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舅甥二人之间有血脉亲情,而看邰原对邬全的态度恐怕未必对这个亲族一无所知……云曦有理由怀疑,那暗处利用邬全之人,必然也知晓二人的特殊关系、再利用邬全的忠心借刀杀人,顺势铲除太子殿下的另一个臂膀。 “邰原给自己下毒的可能性极小,利用邬全借刀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陆青帆跟云曦想到了一处,沉声道:“而此人不仅知晓邰原的习惯,甚至知道该从何处、如何利用毒药。” 在这个基础上筛选的话,姿柔或者其身边人,反而有了更大的嫌疑。 邬全还是没法接受自己为人利用的真相,颓丧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提及姿柔,太子殿下神色越发讪然:“此事怪本宫当年多嘴。” 他当时想着邰原孤身一人在京城没个伴儿,便做主想要为幕僚指婚。 太子偶然便跟贵妃娘娘提及此事,贵妃娘娘就做主将宫中的姿柔指给了邰原做媳妇儿。 本该皆大欢喜的好事儿,结果二人却成了面子夫妻。 “数载之内,夫妻二人见面都还是在外面客栈厢房,没个家的样子、还没个一儿半女。”太子殿下说完之后叹了口气。 他生性高傲,多年行事更是颇有几分不管不顾,哪里想到会有这般多的麻烦。 陆青帆见状非常中肯地道:“殿下以后不要随便乱点鸳鸯谱。” 邬全则呐呐地说道:“那毒药并非姿柔给我的,但她为我引荐了一个‘高人’。” 那高人擅毒,姿柔说在宫中的娘娘们颇有些门路,若邬全需要大可自个儿探问,后续事务一概没有过问。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我们方才的推论。如今想来,姿柔姑娘恐怕是料到你要给邰先生用毒,而那中间人也恰好给你的就是‘白骨香’,可对?” 云曦所言皆中。 “是,只是属下当时并不知晓这毒物是‘白骨香’。”邬全也是今日听云曦说完之后才知道的。 太子揉着太阳穴,“那暗处之人倒是将你的性子拿捏得极好。” 该问的邬全一个都没深究、不该做的他倒是全做了。 这期间但凡邬全多个心眼探问两句,许是都可能发现其中不妥。 云曦叹了口气:“谋算人心,那暗处之人乃是行家。” 半晌不曾言语的陆青帆淡淡地道:“还差个人。” 姿柔不是源头,这中间定然还有个错漏。 青果一拍手:“邬统领不是见过那卖药的嘛,咱们找任师爷画下来,先逮小鱼、再抓大鱼呗!” 陆青帆墨眸划过一抹笑意,“有理。” 云曦宠溺地拍了拍小丫鬟的脖颈:“我家青果就是聪明。” 太子殿下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邬全一眼。 知晓自己为人算计、杀害舅父的邬全神色黯然,半晌都没抬起头来。 任丹青被太子府的人从刑部衙门提溜出来时,天刚蒙蒙亮。 他打着哈欠坐上太子府兵抬来的轿撵时,心里还在想,今儿个大人慢了些呀!他都睡了两个来时辰才轮着出来干活。 到了太子府邸,任丹青话不多问,只专注画像。 这边厢,陆青帆冲云曦道:“贵妃娘娘的事情,太子殿下也该知晓了。” 不牵涉幕僚之事和“白骨香”之毒,此事合该由贵妃娘娘开口、他们母子商议与圣上请命。 现在扯到了案子、牵系颇广,真相不好再瞒。 太子闻言心底油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母妃何事?” 第211章 不为人知的一面 云曦言简意赅地将宫中经历之事一一道来。 听闻贵妃娘娘中毒已有三年之久,邬全脸色瞬间惨白。他这一刻终于了然,自己确实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都怪属下……” 太子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母妃竟然已患病痛三载,而他对此一无所知,还要刑部的人前来告知他母妃乃是中毒。 真真不孝! “是我太傻了!”邬全痛恨地捶了膝盖一记:“竟然、竟然这样被人利用,还、还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云曦叹了口气:“邬统领也不必太过自责,凶犯虽然是借你之手行事,但就算没你、邬统领也已积重难返了。” 利用邬全的愚忠杀了邰原、再让邬全获罪被赐死,一下子铲除太子身边两个重要羽翼……顺便还给幕后真正的凶犯顶了罪,真真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太子跟圣上在何玉平的案子上已然生了嫌隙,讨要‘重楼花’成与不成、都会让天家父子裂痕骤大,左右都是不亏的买卖。” 陆青帆点明凶犯最终目的,让太子脸色越发阴沉。 “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太子只想着自个儿身边定然已经没有易铎的人了,却不了幕后之人早就将触手伸进了铁桶一般的皇宫,险险就要将他母子二人的性命彻底掌握M.L.Z.L.在手中。 被人拿捏的滋味当真难受。 “不,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已然被人拿捏了。”云曦认真地道:“就算知晓了这个计谋,太子为了娘娘的凤体,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这是一步死棋。 太子仁孝,不会置贵妃娘娘的性命于不顾。 凶犯便是这般明目张胆,太子也没得选择。 说到这里,陆青帆都不得不佩服那暗中谋划的“明主”,行事当真凌厉得很哪! “不错。”太子冷声说道:“不论如何,本宫都只能选择为母妃讨赐‘重楼花’。” 太子和邬全隐瞒的情况已然明晰,案件的脉络直指太子和圣上的父子关系,一个不慎便会导致满盘皆输的结果。 “陆大人,你可有什么主意?”太子沉声反问道。 “我们去调查邰原的幕后主使,太子殿下即刻入宫陈情吧。”为今之计,也只有顺水推舟、迎难而上了。 “可。”太子沉吟片刻,决定暂且如此,便快速转身。 一行众人走出几步,太子便回头冲着呆怔在原地的邬全低吼道:“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这是要让邬全戴罪立功了?! 邬全喃喃地道:“属下、属下还能跟着殿下吗?” “不曾判罪之前,邬统领还是太子府的护卫统领啊。”云曦温声提醒道。 这桩案子还没走到尾声,谁是谁非目前当不得判。 邬全下意识地看向陆青帆,陆青帆略一颔首,默许了云曦的说辞。 邬全再不多言,恭敬地抱拳道:“多谢!” 说完他再不迟疑,一如既往地跟上自家殿下的脚步、陪同在侧。 云曦主仆和陆青帆目送二人的背影,她不禁轻声感慨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谋算人心至此?” 陆青帆薄唇微抿,片刻后沉声道:“不论是谁,我们都在一点点地接近他。” 蓦地,陆青帆突然说道:“等下,我们忘了一个人。” 云曦眨眨眼:“邰原先生的小厮,苦橘?” “不错。” 三人折返回了太子府,从厢房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浑身污脏的小厮苦橘。 再见到陆青帆一行,苦橘险些又要哭出声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陆青帆冷声呵止“闭上嘴”。 苦橘呐呐地将到了嘴边的呜咽咽了回去。 云曦:“……不过片刻未见,你怎得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的?” “这地方不安全,左右皆有巡防府兵经过!小人好几次都险险被发现,就、就只能滚着躲进来了。” 苦橘一脸幽怨地说完,就见青果瞪大眼睛瞧着地上的土痕、又打量了一番被五花大绑的小厮,不禁竖起大拇指道:“您可真是个拼命的毛毛虫。” “你才是毛毛虫!”苦橘气得够呛,顾不得陆青帆也在身侧便扬声反驳道:“小人那不是怕给陆大人惹麻烦吗?!” 陆青帆淡淡勾唇,便听到云曦小声喃喃道:“大人不找旁人麻烦就不错了。” 深眸意味不明地望着云曦,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几分戏谑:“我有那般难缠?” “那大人得问问被缠过的人才知。”云曦笑着揶揄道。 陆青帆无奈摇头,提溜着五花大绑的苦橘出门。 将苦橘从太子府邸带走的时候,一直没见着人的管家就候在门边恭送。直到走出大门很远,被陆青帆大喇喇提溜走的苦橘都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居然没人阻止陆大人吗? 一行人回到刑部后,见冉大人和任师爷去调查给邬全卖药的人还没回来,云曦主仆便出去买了一轮早膳,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苦橘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不是刘记的包子嘛,我家先生也很爱吃呢!” 云曦尝了一口,随即斜睨苦橘一眼:“邰先生的肠胃不好,这般油腻的膳食只怕是难克化、不可多食。” “哎?”苦橘一怔,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之后才诧异地道:“柳大人也是这般说来。所以他月旬才送一次。” “送包子?”云曦一怔,忙不迭追问道:“这柳大人跟你们家先生关系很好?” 若非情分到那个份上,寻常人见客当也不会提包子送去吧? “啊,是……”房内的气氛一变,敏感的苦橘将手里的包子放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陆青帆眸光亦是一沉,“哪个柳大人?” “就、就翰林院的柳晓刚,柳大人啊。”苦橘话音刚落,陆青帆便立刻站起身来:“冷川,找到冉大人。” 门边,冷川手里还捻着青果给的两个包子,一听大人吩咐立刻左右手把包子一股脑塞进嘴里、飞身离开。 “有这样一个友人,你怎得不早提?”陆青帆神色冷凝。 “小、小人……大人您之前也没问啊!”苦橘一脸委屈。 陆大人之前不问得是邬统领跟邰先生的关系如何,也没提邰先生还有几个好友嘛? “苦橘公子,你且再回忆回忆,还有什么与邰先生关系极佳的、或者关系极古怪的。”云曦认真地道:“这些人对我们破案而言都很重要。” 苦橘也知自己当是隐瞒了很重要的线索,神色呐呐地道:“小人、小人真不是存心隐瞒。我家先生不喜交际、关系颇好的也就只有邬统领和柳先生,至于关系有些古怪的……” “直说。”陆青帆见苦橘神色迟疑,沉声道。 “夫人跟先生的关系确实有些怪。”苦橘挠了挠头,也不知这样言说对不对。 云曦双眼一亮。 他们就想知晓邰原生前跟这位承乾宫中的姿柔姑娘究竟是怎样的夫妻。 “其实夫人日日都会离宫、住在距离府邸不远处的客栈。”苦橘却极少看到二人同床共枕;大多都是先生独自去一趟客栈、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便归。 “日日都去?”陆青帆皱眉问道。 “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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