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夜比姜榆高半个头,看见她脸上带着娇艳得意的笑,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色,只能面无表情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姜榆像个对夫君言听计从的小妇人一样,听周明夜说完,转向林旗,有样学样道:“现在怎么办?” 林旗背对着这俩人,长臂一伸,护卫便把腰间大刀抛给了他。“留几人守着,其余人跟我走。” 他声音冷硬地吩咐完,仍未回头看一眼,阔步朝着一旁的马儿走去。 这一看就是要去前面,姜榆心中一惊,慌忙放开周明夜朝他走去。 以前林旗奉命去边关抗敌,姜榆日夜担忧,辗转难眠,寝食难安,但那是他林家儿郎应有的责任,是他林家当年跟随先帝开疆拓土的荣耀,姜榆阻拦不得。 现在却是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武的,姜榆不想让他去,怕他受了伤。 她步子小,未到跟前林旗已作势要翻身上马,姜榆急忙道:“到底谁是小姐?你都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吗?” 林旗动作停住,趁着这机会,姜榆快步上前。她太急了没注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脚,惊叫着向前倾去。 所幸林旗闻声迅速转身,及时扶住了她。 姜榆刚站稳,他就收回了手。可姜榆却不依,周围尽是府中下人,她不好与林旗直接接触,两手就拽住了他提着的那把大刀。 刀身很宽,长度也有她手臂那么长。刀鞘上传来微凉的温度,姜榆感受了下,温声道:“不要去招惹那些歹人了,说不准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交给官府就好……” “放开。”林旗声音听不出情绪。 姜榆不放,抬头望着他,皱着脸道:“不要去了,万一受伤了……” 她看见了林旗漆黑的眼眸,那里似乎翻涌着骇人的暴戾与疯狂的妒火,随时将要爆发一般,让她心中一抖。姜榆忽觉陌生,相识多年,她从未见过林旗这个模样。 这是重逢后,姜榆第一次意识到人都是会变的,林旗确实变了,有了她不认识的那一面。 她有点心酸和难过,喉头一涩,说不出话来了,接着听见周明夜担忧地喊了一声,“音音。” 周明夜声音响起的同时,姜榆手下刀鞘倏然抬起,横在了她身前,只听“铖”地一声,刀身从鞘中划出一半。 姜榆两手还放在刀鞘上,刀身与刀鞘摩擦过的震动感无比清晰地传到她手掌心,震得她掌心和小臂发麻,心跟着颤了一下。 长刀半出鞘横在半空中,刀柄在林旗手中,刀鞘在姜榆掌下,唯有中间泛着寒光的利刃直对着周明夜。 周明夜是因为姜榆方才那一个趔趄才走近的,还有两步距离,也被林旗这动作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处。 “小姐!”守在一旁的牵红惊慌喊着,急忙上前把姜榆的手拿开,怒视着林旗道,“你怎么做护卫的?夫人让你保护小姐,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吗?要是伤着了小姐,你看夫人不……” “没事……没事。”姜榆手心还残留着震颤感,藏在袖中握了下拳,让牵红别说了。 她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至少那一瞬间,林旗是真的想杀了周明夜。 姜榆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压着呼吸,再次抬起手放在横在眼前的刀鞘上。缓缓抬眸,隔着刀刃看见林旗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她心中一轻,抚了下刀鞘上的细纹,将刀鞘往前推去。 沉重的兵器回鞘声依然带有着让人心寒的震颤,但这回她没有方才的心悸感了。 利刃归鞘,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姜榆回头冲周明夜微摇了下头,再看向林旗时皱巴着脸,使劲将他手中大刀压了下去,声音不满道:“你吓唬谁呢?”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姜榆的声音,不怎么大声,出口就消散了,却格外的清晰。 姜榆又道:“想去就去吧,但是要快点回来,不然我与明夜若是遇上了危险,那可就是你的失职了,我娘可不能放过你。” 这句算是缓和了气氛,也是真的拿姜夫人恐吓林旗。 姜夫人就姜榆这一个孩子,那是疼到心坎上的,早年定亲之后,林旗每次去找姜榆,都得先过姜夫人那一趟,得了她的准许才能去后院。 林旗十几岁起就被丈母娘盯着的,对姜夫人敬重有加,更不用说他离京之后,姜家还把林玖接过去照顾了一段时日。 他垂下眼眸,将手中刀背在身后,低声道:“别乱走。” 然后率三五人跨马疾驰而去。 他离开后,周明夜才慢吞吞走近,与姜榆两人对视一眼,后者歉疚地低下了头。 “去那边坐坐吧?”周明夜道。 他们停在半路,不远处有一条宽大的河流,河水湍急,但是岸边枝叶繁茂,投下一大片阴凉。 “嗯。”姜榆道。 下人们分散开在树荫下歇息,姜榆与周明夜静坐了会儿,最后还是姜榆先开口了,“方才的事是我不好,我光顾着气他了……” “无妨。”周明夜声音淡淡,表情也是一贯的沉静。 静默片刻,周明夜道:“我仔细想了想,其实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没那个能耐,也许注定要这么过一辈子。” 姜榆听出她有放弃的意思,忙道:“今日是意外,我已经与他说好了,他答应了会帮你的!” “不必了。其实以什么身份活着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周明夜眼眸黯然,声音沉闷,道,“我试图恢复身份只是因为我娘的执念,她一直觉得是她当年冲动害了我,我不想她半生愧疚。” “那就去做啊,别怕,我帮你。” 周明夜摇头,“他恨不得杀了我。你跟他走吧,不必对我有所愧疚,这是我自己选的。” 也许是生长环境所致,周明夜不轻易相信别人,很多时候都如同惊弓之鸟,但凡有一点动静就立刻收回试探的手脚。 姜榆与她共患难过,为她守了三年的秘密,她是信任姜榆的,也因为姜榆才把试图希望寄托在林旗身上。可先前因为温絮之,她退缩了一步,现在因为今日这事,又想继续往后退了。 看出她又要放弃,姜榆心中一沉,认真看着她道:“今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但是你为什么不肯试一试呢?就像当初你救了我一样……” “不一样。”周明夜打断她,见她一脸不认同,叹了口气,道,“你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第一个知道的是给孟氏接生的嬷嬷,跟着孟氏十多年,也是看着周明夜长大的,却在周明夜八岁那年背叛了孟氏,以这个秘密作为要挟,几乎将孟氏私藏的家底搬空。 那三年时间,这母女俩夜不能寐,生怕一睁眼周明夜的身份就暴露了。 孟氏几乎要被逼疯,又一次被嬷嬷威胁时,拿了剪刀差点刺穿嬷嬷的咽喉。 也许是嬷嬷做贼心虚,也许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没多久就在一个下雨天失足摔死了,母女两个这才摆脱了纠缠。 从那之后,孟氏更加小心,也教导周明夜,再也不能对任何人表明女儿身。 这还不算,隔了数年,周明夜将十六岁时,孟氏很是着急,怕过了年纪耽误了周明夜。 孟氏娘家没有了血脉亲人,只有一户远房的亲戚,走投无路之下,她去试探了下亲戚的态度,并未明说周明夜是女儿身,只是提了句若是她有个姑娘…… 哪知对方看她孤儿寡母好欺负,竟出言调戏,言辞间多有不敬。 此后,孟氏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你看我,我不就守口如瓶吗?”姜榆轻声安慰道,“你别那么快放弃,再让我试试,我与你保证,未经你允许,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漏你的事情。” 姜榆搂住她胳膊,小声央求道:“求求你了,再让我试试。” 周明夜很固执,双唇抿成一条线,平静地回望着姜榆。 “答应嘛,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姜榆拿出平日跟姜夫人撒娇耍赖的劲儿,愣是忽略她的表情,摇着她手臂道,“快点说好啊,我都放下脸面这么求你了……待会儿丫鬟下人们看见了,又该说咱俩感情不好,让你娘担心了……” “你别这样。”周明夜二十余年时刻与人保持距离,也没被人这么央求过,迟疑了下。 “那就是答应了?”姜榆说罢,不待她答话,搂着裙摆站起来,朝着林旗留下的护卫走去了。 周明夜果然没再追去。 林旗留下的护卫就守在姜榆不远处,离得最近的就是之前领头的那个。 才跟了一日,护卫已经看不懂林旗与姜榆的相处了,但隐约觉得很复杂。 “我问你,七哥他这些年在外面,有没有受过伤?” 护卫表情严峻地摇头,“七哥不让说他的事。” 姜榆蹙眉,又问:“那他这几年身边有没有亲近的人?” “不清楚。” 姜榆眯眼,“他都让你留下守着我了,肯定对你很信任,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护卫哑巴了一样,站得笔直,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一看就是被林旗特意叮嘱过的。他又不是林旗,不愿意说,姜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逼问了会儿,姜榆又累又气,可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也没套出来,她哼笑一声,威胁道:“我记住你了,现在不跟我老实交代,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护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容我提醒一句,你好像是明昌侯府的周三夫人,不是我们将军府的夫人哦,你是管不着我的。” 作者有话说: 护卫:笑死,这人把自己当成我们将军府的家主夫人了。 换了个文案。
第20章 、绾发 姜榆被戳了心窝子,恼羞得涨红了脸。 若非、若非当初出了意外,林旗回来这段时日,他们该已经在准备成亲的事宜了,她怎么就不是将军府的夫人了? 姜榆要气死了,她现在觉得这几个护卫也跟林旗一样总是与她作对,不气死她不罢休! “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瞄她一眼,正色道:“属下只是奉命暂时保护夫人,夫人若是有问题还是去问七哥吧。” “好。”姜榆气笑了,再看另外几个护卫,皆是面若磐石,想来也不会与她说实话。 她心里憋屈,兀自气恼了会儿,觉得这样不行,深吸气慢慢把自己安抚下来,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又恢复了温柔娴静的表象。 她是看也不能看这几人了,索性独自坐在河边静静思索起来。一会儿担忧林旗,一会儿想着前面埋伏的到底是哪路人马?没听说明昌侯府还有别的仇家啊。 姜榆托腮沉思,过了会儿,先前被林旗派去找农妇的护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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