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珑把他的胸膛往旁边一推,离他远了些,“你不会帮我,且也帮不了太多。” 这时她又像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刺猬,浑身是刺,不与任何人交心。 冠怀生看了看她,兴许眼神太湿漉,倒把她看得脸生红意。 她在口是心非。 意识到这点后,冠怀生便不再计较。 * 凝府。 凝玥狼狈地跑了回来,一脸惊恐,说自己失了手。 凝理正擦着剑刃,见她慌张奔来,不耐地抬起一双杀气满满的眼。 他问:“怎么回事?” “我原本已经把她带到了荒园里,也已设好了埋伏。万事俱备,可这时世子不知怎么闯了回来,他还带了一干精兵包围。我……我备的人手实在打不过他们。”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缺德的事情,这时抱着岑氏痛哭流涕,埋在岑氏怀里,不敢抬头看凝理。 面前的大哥早已不是当初温文尔雅的大哥,现在的他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初为讨好下属,他竟还动了把她送去讨好人家的心思! 岑氏也知道凝理的可怕之处,斗胆出声给凝玥求情:“要不这次就让他们走吧,往后有的是机会。” 凝理扯着嘴角冷笑,“让他们走?那谁又让我们走?为拉拢苏辉,我们付出多少人力和财力。苏辉手里有十万兵,只要这次我们能利用凝珑把冠怀生重伤,之后南下联合各地造反就是轻而易举。” 他把凝玥从岑氏怀里捞来,恨铁不成钢地揪着她的衣领:“你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吗?” 凝玥哭得梨花带雨,“我错了……对不起……” 一面向岑氏求助,“娘,你救救我。” 岑氏见凝理抬起剑,“儿啊,你要做什么!她是你妹妹!” 这一说,凝玥抖得更厉害,她用余光看见凝理握紧剑柄,把锋利的剑刃对向她的身。 僵持间,凝检自屋里密室走出,呵斥道:“够了!不要胡闹了!” 凝理心里的怒气必须宣泄出来,他把剑抵在凝玥脖颈上面,“刺啦”一划,下瞬一缕发丝就掉在地上。 他把凝玥往前一推,凝玥却腿脚发软地瘫在了地上,岑氏尖声叫了她的名字,随后把她搀起摁在了椅里。 凝理冷眼瞥向母女俩:“下次再败坏事,就不止是割缕头发这么简单了。” 岑氏打量他,“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极端?你要权要钱,家里支持你,可你万不该把剑指向自家人啊!你……你有什么出息!” 凝检赶忙呵斥岑氏,“妇人短见!”说罢朝岑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凝玥离开这是非地。 待人走后,凝检劝凝理:“拉拢苏辉固然重要,可千万不能顾此失彼。你是教首,他是下属,宠爱需有度,省得他再闹翻天。” 凝理心里有数,“再演几场戏,等把他的兵都收为已用后,再铲除他也不迟。” 后来凝检也起身离开,堂屋里只留凝理一人,独自对付接下来的场面。 不多会儿,就见冠怀生牵着凝珑走来。 凝理再没有能留俩人的理由,此时再设埋伏也不算明智。冠怀生此番是领兵而来,凝理虽不怕他,但心里想了个更阴险的招,想到时候再给他个下马威。 冠怀生脖侧的伤口不深,一路走下来,这时已经结了一层痂。 凝理一眼就瞧见他这伤口,“世子去接大妹妹,怎么还负伤了?” 冠怀生故意把话往暧昧处说:“她挠的。” 凝珑掐了下他的腰,“你怎么胡说?” 冠怀生反倒嬉皮笑脸地搂紧她,“挠的时候还挺厉害,怎么这时候就害羞了?” 凝理扫视一圈。 凝珑面色红润,脸蛋与鼻尖都是淡淡一抹红,也许是被冷天气冻的,也许是羞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是怎么挠的,挥起她白皙丰腴的手臂,用她的指甲,也用她猫叫似的娇吟一起挠出一道划痕。 凝理又不想留他们了。 只淡然说道:“时候不早,世子与大妹妹还是早点上船吧。” 除此之外,半句不提在荒园设埋伏的事。 冠怀生把浪荡潇洒的眉一挑:“大舅哥,我猜对喽。” 凝珑不解:“猜的什么?” “猜我和他,谁更了解你。”冠怀生死死瞪着凝理,“大舅哥,你输了。” 凝理勉强维持着一个微笑:“不过是输了一件事而已。” 冠怀生:“那可说不准。” 待听探子报冠怀生与凝珑已经乘船离去后,凝理方稍松一口气。 可不待他放松,下一刻就见下属慌忙奔来,嘴里只念叨:“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凝理悠闲地撇了撇茶沫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什么事?” 下属跪在地上:“那批计划在明日送给苏辉的幼女,刚才被人给放走了!他们不知道怎么探到了幼女被关押的地方,趁看守侍卫换班,直接冲了进去,带走了所有幼女!” 凝理“噗”地把烫口的茶水都吐了出来,“什么?!” 要知道,正是靠这批幼女,他才把苏辉这员猛将给拉拢过来。如今幼女不见了,而按照约定,明日他就得把幼女献给苏辉,否则俩人就会撕票! 这可如何是好。 凝理脑子一转,咬牙切齿地咒道:“冠怀生,走着瞧!” * 回程时又下了一场雪。 凝珑倚着阑干,听假“凝珑”汇报苏州的情况。 凝珑莞尔一笑,“走之前还把巫教派阴了一回,当真痛快。你多安排些人手,把幼女照顾好。她们原都是住在京里的孩子,失踪多日,家里定是都找疯了。这次回去,想必京里的动乱也会少一些。” 假“凝珑”说是。 凝珑继续望着这方白雪皑皑的天地。 此行最大的收获有三:一是取回娘的遗物,二是找到吗云娘,三是成功取走苏州的堪舆图。 靠这张堪舆图,冠怀生才能将幼女救出。 “你是怎么拿到堪舆图的?这堪舆图由凝老爷日夜看管着,旁人根本没近身的机会。” 冠怀生胳膊倚着阑干,反过身侧目望她。 凝珑狡黠一笑:“你猜!” 俩人这时仿佛生出一种搭档之间的默契,彼此相望,又是一笑。 尽管已平安归来,可冠怀生心里还是生她兀自出走的气。 在船上他笑意不达眼底,一下船,就把凝珑拦腰抱起。 凝珑尚未搞清情况,捶着他的肩头:“你发什么疯?” 冠怀生:“一码归一码,我犯错你打我骂我惩罚我,那你犯错呢?” 凝珑想他还在计较她逃去苏州这事:“我……我那是为当英雄牺牲自己!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冠怀生:“你既还记得上次,那这次连上次一起罚。” 她继续用力挣扎,捶他打他。可她的拳头像小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半点不起作用。 直到他把门一锁,把她扔在床榻里,再把床幔解下,她才意识到俩人体力差距有多大。 折磨、惩罚、报复人的手段有很多种。 可以上刑,可以羞辱,可以碾碎尊严打压人格,这些招数对犯人很好用。 但冠怀生要审的是一个狡猾的姑娘。 她聪明、心思细腻,自尊心强。显然无法用那些落俗的招数来对付她。 她脸皮薄,总把真实想法隐藏在心里。好在他脸皮厚些,能臊着脸皮黏着她。 他拿出一副镣铐,把她的手腕扣住,系在床头。 凝珑开了眼:“喂,你是不是扣错了人?这不该是我扣你吗?以前都是这么玩的。” 冠怀生:“以前就是太按部就班,你才觉得没趣。现在反过来,我要审一审你。” 凝珑又无语又觉得好笑。不过她心里倒是因他这话而有了底。 她很怕别人折辱她,也无法忍受这份折辱。 冠怀生虽然长了张不靠谱的脸,但做事总是靠谱的。 旁人都劝她降低高自尊,不要清高自傲,他却竭力维护她这份自尊,附和她的独特癖好,还反过来安慰她:她不是另类。 凝珑也就不再要死要活地挣扎,冠怀生拿根羽毛扫着她的身,痒痒的,麻麻的,感受很新鲜。 他用手掌取代了拍子,拍她的这里,拍她的那里。 问她知错没有,错在哪里。 却又在她别扭地认错后,安慰她不要紧,不是她的错。 最后把手摁在了她的心上,“那你心里,现在还有没有我?” 这时俩人已经筋疲力竭,凝珑累得眼皮打架。她本能地伸手推开身前这座山,却怎么也推不开。 他的话她听不清,只当是有个蚊虫“嗡嗡”地叫,叫得她心烦。 凝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臭蚊子别叫了。” 冠怀生被扇懵了,不再动弹。良久,疑惑地“啊”了声。 啊…… 莫非他的本体是臭蚊子? 不,他可没蚊子那么细!
第59章 过年 ◎不舍得把她拱手让人。◎ 月阴晴圆缺, 灯残烛冷,日子翩翩而过,不觉间就已到大年三十。 朝官休沐,但因有公事要报, 所以冠怀生一大早就出了门, 直奔禁中。 临走前, 他给凝珑掖好被角,亲了亲她的侧脸。凝珑窝在暖和的被褥里, 嘟囔道:“大年三十还要去见陛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是你的另一个妻呢。” 冠怀生轻笑一声,“你还不知道我所去为何么, 就是为说南下游玩这事。因南方诸郡不太平, 所以出发前我得去请示 。” 说到出去玩, 凝珑就不再计较, 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俩人这两月时间都待在宁园消磨时光,这时都心照不宣地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趣。 既然无趣, 那就把另一件事提上进程吧。 李昇批着折子:“凝检的调任文书已经批下来了,他要拖家带口去章州。” “章州?”冠怀生不信这套说辞,“当真会去章州?” 李昇抬头看他:“凝珑没跟你说么,她在苏州时就已得知凝检会南下章州安家。但去章州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套假话, 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平州。” “那我带着她就避开平州。”冠怀生摊开一张闽南堪舆图,指了指福州的地标, “我们去福州。福州有人接应, 易守难攻,届时若遇危险, 还能全身而退。” 李昇说这事可行, “平州与福州离得远, 福州是个好地方。” 他想再提点提点冠怀生,“你还记得此去的目的吧。” 冠怀生回自然,“明面散心,实则重创凝家。” 具体如何重创,那就是冠怀生要想的事了,李昇并不关心。 想起今夜除夕,眼下又既已谈过了公事,接下来索性说点私事。 李昇撂下笔,兴致勃勃地问:“今夜要不把她捞来,咱们一起过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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