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那位青柳姑娘竟是未卜先知了不成? 想到这儿,长星掀开帘子往外边瞧去,可这会儿官府门前聚集的百姓皆已经散去,哪里还有青柳的身影。 萧途见她动作,只以为她依旧是记挂着刘娘子,便开口道:“人都已经走远了。” 长星没应声,但也只得将帘子松开,心下依旧想着青柳的话,可到底想不出缘故来,只能将这事解释为青柳也并未提前知晓什么,她是瞧见自个惶恐不安所以才说了些安慰的话罢了。 这样想来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萧途却并不知长星此刻心中所想,只吩咐了车夫将他们送回萧府,而后又从袖中取出伤药和绢帛,而后对长星道:“伸手过来。” 长星还想着青柳的事,听了萧途的话下意识伸了手,察觉到温热的触感才发觉他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个青色瓷瓶,正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长星被他这有些过分亲密的举动弄得有几分不自在,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按住,“别动,我给你上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长星直白道:“萧途,你是个有婚约的人,咱们这样不太合适。” 她到底不是只有几岁的孩童,自然明白他的举动逾矩了。 “婚约?”萧途上药的手一顿,而后抬眼看向长星,笑着道:“忘记同你说了,今日我去孙府,被孙府小姐退了婚。”
第49章 ◎再见周景和◎ “退婚?”长星蓦然睁大眼睛, 这实在有些突然了。 萧途帮她用绢帛包扎好伤口,然后才漫不经心道:“孙小姐说昨日我运送货品回来时,身边带了个姑娘, 说我应当是移情旁人了,所以要与我退婚。” “姑娘?孙小姐说的不会是我吧?”长星越是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 萧途点点头,又给她另一只手也上好了药这才将剩下的伤药与绢帛一块儿收入袖中。 从萧途这儿得了肯定的答复,长星顿时着了急, 连忙道:“那你怎么也不同那孙家小姐好生解释解释,这完全就是一桩误会呀!” 长星自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坏了一桩好姻缘, 况且这原本就是误会,只要将事情缘由说个明白,想来孙家小姐也能理解。 萧途还没应声,长星又想到什么便接着道:“不如还是我同你一块儿去吧,有些事恐怕还是得我亲自去了方才能解释个明白!” 萧途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 不由苦笑着摇头道:“解释了也是无用,孙小姐早就有了心上人,如今退婚不过是寻了个合适的由头而已。” 长星呆住,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孙小姐……她早就有心上人了?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怎么得都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萧途点头,“我与孙家定了亲之后没几日便听说了这事, 这事儿孙小姐也是承认的。” 长星的目光不自觉放在萧途束发的墨绿发带上,不知为何觉得那抹绿色越发刺眼, 半晌,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退了这桩婚事?” 萧途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我不想退婚。” 简单的几个字, 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长星看向萧途的目光越发同情, 她想说些安慰的话语, 却又生怕说错什么反而是刺伤了他,只能有些无措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马车中气氛变得越发古怪,好在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萧府,二人一块下了马车才算是让长星可以松一口气了。 刚进了萧府,迎面便碰上了着急不已的萧争。 萧争见了他们二人回来,神色这才稍稍松缓,连声道:“好在人没出什么事儿。” 见了萧争这般模样,长星心里有些愧疚,“舅舅,今日之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动手砸了那李文贵,也不至于被人送到官府去,如此一闹,可能还影响了添香楼的生意与萧家的声誉……” “这是什么话!”长星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被萧争打断,“今日的事到底是什么缘故我已经知晓,是那李文贵先不知死活调戏姑娘,咱们长星是见义勇为,况且连县令大人都判你无罪,你怎么还觉得自个做错了?” 长星幼时便失了双亲,后边入宫更是受尽欺凌,对父母,亲人之类都不曾有过什么概念,如今听了萧争的一番话,眼角不觉有些发酸。 原本她虽然唤萧争一声舅舅,可却也明白那不过是个方便的称谓,可如今,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份温情。 她忍着泪意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萧争点点头,目光移向萧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萧途道:“舅舅,孙家小姐与我退了亲。” 萧争一愣,又听他接着道:“她听说我昨日回来时带了个姑娘,便认定我变了心,所以将庚帖都退回来了。” 长星在边上紧张的听着,原以为萧争会因为这事生气,却不想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退了也好,到底不是一桩好姻缘。” 听他这话,长星方才意识到原来萧争也早就知道那孙家小姐心有所属,想来他看着自个外甥为情所困也很是忧虑吧,所以如今听说退了婚才会这样说。 想到这儿,长星侧目看向萧途,果然见他满面愁容,心里也是止不住越发同情。 好好的一个富家公子,却偏偏被这情爱折磨成如此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夜间,长星用完晚膳刚要回屋歇息,却见萧途拎了两坛子酒出来道:“陪不陪我喝酒?” 长星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不曾来得及说出口,就瞧见他手中的那两坛子的酒有些眼熟,便问道:“这两坛酒是哪儿来的?” “这是添香楼的桑落酒。”萧途解释道:“今日我不是带了两坛子酒去拜访孙家吗?孙家小姐要与我退婚,自然也就不会收我的酒,于是就将我连人带酒赶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长星勉强笑了笑,她着实没办法再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来了。 二人一同到了萧府的后院的亭中,刚刚坐定,萧途便已是接连饮了几杯酒,长星见他颇有借酒消愁的意思便开口劝道:“既然那孙小姐早有好姻缘,你又何必再勉强,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家中不缺钱财,又生得一副好样貌,难道还怕娶不了妻?” 说话间,萧途已经将一坛子桑落酒倒空,他面上好似上了胭脂,那两团红晕让他难得显得有些憨厚可爱,他摇摇晃晃的摆手道:“你不明白。” 长星见他已经是有了醉意,又还要去开另一坛子酒,连忙上前阻拦道:“我知你心悦那孙家小姐,可人家早已有了心上人,这种事总归是勉强不来的。” 她好声好气的劝着,却不想萧途听了这话却忽然端坐起来,长星原来以为他要与自己强调他对那孙家小姐的心意,说他实在难以割舍,却不想他正色道:“谁说我喜欢孙家小姐了?” 长星愣住,面色古怪道:“你若是不喜欢孙家小姐,那为何不愿退婚?” “我只是可惜!”萧途猛地将手中酒杯放在石桌上,“那孙家小姐寻了我的错处退了亲事,那定亲那会儿萧家送去孙家的那两间铺子可就要不回来了,那两件铺子虽小,可若是好好经营,一年下来也能有个几百两银子,竟是生生这样便宜了孙家!” 长星哑然,她怎么得也想不到萧途即便是知晓了孙家小姐有了心上人也不愿意退婚竟是为了两间铺子。 听起来实在有些离谱的事儿,可放到萧途身上好似又有了几分合理,长星细细的想了想,又有些疑惑看向了已经开了剩下那坛子酒,并且给他自个满满倒了一杯的萧途,问道:“既然你一早便知晓那孙家小姐与她心上人的事,为何不借着这个由头将这婚事退了,这样那两间铺子也能理所当然的拿回来了。” 闻言,萧途满脸不忿道:“那孙家小姐狡猾得很,我与她定亲已有半年,除了私下与我承认过她与那人定下了终身之外,从不与旁人提及,半年间,我也曾用尽法子想寻些证据来证明此事,可奈何始终未能如愿。” 长星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她张了张嘴,努力的想再开口说出些安慰的话来,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见萧途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她。 长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小心翼翼问道:“怎……怎么了?” 她心里一紧张,又犯了老毛病,止不住结巴起来。 萧途却再度往前凑了凑,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候方才停下,长星僵在那儿,她甚至能感觉到萧途灼热得有些发烫的气息,她听见萧途道:“白日里有些话我不好意思与你说,这会儿借着酒劲,我想无论如何也得与你开这个口。” 长星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掩饰般的将眼前的放了许久的半杯酒喝下,然后才尽可能平静道:“要说什么便说吧。” 萧途用手支起半边脸,含糊不清道:“就是今日我帮你给刘娘子那袋银子,里边一共是白银一百零六两,六两抹个零,一百两能不能还我……”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就已经撑不住的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长星原本瞧他那副模样,还以为他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却不想竟是为了那袋银子的事。 想来也是,他能为了两间铺子的事一直不肯主动向那早已有了心上人的孙家小姐提退婚的事,也为了这事深夜买醉,喝得烂醉如泥之后还记着那袋银子似乎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了。 长星看了一眼已经醉倒的萧途,原本是想尝试着将人搀扶回去,可奈何她想要将身量高大的萧途从石凳上搀扶起来已是费劲,就更别提说要将人扶回房间了。 尝试了好几回,最终也只能将萧途身边的富贵给叫了过来,让他将人扶回去。 忙完这一遭已是到了半夜,长星累得沾了床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长星从包袱中取了两张银票揣在了身上,一张是要还给萧途的,另一张带在身上,若是有需要的时候也能方便拿出来用。 取完这两张银票,长星也开始想着往后的事。 她将一百两还给萧途之后,手中便只剩下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两百两,说起来这个数额实在不小,可她没有挣钱的法子,这样下去便是要坐吃山空,总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所以便想着得考虑考虑能否找个什么过活的营生了。 用完早膳,长星便从袖中取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萧途,“昨日给刘娘子的那一袋银子是你拿的,这一百两还你。” 长星以为萧途会二话不说收下,却不想他将银票往回推了推道:“银子就不必了,我有一桩事想找你帮忙。” “你且先说是什么事儿。”长星见他神色,总觉得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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