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云景楼惊鸿一瞥的谢晦,当时她还以为不过是一个暴发户人家,毕竟谢晦一身珠光宝气,一副恨不得把金子戴在头上的感觉。着实与高贵二字联系不上。 “清徐说,你们俩在书廊斗殴?”成华公主的视线轻飘飘掠过元栀二人。 不过一道视线,周瑶却觉得压力甚大,不知是被成华公主的着装所震撼,亦或是被皇家人质问,她颤颤巍巍道:“是……是元栀她先动手!” “哦?” 元栀当即开口:“公主明鉴,那时我本要离开,是周瑶她抱着我,甚至拿了砚台想置我死地!我不过躲避而已。” 这周瑶平素就与她不对付,今日分明是她先动手伤人,此时竟敢这般黑白颠倒!气得她说话都有些不稳。 清徐姑姑颔首,沉声道:“公主,奴婢并未看清全程,奴婢到时,只见周姑娘躺在地上,而元姑娘则蹲在另一侧,想来,是互殴?” 成华公主撑着下颌,冷冽的双目看不清情绪。 周瑶喉头微动,朝着唐宛秋投去一道求救的视线,熟料唐宛秋只顾着同身旁的女子说话,一丝一毫的视线都未曾给她! 她咬咬牙,惶恐道:“公主有所不知,元姑娘出生将门,而我地位卑微,只是商贾之女,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元姑娘互殴?分明是元姑娘觉得我地位不高好拿捏,早已看我不悦,这才趁着众人离去间隙,对我拳打脚踢。” 元栀冷哼:“周姑娘,此话差矣,分明是你先发难,今日在杏园外,不少人都看见你对我言辞讽刺,我本就无意与你吵闹,是你自己!凤大人也看见了。” 周瑶气上心头,声音都高了三分:“纵然我有言行不妥之处!可你也不该对我下如此重手!长安谁不知你元栀娇纵蛮横!” 林薇冷不丁开口:“你说栀栀对你下了重手,可为何,我只见栀栀满脸鲜血,而你完好无损?” “我——” 周瑶刚想开口辩驳,分明元栀动手打了她,但又猛然想到,元栀只是踢了她小腹,从面儿上看,她自己确实是完好无损的。 总不能当众掀开衣服将自己的小腹展示给众人看罢? 唐宛秋冷冷地投去一道视线,她本不想再这种场合惹公主不悦,但眼见周瑶被步步紧逼,自己千百个不愿意去替她转圜,但若再不开口,只怕往后会被她人诟病,说她唐宛秋冷漠无情。 她施施然走上前去,温声道:“禀公主,此事并无人证,虽元栀姑娘受伤严重,但周瑶也是吃了苦头的,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与她不同,出身将门——”她偏目看向元栀:“元姑娘,若说瑶瑶惹你不悦,我也明白,可你到底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今日毕竟是在灵山,长公主的宴席,不若你二人互相道个歉,此事便罢了。” 什么叫与我不同,出身将门? 元栀怒极反笑,她知道周瑶对她这般行事,不过是出于嫉妒,但这又与她元栀何干?她却伙同元蔷,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 元蔷适时地补了句:“姐姐,有些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周遭人窃窃私语,看向元栀与周瑶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窗外起了风,透过窗棂撩起元栀耳侧的鬓发,凉意侵袭。 她远远望着元蔷,回忆着这些年元蔷处处与她针锋相对,落井下石,碍着元公复的缘故,元栀也甚少对她动手。 元栀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长吁一口气,直起身子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元蔷面前,在元蔷惊讶错愕的目光中高高举起了手,随后重重落下。 “啪——” 清脆的耳光声萦绕室内,周遭的窃窃私语顿时停住,纵然是高坐在上的成华公主也有些愣住。 “元蔷,我告诉你,一个巴掌也拍得响。”元栀神色冰冷。 元蔷呆愣在原地,脸颊上火辣疼痛,似乎没想到元栀会忽然发难。眼里骤然噙满泪水,看向元栀的目光也逐渐怨毒起来。 元栀猝然朝着成华公主跪下:“公主殿下,恕臣女冒昧,臣女无法管教庶妹,致使她在殿下前口出狂言,周瑶与我不睦由来已久,今日也并非是我挑起事端。周瑶无端生事,在书廊时有不少人看见,还请公主做主。” 成华公主敛眸望向阶下的元栀,元栀身姿单薄,并不似一般将门女子般健壮,甚至比那周瑶看起来还瘦削三分,分明满脸血迹墨点,可偏生那双杏眸亮如繁星灼灼,腰脊挺直,不卑不亢。 啧,倒是有几分意思。 清徐道:“此事可有人能证明?”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时站出来是否正确,那周瑶虽只是个商贾之女,但那唐宛秋,可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谁不知道周瑶是跟在唐宛秋身后的?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元栀的目光紧紧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紧攥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王鄞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公主殿下,我看见……” “我能证明。” 门口传来一道清冷如玉的嗓音。 元栀侧身去看,只见顾惜花负手而立,他信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沉声道:“禀公主,那时我在书廊,周姑娘要与元姑娘比字但落了下风,那时便可见周姑娘心怀不满。而后,元姑娘又指出周姑娘的首饰不真,想来是那时,周姑娘就起了歪心思。” 见顾惜花开头,原本还在观望的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冒出头来,纷纷为元栀作证。 元栀看着一个个冒头的人,看向顾惜花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她在京中人缘不好,本也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适才没有人愿意为她作证,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元栀并没想到顾惜花会为她作证,更想不到顾惜花竟有这般一呼百应的本事。 周瑶张口,似乎又无从辩解,好半晌这才颤声道:“我的首饰怎么可能是假的!” 顾惜花身侧一男子懒声道:“一看就是假的,元姑娘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人家也不会揭你的短。” “你撒谎!” 成华长公主提高音量:“放肆!” 乱作一团的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可笑,第一次有人说我撒谎,对于珠宝,除了我爹,没有人的眼力比我好。”男子嗤笑,对长公主的话似乎并不在乎。 “你爹……?”周瑶喃喃道。 成华长公主温了颜色,轻声道:“晦儿,怎么这么晚?” 竟是谢晦?! 谢晦笑嘻嘻道:“铭儿的机巧木雕坏了,闹个不停,孩儿原想在杏园找找还有没有,熟料经过书廊时看见有人打架,可有意思,一时贪看。” 周瑶恍若雷劈,僵在原地不敢言语。 清徐沉声道:“谢公子看见事情经过了?” “看见了……”他的视线似乎落在元栀身上片刻,道:“是那位周姑娘先动的手。” 为什么帮她? 元栀按下心中的不解,倒也不做言语。 周瑶跪坐在地的身子止不住发颤,眼见事情逐渐偏向元栀,她梗直了脖子,咬牙问:“谢公子与顾公子为何偏向元栀,我不得而知,但凡事都讲证据,只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能笃定是我动的手么?” 唐宛秋深以为然地点头,温声问:“虽然瑶瑶与元姑娘不睦已久,但此事毕竟关乎女儿声名,若无证据,只听信一面之词,岂非太过草率?” 虽然顾惜花谢晦都为元栀作证,但此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见唐宛秋终于发话为她说话,周瑶这才有几分冷静。 元栀哑口无言,此事……似乎确实没有证据。 “姐姐,你打我,蔷儿自是只得应下这一掌。但不论如何,蔷儿也希望姐姐能获得清白,就算旁人不相信你,但我相信姐姐,只是此时毕竟没有证据……姐姐,你和周瑶互相道歉,各让一步可好?” 元蔷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这分明是在说她元栀不值得相信? 元栀抬手迎面对上元蔷泪盈盈的双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她忽然瘪了嘴,颤声道:“蔷儿,我知你不服管教,也宁愿相信旁人也不信我,我知你怨我对你管教严苛,但这也不是你在外人面前诬陷嫡姐的缘由。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到这,元栀又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底骤然浮起三分泪意。 大腿好痛!
第18章 元蔷整个人僵持原地,看向元栀的目光好像在看个怪物一般。她磕磕巴巴半天,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讪讪闭嘴。 这元栀的嘴不是一向锋利如刃,怎的今日却不大一样了? 元蔷内心存了疑影。 没有证据,只有人证,一时间,花厅陷入了僵持。元栀的心扑通直跳,若是没有证据…… 下一瞬,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寂静。 “这么多人?我莫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元栀肩颈一僵,下意识咽了咽吐沫,偷偷用余光去打量,只见凤玄歌正从雕花檀木门那处信步而来。 原先半撑头颅的成华公主在看见来人时,瞬间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坐直了身子道:“让凤大人瞧见这等事,倒是本宫的不是。” “哪里的话。”凤玄歌并未行礼,站在元栀身侧,浅笑道:“今日杏林秋宴,本相也在这灵山寻觅秋意,正想歇息,走进杏园时,很不巧被一物什绊到,这公主的地盘,如何能出现碎砚?本相瞧着,倒是个做工精巧的,担心是公主爱物,这才来寻公主。” 说着,身后的黑衣侍卫毕恭毕敬地端出一方碎砚。 正是周瑶砸坏的砚! “殿下,这就是周瑶适才砸坏的那方砚!”元栀眼神一亮。 说不定在这方砚上,能有什么线索! 周瑶小脸发白,手指着元栀,声音尖锐刺耳:“元栀,分明是你!你不要信口雌黄!” 清徐俯身低声道:“公主,就算有小公子的证词,可毕竟没有证据能指认是周瑶先动的手。” 凤玄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成华公主没有回应清徐姑姑的话,只是凝眉看向凤玄歌:“相爷可是身体不适,若是不适,不如先去厢房……” “倒也无碍,只是本相对气味有些敏锐,这方砚原是只有墨香,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上面有股若有似无的奇怪的味道。” 顾惜花听此,视线落在那方碎砚上,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到什么,快步上前去,接过黑衣侍卫手上的碎砚,嗅了片刻,沉声道:“似乎是玫瑰的味道。” 见顾惜花上前,又有三两人走上前去仔细嗅了片刻,有一女子惊喜出声:“是凝香阁的玫瑰香露!” 玫瑰香露是凝香阁新出的脂膏,润泽肌肤最好,香气凝久。 众人似乎发现了破案的关键。成华公主一个眼神,清徐会意,当即走下阶,抓起周瑶的手,鼻尖微动,旋即凛声道:“殿下,是玫瑰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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