来。” “娘娘?”阿荷赶忙扶着她身子,“娘娘拖着这样的身子哪里能入宫, 奴婢与公公说一声,就说娘娘身子不适暂且入不得宫,缓些时日吧。” 宋幼清摆了摆手, 示意阿荷将她扶起来, 躺了一夜, 身子也躺倦了, 站起身时竟还有些不稳,“无碍,宫里既然派了人来, 想必是铁了心要带他去的,他还小,难免会在宫里出了差错, 我是一定得去的,你替我梳妆一番,别让人瞧出我气色不好了。” 阿荷一瞧见宋幼清这般虚弱,就回想起昨夜见到的满目创伤,她亦不敢多问,“可是娘娘这身子……” 虽是退了热,但人难免体虚,这路上也不知能不能撑住。 “我自己身子自己知晓,往日又不是没有过,只是入一趟宫罢了,不碍事。”宋幼清将殷红的唇脂抹了又抹,将苍白掩下,“今日你莫要跟随我入宫,让流云跟着,你在府里打点着,若是陆家有人前来……都一并轰出去就是。” “是。”阿荷知晓她有考量,便也不再阻拦,“奴婢去将小世子带来。” 宋幼清点点头,随她去了。 宋幼清走到床榻旁,将李承珺的那枚扳指从枕下取了出来,前几日她为避免遗失,用一根红绳将其绑了起来,便可系在了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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