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怀生冷笑着抽出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剑,耍了个巫教教首惯用的杀人姿势。 接着把剑扔在凝理面前,“你都敢把手伸到马家了,你还有良心吗?之前你跟着顾将军远赴边疆,受了重伤,是老马将军不顾旁人阻拦把你救下。如今你拐卖他的孙女,岂不是白眼狼作风?” 凝理:“良心?良心有什么用?马将军早就蹬腿归西天了,我做什么他能知道?再说,与其怪我拐卖马家孙女,不如怪马家警戒不严,让我有机可乘。” 之后又起了些争执,谁也不肯让谁。但凝理一向不善近攻,他更擅长站在远处指挥,谋划布局。今下贴身肉搏,虽不肯相让,但却对冠怀生造不成任何伤害。 反倒是他自己浑身挂彩。 又一次被推搡在墙角,凝理身子一歪,把墙边的束口花瓶撞得稀碎。 这才引来了岑氏与凝检。 现在凝检与凝理合伙做了一场戏,暗示冠怀生到此为止。 冠怀生满不在乎地扽了扽衣袍,“听闻凝老爷要辞官南下归隐……凝老爷机警聪慧,就此告老还乡,岂不可惜?” 凝检说这消息传得倒是快,“不可惜,不可惜。乱世之中,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凝老爷是要去章州么,章州可不是个好去处。”冠怀生侃笑道,“那里是巫教派的地盘。凝老爷莫非暗中跟巫教勾结在一起了?” 凝检心里一惊,面上却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这是哪里的话。我去章州,只因章州远离天子,僻静安逸,省得再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小人坑一把。” 又问:“不知世子早早前来是为……” 凝检没问俩人打架的原因,想想便知这出是冠怀生故意找茬,要给他们家一个下马威。 冠怀生敛起疯性,这时端起世子架子,淡声说:“自是来接内子。” 凝理敷着脸:“世子愿意接,大妹妹怕是不愿回去吧。” 冠怀生面色一冷:“她愿不愿意回去,你怎么会知道?” 凝理:“我自然知道。再不济,我也是与她相伴多年的大哥。世子与她成婚不过小半年,自然不敌我了解她。” 那头凝珑虽听得认真,可到底没听清堂屋里几位到底在说什么。只听得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时高时低。 正想抬脚往前走去,肩膀却蓦地被人一拍。 “呀!” 凝珑吓了一跳,登时转过身,眼神惊恐。 凝玥站在她身后,神色很焦急,“我刚才去外面的一个园子闲逛,结果回来才发现我的簪子掉园里了。你陪我一起去找吧。”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扯过凝珑往府外走,又慌忙上了车,急着拉她去那园里找簪子。 凝珑再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走了几里远。再回府找冠怀生已不大可能,凝珑只得认命似的随凝玥下了车,在一个偌大的园里找一根小簪子。 亏得她眼力好,寻了片刻,终于在草丛里寻到一根不起眼的玉簪。 凝珑拿起簪往回走,走着走着,再抬起头寻人,忽觉身边风景变了几变。 凝珑心里暗叹不好,转眸望了望,四周寂寥无人,只有比人高的荒草丛一波盖着一波。 凝珑试探地喊了几声:“凝玥!凝玉虎!你在哪儿,你丢的簪子我已经找到了!” 结果无人回应。 凝玥坑了她!把她拐到这荒郊野岭,设埋伏害她! 须臾凝珑后背陡然变冷,她垂下眼,见身后一片黑影压近。 这黑影聚成一大团,颇有压迫感,从她的脑袋劈下,一直贯穿到她的脚下,连绵不断。 她悄悄动脚,那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凝珑握紧玉簪,心里想成败在此一举,不是她刺杀成功,就是被别人更快更狠地反杀。 凝珑竭力把呼吸放轻,一面安慰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应是她第一次杀人,杀人非她本意,她要在这荒郊野岭自卫自保,就必须下手狠些。 一、二、三…… 凝珑认命地转过身,凭感觉往前一刺。 “啊!” 明明是她主动行凶,可她却害怕地喊出声来。 甚至把眼睛都紧紧闭上,像只怯懦又不得不假装坚强的羊羔。 玉簪似从皮肤上面一划而过,之后便甩在了空气里。 天地间异常静悄,连风都不曾刮过。 冠怀生任由脖颈上的伤口往外渗血,这玉簪飞快划过他的侧脸与脖颈,留下一道长而狭的伤口。伤口不深,没伤到重要血脉,只是象征性地淌了几滴嫣红的血珠。 受害者云淡风轻,反倒是行凶者拿着玉簪颤颤巍巍,眼睫飞颤。 这时候,冠怀生竟还有闲心去逗她。 他在她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睁眼,是我。” 凝珑立即把眼睁开,却见她不仅没能抓到凝玥等一干人,反倒把冠怀生划伤了。 一时连忙丢下玉簪,掏出手帕给他止血。 “你没事吧?” 她踮着脚,努力扬起头。脚面一晃一晃的,带动她鬓边插着的步摇也慢悠悠地荡了起来。 冠怀生一怔。 鼻腔里终于又充斥着她的气息。 但令他心跳不断加快的不是这重原因,而是她竟不再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而是主动凑近他,给他的伤口吹着气。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一时顾不得疼不疼,冠怀生俯下身,将她紧紧环住,抱紧。 凝珑的手伸在半空,滞留着,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还有伤。”她道。 冠怀生只是把她搂紧,“你怎么不回抱我?这么久没见面,难道就不想我?” 凝珑无语地“啊”了声,“谁想你?再说才过几天,哪有那么久。” 可冠怀生这话似是有无限魔力,她刚反驳过,眼下又觉得她也很想他。 仿佛真的有很久很久不曾见面了呢。 凝珑的手在半空捞了半晌,最终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她问:“你怎么会来这园里?” 冠怀生:“我听见你的惊呼声,之后便追了出去。” 她又问:“你来苏州做什么?不是告诉你,云娘既已送到,之后你就不必再来寻我了么。” 他道:“放心不下。” 又道:“我来接你回家。”
第58章 回家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来接你回家? 凝珑忽然感到心寒, 回家,她哪里有家啊? 宁园不是她的家,嗣王府也不是她的家,就连她曾待过数年的凝家也不是她的家。 至亲离世后, 她在各处颠沛流离, 一直都没有家。 凝珑推开冠怀生:“你不该来, 这里环境凶险,你来了就会惹麻烦。” 说到来不来, 走不走,冠怀生又气又恼:“你也不该来。事前我明明跟你说过苏州环境多变,要你好好待在宁园。你倒好, 一声不吭地收拾行囊走了。” 凝珑甩开他的手, “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呢?我哪有一声不吭?我分明那么贴心, 还专门提笔给你写了一封信, 把实情都给你说了。” 这封信不免把冠怀生的糟糕情绪给引了出来,他望着凝珑, 肃声道:“苏嬷嬷死了,被宁园里的巫教卧底给杀死的。” 凝珑脸色一灰:“苏嬷嬷……”她心里有个疙瘩,止不住去想苏嬷嬷是不是因给她守信而死。便问道:“我走后,宁园都发生了什么事?” 冠怀生没有立即回应, 领着她往荒园外走,眼里满是警醒, 生怕路边的荒草丛里会再蹦出一群刺客。 走到一道粉泥抹的长墙角, 方出声道:“苏嬷嬷外出有事,临走前把信锁在了屋里。那刺客趁此潜进屋里, 烧掉信后, 又将嬷嬷一剑封喉。幸好你还留了另一封信。” 凝珑:“幸好你还有些聪明, 能发现我留下的另一封信。” 说罢,猛地想到那夜她躲在巷子里,偷窥到巫教教首也在对人一剑封喉。 巫教派杀人,用的是他们派系内部自创的姿势。他们极其喜爱将人一剑封喉,伤口窄而深,辨识度极高。 大街小巷有巫教派的人来回窜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宁园这么隐秘的地方竟也能有刺客能潜伏进来。 她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忏悔。 其实人该死的时候,不论做什么事,哪怕躺在床上睡觉,都能被杀死。所以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苏嬷嬷因守信而被刺客杀死,而在于宁园如今已经不算完全安全的场所了。 在苏嬷嬷这件事上,冠怀生看得很清醒,拎得也很清楚。凝珑与此事无关,所以他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跟我回去吧,给她上一炷香。” 凝珑:“宁园里还有其他刺客吗?” 冠怀生:“有,不过都已伏诛。” 凝珑敛眉思虑道:“那宁园还能算是安全所吗?” 冠怀生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不算。所以等再回京向陛下说过这遭经历后,我打算带你出去住一段时间。” 闻言,凝珑眼眸一亮:“我们要去哪里?” 冠怀生称还没想好,之后便扯起她的手走出园,坐到马车里回凝府。 车里,凝珑显然对出去住这件事很感兴趣。 就像有些狗儿听到“出去玩”这三个字会立即竖起耳朵,撒娇讨好主人,凝珑也很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世风日下,京里不太平,各州郡都不太平。与其待在京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如出去闯一闯,散散心。 她还在脑里畅想着将来的美好出游时光。 当然,她没想过,她能有底气说想去外面散心,是因她靠着一棵不会倒的大树——程家。 无意间的恃宠而骄,无意间的享用旁人的爱慕。 冠怀生把车帘盖紧,“天冷了,等再回京,就该过年了。” 凝珑抱紧手炉,“是啊,你留在京里顺利过个年多好。本来不想你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咱们俩就赶紧回去吧,省得再待下去夜长梦多。对了,我忘了问,你刚才为什么和大哥在打架?你们俩是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冠怀生只说:“我要带你走,他说他比我更了解你,你不会跟我走。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嚣张模样,就动了手。” 凝珑忍俊不禁,“我看你衣襟整齐,发丝未乱,想是打赢了?” 冠怀生说是呀,“他不敢还手。” 又把身挪过去,坐得离凝珑近了些,趴在她耳边均匀地吐着暧昧的热气,“毕竟你夫君可是世子。” 凝珑只感到有股热流自心里一直流到裙摆底下,尾椎酥麻,动弹不得。她侧了侧脸,唇瓣擦过他的下巴。她不懂这话是何意,便疑惑地“唔”了声。 冠怀生把她盈盈腰肢握紧,“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依靠我。我知你贸然来苏州主要是想救出马云娘,再试探苏州的情况。但这些事分明能与我商量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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