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落山,怎么已经沐浴了。 “看够了吗?” 启元帝凉凉地发问,乐秧迎上启元帝冰冷刺骨的眼神,快速垂下头认错:“舅舅乐秧错了。” “好看吗?”启元帝又突兀地问。 乐秧低着头,嗫嚅着不敢回答。 启元帝带着一股水汽接近她,语气不复方才的漠然:“怎么?秧秧被舅舅吓到了?” 一脸温煦的启元帝,好似方才只是在逗弄她,乐秧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哪有,乐秧最仰慕舅舅了,乐秧才不会被舅舅吓到。” 说完,她又调侃道:“舅舅也不会故意吓乐秧,对不对?” 她言语中给他挖坑的小伎俩并未引起启元帝的反感。 启元帝似乎也默认了她说的话,顿了一会儿,冷白的手指扯了扯衣领,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还笑骂一句:“小色鬼,方才眼珠子都快掉里了,还偷摸看?” 乐秧收回眼神装疯卖傻:“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姑娘呢?” 启元帝狭长的狐狸眼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哦?舅舅竟然不知道,朕的外甥女何时成了寻常女子,再说,你身边的男子有哪个是容貌差的?” 这倒也是事实,乐秧反驳不了,只在启元帝跟前傻笑。 两人相处的氛围,在她刻意讨好下,又恢复到了她还没有离开彧都的时候,甚至更胜从前。 启元帝又接过她手里的画:“为何突然送画给舅舅?” 乐秧没有直接明说,是得了他的暗示,同时也有些忐忑没有买到启元帝喜爱的,便说:“乐秧第一次出远门,感到害怕时便常想到舅舅,就想着跟舅舅更加亲近些,所以想买些画来讨舅舅欢心。” 她说的诚实,把自己送礼的小心思都摆到了明面上来说,启元帝也倏地会心一笑,把乐秧吓得心神俱颤。 “难为你在外还想着舅舅,”启元帝把画轴收起来放在一边,“等会儿舅舅就让刘保宁给挂起来。” 乐秧笑弯了眼睛,脆声道:“好啊。” 启元帝要去处理政务,乐秧递交了在江州的写好的书信,就想识趣地告退,谁料启元帝竟然把书信放在一边,让她坐在旁边给他讲路上的所见所闻。 明明都写在上面了。 但乐秧还是坐下来,回忆着路上的所有事情,捡着些百姓生活疾苦的说,特别是此次受损严重的安县,她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启元帝看上去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政务,却在她中间停顿的空隙,冷不丁问了一句:“在山上的时候,秧秧害怕吗?” 乐秧仔细回想了下,诚实说道:“刚开始挺害怕的,后来也就习惯了。” 那可是直面死亡,乐秧当然是害怕的,害怕还没有把仇人杀光,自己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启元帝把一折子拿起来递给了她:“但秧秧也得偿所愿不是吗?” 乐秧低头一看,是丽州知州上书来说晋王惨死府中的消息。 她合上折子又递了回去:“都多亏了舅舅,乐秧受些磨难也是正常的,况且真正受到磨难的是安县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乐秧还能回到彧都过太平日子,他们都还在重建家园。” 启元帝提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她没去看。 “我们秧秧出去一趟真是成长了不少,知道为民谋福祉,舅舅甚是欣慰。” “既然秧秧有这份心,舅舅就择日就以秧秧的名义再给安县拨些银钱,用于重建家园。” 白白得来的名声,乐秧自然欣然接受。 启元帝还把她留下来用了晚膳,乐秧吃的不亦乐乎。 外间东西虽然别有一番风味,但禁宫里的御厨的功力也不是他们可以比得上的,他们一路上又是赶路为主,吃多了干粮,这等珍馐美味让乐秧夹菜的频率也频繁了些。 “喜欢吃,以后就常来宫里陪舅舅吃饭。” 启元帝没动几口,撑着手在一边看她吃的开心,就挥手让给她布菜的刘保宁下去,自己亲手拿起了银筷给她夹菜,乐秧自然是照单全收,一口一口地吃着。 等她吃得有八分饱时,她碗碟里的吃食都冒了尖儿,还在不断地增加,乐秧擦了擦嘴,叫苦不迭道;“舅舅,再吃,乐秧肚皮就要撑破了。” 在她哀求的眼神中,启元帝把最后一筷鱼肉放在最上面后,才施施然地放下了银筷。 “回来以后,也不用去慈宁宫了。”启元帝突兀地说道。 乐秧没有犹豫:“都听舅舅的。” 她身为郡主,也算是皇族女眷,按理说她从外间办事回来就应该去看望太后,但既然启元帝这样说,她自然是要遵从的。 又说了会儿话,启元帝才放她回去。 刘保宁送她出去,赵福也在甘露殿外侯着她了。 “郡主,奴才这就不送了,”刘保宁躬身说,“陛下哪里还要奴才伺候。” “劳烦公公了。” 回到郡主府,素晴他们还在等着,得知她在功力用了晚膳,便把准备好的晚膳给撤了下去,留下赵福在她房间里,乐秧坐在铜镜前,阿福给她拆着头上繁复的发簪。 “发生什么了?”她缓缓问道。 赵福动作麻利,转瞬间就在没有弄疼她的情况下拆下了好几只发钗:“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说,前段时间在陛下去太后宫里用膳,用膳后又被太后叮嘱着去了延福宫,结果陛下之后觉得身体发热……” “症状像是前朝宫里用的情香,那情香无色无味,但需要加之特定的吃食进行催发,剂量不深,不会损害身体。” 赵福说完后,乐秧也沉默了。 这些话稍稍深思,便能推测出来真相。太后居然为了帮助梅月窈怀上子嗣,给她便宜舅舅用情香,难怪舅舅性子越发古怪了。 被自己亲娘如此算计,谁心里能好受。 乐秧又想到今日的甘露殿的异样,难怪里头不燃香了,启元帝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幅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那太后成功了吗?”乐秧问。 赵福摇摇头:“没有,陛下那日强撑着从延福宫出来了,只是从那日后,陛下再也没有踏入后宫一步。” 赵福又拿了木梳给她梳着头:“后来宸妃又在陛下的授意下,对宫里进行了大范围清查违禁药物,又从李婕妤的寝宫里搜出了少许的合欢香,陛下说她私德有亏,但因其兄跟着薛指挥征战在外,便罚了李婕妤禁足半年。” 启元帝即位数月,后宫妃嫔没有一个传出有孕消息的,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太后想要帮梅月窈一把,现在启元帝又让梅月窈出面搜查宫中违禁药物,就是想用梅月窈来膈应太后。 但她的关注点却没在上面。 “薛放去北境了?”乐秧诧异地问道。 “嗯,与我们分别后,回到彧都就领兵去了北境。” 乐秧沉默会儿,才问道:“那里危险吗?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若边境没有冲突,那就没有危险,若是有了冲突,那奴才就不知道了。” 昏黄的铜镜里,赵福给她梳头的动作一顿,又恢复如初快速地回答。 乐秧垂眸沉思,既然当初陈千户动用了禁军的能力去查李明武,那薛放自然会知道所有的事情。 她想了想又让阿福拿纸笔来,等到阿福拿了过来,乐秧提笔就开始写。 因为是写给薛放的,乐秧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写的那般规整,等写好后,就随意地折起来递给阿福:“明日拿给陈千户,让他帮忙把这封信送给薛放。” 阿福收下了,不经意间问到:“小主子很关心薛指挥?” 乐秧有点泛瞌睡,站起身向床榻走去,闻言只是随口道:“怎么可能,我只关心李明武。” 李明武要是一直在北境不回来,或者死在了北境,当年一些事情的细节,她也就不知道了,所以她写信给薛放,想让薛放看住李明武,别让他死在北境。 这种事情,薛放的能力乐秧能够信任,但想到她为了这件事承诺给薛放的报酬,就有些肉疼。虽然薛放不缺,但她缺啊,好不容易攒了些身家,现在又舍去了一半。 知道她的打算后,赵福问她:“薛指挥要是不答应呢?毕竟小主子与薛指挥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乐秧躺在了床榻上,幽幽说了句:“他会答应的。” 在一次次与云起的相处中,在云起一次次患得患失,一次次说着心悦她时,她就慢慢地明白了一些。
第64章 宝珠郡主安全回到彧都一事,迅速地传遍了彧都。隔日启元帝还在朝堂上大肆赞扬了宝珠郡主身先士卒保护受灾百姓,与百姓们同甘共苦的事迹。 宝珠郡主离开彧都的几月,彧都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少了些乐趣,人们记忆里关于宝珠郡主荒唐事的记忆也已经淡化了许多,一时间宝珠郡主的风评在彧都里都好转不少。 这几月,听闻除了北境的不安定,四海皆平,宋翩然的哥哥回到彧都后,进宫与启元帝在甘露殿待了足足半日,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聊什么,他们只知道,镇国将军府倒向了启元帝。 启元帝手握北境军权,拉拢镇国将军府,在朝堂已经有了隐隐压过太后梅林一派的趋势。 这些消息对乐秧来说当时极好的,她也理解了太后为何会不顾伤害母子之间的感情,都要给启元帝下情香,想要他与梅月窈有个孩子了。 话说回来,为何梅月窈进宫许久都未曾有身孕,梅月窈她也不会,太后也不允许她乖乖地喝下避子汤,还是说梅月窈的身体怀不上孩子? 这种可能性又被乐秧给轻易排除,梅月窈出生后,首辅府自然都是仔细养着的,如果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那大夫应该能早就诊治出来。 乐秧回来后,太后自然又想要召见她,但她谨记启元帝说的话,每次都称身体不适,实在躲不过去,她前脚进宫,后脚就被刘保宁给接走,这下太后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也不再宣召她,她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好好休整了一段时日后,宋翩然等几个小姐妹的邀约就不断送进郡主府,乐秧终于挑了个时间前去赴约。 “呦,咱们的大忙人可算是有时间来见我们了。” “翩然,还是你面子大,你一出手,人就来了。” 乐秧只是人出现在了门口,里头的起哄声就快要把她淹没,她们虽然这样说着,面上的礼节可是一点没少,乐秧笑着进去,宋翩然在一旁说:“可不是我的面子,这还得是清许的面子,要不是今日她生辰,你们可不一定能见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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