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身后护卫给赵福带的糖葫芦有了微融的痕迹,乐秧有些着急。 赵福最喜这家的糖葫芦,说是卖他那人在他入宫前发了善心给他买了糖葫芦吃,他小口小口地舔着,舍不得吃藏怀里,薄薄的糖衣被捂化了,糊了衣服,他却觉得甜的很,在宫中都时常想念。 所以乐秧这几日出门总是给赵福带,现下她也等不及孟云起吞吞吐吐了,丢下一句还有事儿,就回了府。 这段小插曲,起初并未让乐秧放在心上,直到连续出府几日,那青衣马车依旧停在街角。 “郡主,不然我让人去把他赶走?”素晴问道。 乐秧摇头:“不用,免得被人说郡主府跋扈不讲理。” 除了那日在府中邀请她去同游清漪湖后,他后面都不再上前跟她搭话,只是打着伞静静立在马车前望着她,乐秧没怎么管,太后却是传她去了宫里。 路过永安门时,乐秧瞥见宫门前站着的那副千户申请复杂地睨了眼她,因着薛放的关系,禁军对她的态度是不可能如之前那般了,对此她心知肚明。 到了慈宁殿,还未踏进去,就听得里面冯芝兰的笑声,乐秧便隐隐猜测今日太后叫她过来多半是冯芝兰告状了。 只是乐秧并未想到,她进去时,启元帝也在。 “乐秧来了,快来坐。”启元帝热情地招呼她,乐秧瞥见冯芝兰笑容一僵,便勾了勾唇,走到启元帝身边给太后规矩行礼后,才叫了声舅舅。 启元帝拉着她坐在一旁,笑容可掬:“乐秧怎么常来看母后,也不来看舅舅?” 太后觑了眼启元帝,说道:“皇儿倒是对你这个外甥女惦念的紧,在北境时,哀家怎的没发觉我皇儿也是个重感情的。” 乐秧的手还被启元帝握着,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力道便重了一分,乐秧神情不变,在启元帝开口前,学着以往柔弱的姿态道:“多亏舅舅还惦记着乐秧,不然乐秧现都不知身处何地,乐秧相信舅舅定是在太后娘娘经年的教导下,才会有如今的菩萨心肠。” 启元帝一愣,哑然失笑,太后闻言也是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嗤道:“你倒是嘴皮子利索。” 乐秧受宠若惊:“谢谢太后娘娘夸赞,乐言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当今启元帝上位当天就杀了近百人,血流成河,能当面夸他菩萨心肠的,这不是昧着良心,是良心压根儿没从娘胎里带出来。 启元帝颇为骄傲:“不愧是朕的外甥女。” 乐秧莞尔一笑:“都是舅舅教的好。” 太后叫她进宫的目的,不仅启元帝搅和了,启元帝有政务离开时还带着她一起走了。 回甘露殿时,启元帝并未乘坐轿輦,而是跟她一起走在宫道上,他让刘保宁带人后退了些,乐秧落后他半步,知道启元帝有话对她说,就没有率先开口。 等会儿,启元帝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乐秧装作惶然抬头,似是不明白启元帝在说些什么。 启元帝负手道:“可当真是跟薛放断了?” 乐秧紧紧跟着启元帝,闻言道:“交易确实结束了。” “哦,什么交易?”启元帝来了点兴趣。 想着也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乐秧斟酌了下措辞,就把之前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启元帝只是静静地听她讲,乐秧讲的入神,就这么一小会儿没注意到,启元帝带着她走的方向就偏离了回甘露殿的道路,直到在碰见前方带队的薛放,乐秧才了然。 暗叹道,梅月窈跟启元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做事谋划如此一致。 “怀逸啊,今日是你值守?” 启元帝走在前方随口寒暄,薛放公事公办地拱手见礼后道:“回陛下,禁军值守确实轮到卑职带队,岂料刚好碰见陛下带着宝珠郡主在这里。” 意思是值守牌子挂禁军大门上呢,你明明是故意的,在这儿装什么呢。 启元帝若有似无的眼神又打量过来了,乐秧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启元帝对视。 “是啊,近日朕外甥女心情不佳,朕就带出来走走,总不能闷在府不是?”无视针锋相对的气氛,启元帝的口吻就像个关心小辈的长辈。 “行了行了,既然怀逸还有事要忙,朕就不跟你多说了,别把朕外甥女给累坏了。”说着,启元帝就缓步过来牵起她的手,心疼地摩挲。 薛放对启元帝的举动也是不以为意,见礼后就带队离开,视线竟是一刻也不曾落在她身上。 这样也好,乐秧正这样想着,却谨慎地去看启元帝的反应。 启元帝最开始对她的兴趣就是因为薛放对她的态度带来的,现在薛放对她冷淡下来了,不知启元帝会不会也对她失了兴趣。 如若真的失了兴趣,那她以后行事可就艰难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薛放骤然求娶的举动,着实吓坏了她。只求她这些时日坚定地站在启元帝身旁,能让他记起些。 启元帝又带着她走动起来,牵着她的手仍未放下,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朕的秧秧在害怕些什么?” 乐秧心头不由一紧,长睫微闪,思索后才说:“舅舅乃是真龙天子,乐秧距离舅舅这么近,被威压所震慑,所以才害怕了些。” “秧秧真是会哄人,朕还是首次见到秧秧这般有趣的人。” 虽然夸奖,但这句话却是让乐秧丝毫不敢懈怠,直到进了甘露殿,刘保宁进来禀报:“陛下,方才宸妃娘娘身边的侍女来过了,问您今日去不去延福宫用膳?” 启元帝随手一摆:“说政务繁忙,改日再去。” 刘保宁退下了,乐秧安静地立在一旁听着,见启元帝提起梅月窈时的神色平静无波,倒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方才在太后那里,秧秧为何夸朕菩萨心肠?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赞朕,”启元帝倚靠在龙椅后,玄色龙袍衬得启元帝面容更加诡谲,比那罗刹还恐怖几分,漫不经心道,“秧秧可是在阳奉阴违?” 最后一字落下时,乐秧已经跪在了地上,额上渗出冷汗,她哆哆嗦嗦答道:“乐秧绝不是在阳奉阴违,因着舅舅对乐秧来说,就是菩萨心肠,日月可鉴!” 启元帝笑吟吟地盯着她,饶有兴味道:“那秧秧仔细说道说道?” 干涩的喉间上下滚动几下,乐秧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宫里绣娘精心绣出的地毯,上面的纹路都快被她盯出了花才道:“舅舅救了乐秧命,还封了乐秧为郡主,对乐秧来说,就是再造之恩,再者,舅舅这么些年在北境,番邦不敢再犯,给了北境百姓安稳生活,舅舅又是明君,上位后对天下百姓来说是极大的好事,舅舅为了这一切,日夜劳累,这还不能说舅舅是菩萨心肠吗?” 把脑子里能想到的都说完了,乐秧只觉喉咙间干涩感愈发的重了。 所幸,她的说辞逗乐了启元帝,启元帝噗嗤一声笑出来,忙不迭从桌案身后亲手扶起她,嗔怪道:“瞧瞧秧秧被舅舅吓成什么样了,都是舅舅不好,舅舅再也不吓秧秧了。” 说着,还抬手用他的衣袖拭去了她额上的冷汗,乐秧干巴巴一笑,启元帝动作停住,似是突地想起,补充道;“秧秧后面说的朕都认同,只是前面不太对。” 心蹦跶到了嗓子眼,乐秧声音都有些喑哑,虚心求教:“可是乐秧哪里说的不对?” 启元帝点头,怪异地打量着她,才问:“薛放没跟你说?” 不知怎的又扯到了薛放,乐秧不知启元帝说的何事,但还是老实摇头:“乐秧不知是何事。” 启元帝又咧嘴笑了起来,乐不可支的模样,像是见到了天大的笑话,乐秧为了哄着启元帝,也跟着扯了两下嘴角,启元帝笑够了,终是揭开了迷雾。 “秧秧啊,你的郡主之位可不是舅舅想要赏给你的,那时的舅舅还不知道秧秧如此有趣,怎会放过前朝的血脉,就是太后也不会同意,我们跟你父亲之间隔的可是血海深仇啊。” 乐秧哑然,不知启元帝为何说这些话,呐呐开口道:“薛放说,舅舅曾接借住冯家,唤过母亲姐姐……” 启元帝轻易承认:“这倒是不假,朕确实唤过你母亲一声姐姐,再多了的交情可是丝毫没有,更何况冯家都放弃了你母亲,就是默认大事成了后,你母亲是可以一起给前朝陪葬的,冯家人都不关心秧秧的死活,还轮得到朕来关心?” “不过嘛,秧秧说朕是菩萨心肠,说不定朕再见到秧秧后,菩萨心肠真的起作用了呢?”启元帝还分神打趣起了自己。 乐秧被启元帝说的云里雾里,以为是启元帝想要找她秋后算账,浑身冰凉,却仍旧强作镇定:“那舅舅为何要对乐秧这般好?” “自然是——”启元帝停顿一瞬,乐秧支起了耳朵去听。 启元帝笑却盈盈地反问,“朕登基后,凡是帮扶朕的,都论功行赏,薛放立了这般大的功,秧秧猜薛放的奖赏应是什么?” 心头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乐秧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怀疑和惊慌,就在她不断推翻薛放这样做的可能性,启元帝却是直说道:“你的命和郡主身份都是薛放用他军功换的,就连你的封号宝珠,也是薛放挑的。” 乐秧被启元帝直逼她内心的双眸吓得后退半步,启元帝盯着她的反应,继续补充: “你那郡主府是薛放花钱买下的,里面的陈设大部分都是薛放购置的,听说差点搬空了他的指挥使府。” 这番话对乐秧来说,无疑不是惊天动地的存在,她与薛放只是交易关系,为何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是薛放喜欢养的玩意儿吗? 她站立在那里动也不动,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呼吸不由得加重了些。 许是她没做出启元帝预料中的反应,启元帝有些失望,趁虚而入道:“听见薛放为秧秧做的这些,秧秧是不是很感动?相信秧秧现在出门去寻薛放,只要服个软,薛放就会原谅秧秧,说不得彧都以后会多一对神仙眷侣呢。” 在启元帝的循循善诱下,乐秧调整好了心情,冁然一笑:“舅舅说笑了,乐秧既与薛指挥的交易结束了,就真的是结束了,至于薛指挥为乐秧做的这一切,乐秧想,这些都是在交易的范围内。” 启元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哦,秧秧说明白些。” 乐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乐秧与薛指挥的交易是薛指挥在宫里护我周全,薛指挥思虑周全,所以才会给乐秧求来郡主的身份,保住乐秧的小命,至于郡主府,那是因为薛指挥常常要过来,薛指挥毕竟是富贵堆里长大的,郡主府简陋了薛指挥会不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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