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到一股恶臭。 刑部众人习以为常、但顺天府尹荀严清还是第一次体味“剖腹验尸得证据”的厉害,一时间被那些“尸首留下的证据”熏得是满面青黑、满眼就剩日月星辰了。 云曦说完之后,青果快速地将那些牛皮纸包重新包好,屋内那循散难去的味道到底是淡了些。 “这话欠妥,万一死者就是要赴死、开了一坛好酒给自己助兴呢?”荀严清翻着白眼反问道。 “也不无可能,但根据胃中的剂量,恐怕不足一坛。”云曦抿了抿唇,思考着道:“爱酒之人恐怕不舍得一坛珍酿还没喝完就自尽的吧?” 高低不得独个儿畅饮一番? 云曦推论无误。 “据邵云兵家中仆从所言,前日那夜他确实独自畅饮到深夜才醉醺醺睡去,昨晨天不亮还特意着人将酒坛子抱入屋中。” 陆青帆颔首道:“按照这个时辰推论,他是在喝过酒之后自尽的。” 至于云曦推论得被人胁迫,陆青帆倒也在案发地的火盆中找到了一点点盆灰,有一片未燃尽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只有半个。 云曦轻轻摩擦着纸张,低声道:“有点眼熟。” 她思绪翻涌,片刻后突然道:“是在仓储库!” “兵部?”陆青帆顺着云曦的思路道:“有人利用兵部供给纸张给邵云兵写了一封密信,信上内容让他不得不死。” 好歹毒的凶犯,迫人自尽倒是自个儿手上不沾染丝毫污浊。 二人一来一回将案子的雏形推论个七七八八,旁人是多一句都查不进去。 荀严清瞠目结舌地看着,发现屋内旁人皆一脸见怪不怪,只得讪讪地合上嘴。 “受人胁迫自尽……堂堂三品侍郎,会受何人胁迫呢?”于植低声喃喃自语:“既然要烧掉信笺,怎得还烧得这般不干净。” 多留些线索能多点破案的念想,一丝线索不留也算是邵云兵行事缜密……现下倒是不上不下、留着猫腻都无从下手了! “哎呀,那还是得以自尽结案哪!”荀严清叹了口气道:“陆侍郎您去的时候也看到了那梁上还有死者挣扎留下的灰痕,不论是不是有人密谋迫害他自尽,这人还是自尽死的呀!” 陆青帆看向云曦,云曦点了点头。 根据尸首而言,自尽不假。 “既然如此,大理寺可将案子稍候再送呈,拖延几日、助刑部深挖这幕后之事。”陆青帆沉声道:“只是此事颇有风险,若是于大人这般行事,被御史参到圣上面前……” “大人也太小看下官了。”于植沉声承诺:“此事下官必定帮大人拖延。” 对比一直畏缩怕事、推阻案件的顺天府尹荀严清,于植干脆利索得很。 “多谢……我日后必少损你两句。” 陆青帆的道谢方式过于特别,惹得于植哭笑不得:“多谢大人口下留情。” 验尸结果二人已经知晓,案件的结果也算是了然泰半,起码荀严清没判错案子、大理寺没复判错案子,皆该退去了。 可二人都站在原地没走。 陆青帆意味不明地轻轻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二位大人还有事?” “哦,无事无事,下官告辞。”陆青帆不明确发话,荀严清可不想像之前那样想溜再被陆青帆揪回来。 于植本以为大家还要继续往下讨论,见主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便也不好多留。 二人告辞之后,青果干脆地将门拴上,这才挑挑秀气的眉毛,示意大家可以说些隐秘的话了。 “兵部古怪啊!”冉杓感慨道。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有人暗中跟易铎和明主勾结了,否则咱们怎么经过这么多案子才摸到兵部的首尾,结果一摸着人就……”冉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陆青帆沉吟片刻,对云曦道:“你可还记得去兵部时隗尚书的反应?” 当时宫中内侍询问隗尚书邵侍郎为何不在,他是如何回答的? “人死了一天,都上报到大理寺复核了,兵部怎得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云曦也惊觉兵部尚书不对头。 再不对付,面子上的同僚也总要过得去,何况是这种一把手和二把手的“亲密”同僚呢? “他老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冉杓喃喃道。 任丹青“哎呀”一声,“咱们在这里想破头也没啥用,去找找证据呗?” 案发地看了、尸首也验了,总得查探走访一下兵部周遭的人了。 “现在该轮到本师爷出马了。”任丹青轻哼一声,骄傲地起身走了。 冉杓见状也跟着起身:“那下官再去调阅一下兵部几个重要官员的卷宗,摸索一下众人之间的干系,说不定能摸到他们背后的隐秘。” “也好。”陆青帆颔首。 等到屋中只剩下云曦和陆青帆,青果便乖巧地躲到仵作房去了。 陆青帆揉着太阳穴,思绪还停留在太子案件跟兵部之间的牵系上。 莹白柔软的触感让陆青帆心神一荡,他原本搓揉的位置换上了更为舒服轻缓的力道:“大人太久没合眼了,再这样疲累下去,以后大家都得自己给自己派活了。” 云曦的话惹得陆青帆薄唇微勾,他握住云M.L.Z.L.曦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轻声道:“你也折腾疲累得紧,要不也歇歇?” “我睡不着。”云曦叹了口气,“一闭上眼,我就会看到太子殿下不甘心的眼神。” 血流成河的枉死尸首,都是为了上位者无法言喻的野心。 “就连亲生父子都因权势猜忌至此,我都替他们心中悲凉。” 十年里皇上立了两个太子,两个太子都被废了。 成年的皇子里,只剩下一个逸王。 “事态摆在眼前。”陆青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你说,今日这等场面,偏逸王殿下缺席,他会在做甚呢?” 第269章 前大学士 “大人是说,既然幕后之人不曾现身,必然是在做旁的谋算?” 云曦推论,逸王殿下人在圣上面前才是最好的洗清嫌疑的法子。可废太子逼宫前后,逸王都不能露面。 陆青帆眼神中精光骤然一闪便快速散去,他抿唇道:“我也只是推论。此刻逸王殿下必然是在宫中的。” 跟陆青帆有相同疑问的,还有当今圣上。 望着跪在地上、仅存的成年皇子,皇帝的眼底涌上灼灼寒芒:“老二,你同朕说句实话。太子的事情,是不是你谋算的。” 逸王是不到午后才慌忙入宫的,听说了宫中诸事即刻换上了一身月白袍子、变相地给太子服丧,此刻听到父皇所言,震惊地抬起头道:“父皇怀疑儿臣吗?” 他说完之后沮丧地低下头来:“父皇未免太过看得起儿臣。若儿臣有这等能耐,何必屈居三弟之下?今日不在实乃昨个儿约了个高手下棋到天明才睡去……” 逸王排行老二,薨逝的贤王排行老三,真要争夺皇位,也当是率先考虑他才是。 “立贤不立长,你有几斤几两朕还不分明?” 其实今日逸王入宫之前,皇帝就已经派锦衣卫调查了逸王这两天的行止,确认逸王如方才所言是在府中下棋、不闻窗外事,故而今日被提溜来的时候,人还在床上熟睡呢! 真真心大! 逸王有些呐呐,小声嘟哝道:“儿臣等皆比不上大皇兄惊才绝艳,父皇不也因其谋逆不孝废了他吗?儿子文武不行、只擅几分棋艺,若父皇当真疑心,大可一查。儿臣虽不才,却从无忤逆父皇之心。” 不提废太子也就罢了,一提及废太子,皇帝不由狠狠拍了一记桌面,怒喝一声“放肆”!吓得逸王赶紧叩首,是风光霁月也丢了、潇洒倜傥的气度也无了。 皇帝冷哼一声:“你睡得倒死。” 逸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驳,红着一双眼道:“父皇,那、那三皇弟他……” “罢了。”皇帝一拂袖,阻止了逸王所言。 “你这般痴迷棋艺,朝堂之事交予你也不知可行否?” 逸王闻言迷茫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父皇是要给他派差事的。 “儿臣一直鲜少接触朝廷中事,如今连那刑部一摊子都没搅和明白……父皇想让儿臣办什么差事?” 皇帝闻言怒极反笑:“朕还没说,你倒是推诿起来了!” 一向只听闻旁人前来争夺差事的,还没见过像逸王这般把活计往外推的! “老三意外身死,你且将大考之事接过来,莫要耽搁了科考。” “可儿臣对此事不大通晓……”逸王还想找借口,皇帝一瞪龙目:“不通晓便学!谁人天生就会啊?刑部的差事有陆青帆在已不用太过操心,那你也该盯紧些。” “……是,儿臣遵旨,定努力办差。”逸王殿下恭敬叩首,隐去嘴角那抹精明的微笑。 且说,冉杓和任丹青跑了好几处衙门,听闻逸王殿下即将接手大考之事的消息,脸色俱是一变。 有那好事的还将逸王是如何推诿差事的模样形容得生动传神,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听得冉杓心头一个劲儿地跳。 “好一个‘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 任丹青冷哼一声:“皇上正是疑心深重的时候,比起接手认命,这般‘不情不愿’的样子倒是彻底打消了圣上的疑虑。” 二人说话的功夫便赶回了刑部。 差房门口,青果倚靠在门边打瞌睡,旁侧的樊志也跟小鸡啄米似得打盹儿。 “哎嘿,赶紧醒醒。”冉杓一嗓门下去,青果和樊志都醒了。 “大人和云丫头呢?”任丹青追问道。 青果揉了揉眼,“小姐在屋里眯盹儿呢,大人去差房歇息了。” 二人为了案子奔波整日,累得够呛。 冉杓和任丹青对视一眼,“得,那我们再出去溜达一圈儿,准备点吃食。” 人是铁饭是钢,再多悲痛也得用膳。 想到逸王开始逐渐收揽大权、未来还有硬仗要打,冉杓和任丹青就默契地齐齐叹了口气。 “冉大人、师爷,你俩叹啥气啊?”樊志问道:“要不小人去买些吃食?” “还是奴婢去吧,你上次买的包子太难吃,受不了。”青果口中嫌弃,实则嘴硬心软、心疼普通差役那点子少得可怜的月奉。 冉杓和任丹青都是吃惯了的嘴,嘿嘿一笑,厚脸皮地“采纳”了青果的好建议。 屋内的云曦早就醒了,她坐起身来醒了会儿盹,便打开屋子请众人入内。 眼看大家又要继续探案,樊志主动提出去寻陆青帆过来。 “不必了。”陆青帆换了一身藏蓝色的劲装、将修长挺拔的身形衬托得越发英俊。 休息片刻后,陆青帆的墨眸显得那样锐利如芒,看得冉杓和任丹青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我们家大人就是陀螺,稍停后再转都有别样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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