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兄弟道了一声谢,也接过吃食用起来。 大家辛苦一夜、自己主仆却在家里踏实睡觉,云曦心里委实过意不去:“能为大家尽心做些小事也是应当。” “来得正好。”陆青帆略一颔首,“大家都有了些结果,不妨听一听。” 云曦闻言,压下了焦灼半宿几欲呼出的猜测,乖巧地坐到凳子上听同僚们汇总情报。 “属下已经去查探过方莲儿周围的邻居,都说方莲儿死的那一日啥都没看着,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率先开口的是冷海。 “至于那户总是燃灯的人家,是因了有个书生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日日都在读书用功、故而灯火不熄。” 冷海说完后狡黠一笑:“他们周围的几户人家都提过,月余左右就开始听到老是有人敲打房顶,但次数不多、每晚几下就没了。” 故而此前顺天府和大理寺问话时,这些沿街的百姓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曾提及。 云曦拿着冷海拓回来的脚印图走到桌边,跟之前在骆九天案发地发现的脚印做对比。 莹白的小手快速地裁剪、勾画,她专注做事的侧颜显得那样漂亮动人。 陆青帆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云曦,直到屋子中人皆望着他,他才若无其事地偏了偏脸,“作甚?” 他的厚脸皮让旁人反而忍不住红了脸。 任丹青心说我这老脸都臊红了,难得云丫头一点儿反应没有呢。 他心思刚落,就瞧见云曦粉着双颊抬头低声道:“是一样的脚印。” 嚯,原来云曦也早就被陆青帆看羞了。 任丹青一脸姨母笑,再看冉杓亦是眯着眼睛憨笑的傻样,他赶紧收敛笑意、保持严肃。 “属下发现一伙人在京郊附近行动的轨迹。”冷川拿出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了月余前有一伙用双刀的江湖人悄然弥散在京郊附近,昼伏夜出、颇为神秘。 因了这伙人一直不曾有什么动作,京城衙门和江湖中人皆无人问津。 直到前段时间,皇极寺发生了刺杀贤王一事。 “贤王殿下身边有骆九天坐镇、他又只受了轻伤,加之大人随后参与调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冷川言简意赅将消息说完,随即看向一旁的冉大人,示意他讲。 “骆九天是七八年前来到京城的,一直作为贤王殿下的御用护卫行事。他武艺高强、为人倨傲,不少人都客气地尊一声‘骆先生’。” 冉杓说着,将手里头的卷宗递给陆青帆:“大人看一看,这是骆九天在贤王府邸的行事,昨日凶案发生前后的事情也记录在册。” 陆青帆展开来看,冉杓标注了几处非常重要的节点,这些时辰节点跟云曦验尸之后归置的死者轨迹的重要节点别无二致。 “冉大人细致入微。”陆青帆忍不住夸奖道:“他日常起居之事可有何特别?有无旁人知晓骆九天的行事规律?” 还真有。 冉杓在贤王府打听到,骆九天每月初九都要出门一趟,去哪里、何时归,皆无细致记录,基本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 “昨日便是初九。”云曦沉声道。 凶犯知道骆九天要去做什么、甚至提前布置好了,只等人一出现、便伺机击杀。 “下官探问了好些人,才从那些邻里交叉的线索里推论出一个可能……骆九天是去买糖糕,正是方莲儿极爱的那家糖糕铺子。” 冉杓说完自己都有些疑惑,这糖糕多好吃啊?千里迢迢从内城赶往外城去买、还要放置一夜热了吃。 为了口吃食,骆九天和方莲儿皆送了命。 云曦闻言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什么?”陆青帆追问道。 “骆九天有点小病,简单来说,就是需要严苛控制吃糖的份量,否则轻则导致身体不佳、武艺退步,重则手抖等并发症也是有的。” 云曦伸出一根手指解释道:“多年来,为了维持双刀高手的风范,骆九天只允许自己在初十那日吃糖。” 既然一个月吃能吃一次,那么必然是要挑选最好的了。 骆九天和方莲儿的选择是一样的。 “妙极!云仵作说得可太对了!”经云曦一点拨,冉杓立刻想起骆九天的起居录里,只有每月初一、初十那天起得极早。 初一是因了要陪贤王殿下前往皇极寺上香祈福;初十便是为了犒赏自己一顿糖糕。 吃完糖糕后,骆九天就会在校场待一整日。 “居然串上了……”青果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诧异道:“小姐,咱们这么多零碎的线索,竟然好像隐隐汇聚在一处了。” 云曦点点头,“围绕着贤王殿下汇聚在一处了。” 陆青帆诧异地望着小丫头:“你还知道什么?” “不是‘知道’,是推论。” 云曦终于有机会说出最为惦记的事,“昨日大人带我看完案发地,我心中便一直有些疑惑难解。后来在睡梦中恍然惊醒,才想到凶犯所为皆不是为了骆先生,而是为了贤王殿下。” 凶案还没破,怎得又扯到贤王殿下去了? 冉杓挠了挠头,“云仵作这话怎么说来?” 陆青帆丝毫不惊讶,冲云曦颔首:“你且继续讲。” “大人不是说之前贤王就遇刺一回,因了骆九天保驾护航、只受了轻伤……那下一次呢?没了骆九天,刺客再想伤贤王殿下是不是容易多了?” 小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却也如平地惊雷一般炸裂了满屋的众人。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任丹青呐呐地道:“没有凭据可不敢乱讲啊……” 云曦认真地道:“事涉储君,就是没有凭据也得说一说。” 第119章 解内忧 “未必没有依凭。”陆青帆蓦地开口,意味不明地瞧了眼任丹青:“师爷不妨继续听听。” 任丹青一懵,怎么的,合着这二人一个有推论、一个找到了证据? “你们昨晚在一处吗?” “不在,怎么?”陆青帆皱眉。 任师爷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颇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曦闻言耳根悄然红了,她倒是反应过来了,小声辩驳了一句:“我和青果在家中睡觉,陆大人可忙着呢……”哪有空去她的小院玩耍。 任师爷惊觉自己话中孟浪,赶紧摆摆手,“云丫头你继续说、继续说。” “刺客也好、会使薄刃双刀的刀客也罢,不论是不是双刀门主所为,并非冲着骆九天去的,而是贤王殿下。” 云曦笃定地道:“立储大典在即,刺客杀了骆九天这个绊脚石,接下来必定还会预谋刺杀之事。” 到那时,没有了如同骆九天这样的高手坐镇,贤王殿下身边的护卫不足以为惧,怕是危险了。 屋内人皆是一凛,任丹青越听越觉得后脊背冒凉气,沉声说道:“是了是了,越想越觉得像那么回事。” “云曦推论无误。”陆青帆走到桌边,拿出几张京城堪舆图,借了云曦的炭笔,快速在三幅图上勾勒出几条黑线来。 “你们看。”陆青帆将图往众人面前一推,淡淡地道。 云曦勾着小脑袋往前凑了凑,三张图主要是皇极寺周遭小路、方莲儿家中四处巷口,以及骆九天身死的巷子附近。 神奇的是,这几个巷子的大布局竟然十分相似…… “京城位置四方中正、街巷小路亦是笔直不弯。这凶犯先在皇极寺刺杀不成、紧跟着在方莲儿处试演杀害骆九天,并于昨日成功。” 陆青帆沉声道:“他们谋划月余,定不会轻易放弃行事。” “那、那京城中这样的街巷可太多了,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往哪里去啊?”冉杓听完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云曦沉吟片刻,轻轻托着小下巴低声道:“被凶犯牵着鼻子走肯定不行。我们得想法子让鱼儿落入我们自己设计好的路径里。” 陆青帆赞许地道:“好法子。” 云曦能够凭借几桩案子就将骆九天身死跟贤王立储的事联系在一起,已足够令人惊叹。 陆青帆没想到她比官场中许多人都更加老道,竟然连“请君入瓮”的法子都提了个雏形。 因为他也是这般合计的。 “在行事之前,我们还得做一桩事。”陆青帆肃沉着如墨的眸子,点了点桌面:“揪出贤王府的奸细。” 陆青帆一锤定音,方莲儿身死案和骆九天之案意外地并在一起调查。 刑部众人分成两拨行事:冉杓和任丹青留在刑部,等着方莲儿的丈夫房津、糖糕铺子的老板前来辨认骆九天确实每逢初九就会前去买糖糕;云曦主仆前往贤王府,揪出府中奸细。 至于冷海和冷川兄弟,他们得去做点需要武力值的事情,陆青帆暂且保密没提。 冉杓目送着云曦主仆离开的身影,怅然地道:“唉,我去了一趟贤王府,压根没察觉到有奸细这事儿……你说陆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任丹青难得没端着师爷尊崇的架子,哈哈一笑搂住冉杓的脖子,小声说道:“怀疑人生了吧?” 可不是? 冉杓自知能力不足,可没想到他跟陆青帆之间的差得码子也太大了些。 任丹青见冉杓一脸如丧考妣,再度忍笑一声,“罢了,不逗你了。没吃过陆大人吃过的苦,何谈如是?” 他拍了拍冉杓的肩膀:“陆大人今日纵观大局的敏锐、犀利稳当的判断,那都是拿血肉换来的。” 千锤百炼自成钢,冉杓一介书生如何比来? 也无需比。 任丹青难得好心劝慰同僚,冉杓开怀不已,立刻拿出手里积压的书画宝贝,送了任丹青一副! 得了心仪的书画,任丹青笑得是见牙不见眼,连带着招呼房津和糖糕铺子老板认人的时候都笑得瘆人。 且说云曦主仆跟着陆青帆一道前往贤王府,三人进了那朱红的大门,就被王府的奢华耀眼晃了眼。 “贤王殿下真真是……”云曦呐呐地看着假山楼阁上都有金砌的摆件,一时间张口结舌。 “真是不差钱。”陆青帆好笑地望着云曦主仆惊诧的小表情,冷不丁逗弄道:“摸一下怕是都要赔的。” 正伸手想摸摸那金狮子桥柱是真是假的青果闻言立刻收手,讪讪地拍着胸脯后怕道:“吓死奴婢了,还以为狮子活了要咬我手呢。” 陆青帆闷笑一声。 云曦哭笑不得:“大人怎得吓唬小孩子。” 她也不差钱,但王府这些个御赐的物件也好、贤王殿下自个儿置办的也罢,赔得了银钱、赔不了身份的尊贵。 陆青帆收敛笑意,重新化作冷冽无双的侍郎大人,引二人入正院。 管家见陆青帆带人亲来,便客气地迎了上来:“侍郎大人勿怪,殿下正在书房中看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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