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臂与她作对一样,她越掰,手臂越是收紧,身后贴着的人也离得越近。 姜榆放弃了腰上的手臂, 去拉扯腰腹上搭着的薄被,依然没有扯动。 “你要热死我啊?”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把自己的手覆在林旗手背上,改掰他的手指头。 林旗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怀中拖,道:“嫌热昨天晚上还往我身上挤?” “谁挤你啦?明明是你挤我, 你昨天还说我抱着舒服不愿意松手呢!”姜榆说着说着,理直气壮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涩。 林旗越听她说话越觉得可爱, 可爱又可恨。 要人哄、要人抱, 如了她的意, 还要被她反过来嫌弃, 可若是真的不亲近她了, 她怕是马上要耍小性儿了。 “是,我昨日确实这么说了。”林旗说着,抓着她的腰把她翻过来, 撑着手臂压了上去, 道, “让我再回味一下……” 天刚见亮,床帐中虽暗,却也能视物。 姜榆平躺着被亲了会儿就发晕了,眼尾挂红,两片唇上红润润的,像只弱小的猫儿一样往林旗怀中窝。 这么平复了会儿情绪,她羞答答地抬头,捏着甜腻的嗓音道:“你怎么一大早就亲我呀,这样可不好,传出去人家该说你急色了……” 林旗简直要笑了,“这就急色了?” 姜榆揪住他衣襟软绵绵地“嗯”了一声,这样子又乖又软,林旗心中一动,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起来。 这次的亲吻不带有什么强烈的欲念,只是一下下点在她脸颊、鼻尖和唇上。 姜榆面若飞霞,闭着眼随便他亲。 亲了这么一小会儿,她又去蹬身上搭着的被子,可是被子的另一半被林旗压住了,她还是蹬不开。 姜榆懒洋洋地睁开眼,娇声娇气道:“我热呀,不要盖东西。” 林旗目光下移,想了想昨日看到的那本春宫图,停顿了一下,道:“行。” 他微微退开,一边把隔在两人中间的薄被扯开,一边道:“江鸣说昨日周意辰又为难你了,怎么不跟我说?” “总不能什么都找你啊……”姜榆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点点水光,蝉蛹一样往林旗怀中挪着,道,“不是为难我,他是要找明夜的麻烦,没事的……” 林旗听她说完这事,又道:“这明昌侯府不安全。你可别忘了,还有人想要害你呢,不能大意,有事就立刻让江鸣去找我,知不知道?” “知道了。”姜榆懒懒地应付着,伸手去抓他手臂,不满道,“待会儿丫鬟都起来了,你还不快点抱着我再睡会儿……” 林旗听她毫不遮掩地说着这话,顿时一点儿说正事的心思都没有了。他认输了,决定还是晚些时候叮嘱江鸣等人仔细些算了。 林旗顺着姜榆的意抱住她,把她往自己怀中揽。 姜榆本来舒服地哼哼着,还把腿往他身上翘,被他抚弄着乌发时,躺着小小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腰胯处碰到了个东西,让她的身子忽地僵住。 她倏然睁眼,困倦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乌黑的眼眸水汪汪的,睁得圆圆的,朝林旗看着,眨也不眨。 林旗垂眸,道:“不是要再睡会儿吗?” 姜榆没动,也没回话,只是热气缓缓从脖子爬到脸上,让她的脸颊红得像是枝头熟透了的红樱桃。 她被林旗看着,好半晌,咬着唇,低不可闻道:“……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林旗反问她,见她眸中因为难为情积聚起了水汽,按着她的腰让她贴得更近。 姜榆抖了一下,羞耻地闭上了眼,然后猛地一推林旗,冲着床里面翻了个身。 林旗任她缩着身子往里躲,扯过被子横跨在腰间,才重新抱住她,也把被子边角遮在她后腰上,在她耳后意有所指地问:“还嫌热吗?” 姜榆佝着肩膀捂住脸,不肯说话,林旗又道:“现在亲亲还算急色吗?” “……”姜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他往回拖的时候,恼羞成怒了,反手去打他,“你烦死了,你赶紧走了!” “要等一会儿。”林旗抱着她道,“别动,过会儿就好了。” 这时节天亮的快,没多久,外面已经传来了丫鬟们走动的声响。 姜榆抓紧了腰间盖着的薄被,老老实实的一下也没动,颈间都出了汗,也不敢去擦一下,还是林旗卷着袖口给她擦拭干净的。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姜榆脸颊上的温度仍未下去,正胡思乱想着,听见身后的林旗道:“禁军名册冗长,十天半月很难发现问题,要再等等,正好让我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只是这样,要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姜榆心虚胆怯,想回头看他又不敢,拳头抵在嘴边,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怎么委屈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明昌侯府委屈了,这边是烦了点,吃穿用度比不上自己家,还总是被人找茬,但是她一直以个外人的身份自处的,就对这些看淡了许多。 毕竟这府邸与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没必要宠着她了。 让她委屈的只有姜夫人打她手心,还有林旗不按她的心意来哄她这两样事。 林旗觉得她是受了委屈,却没说为什么这么觉得,在她耳尖上亲了亲,道:“明日我有事不过来了,你自己当心,有拿不准的就让江鸣去寻我。” 他说着就起了身。 姜榆感觉身后一空,知晓他是要走了,还两日见不到,忙转过身来。 林旗已立在床边穿着外衣,两人视线相撞,姜榆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心虚胆怯再度爬了上来,把她的脸染成浓厚的胭脂色。 林旗失笑,躬身靠近抚摸着她的发顶,见她凑过来闭上了眼,差点笑出声,道:“不能再亲了,再亲就走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还是在姜榆唇上浅浅蹭了蹭,呢喃着道:“音音,你乖乖的……” 他走后没多久,外面响起了牵红轻声的询问,“小姐,你醒了吗?” 姜榆听见声音了,可是不想出声,趴在床上搂住林旗枕过的枕头,假装自己还没醒。 停了会儿,牵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今日五少爷生辰,他少不得要闹出些乱子,小姐可要早些起来?” 一听是那烦人的周立暮的生辰,姜榆更不想理会。 明昌侯府里的男丁就剩三个了,姜榆不清楚周二老爷的为人,但是周意辰与十岁的周立暮,毫无疑问,都是十分让人讨厌的存在。 她不想与小孩子计较,也不想去招惹,伏在床榻上晃了晃腿,决定待会儿装个病。 姜榆做好了决定,安静地等了会儿,外面没有了声音,她就更安心地继续趴着了。 拥挤了一整夜的床榻就剩下她一下人了,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伏在褥子上回忆了会儿,把自己想得热气腾腾的。 她抱着薄被翻了个身,忽地想起这薄被曾隔在两人中间,心中一臊,忙把薄被推开。 捂着脸羞怯了会儿,姜榆静心听了听,撑着上半身去摸床头的暗格。 来回摸了几遍,什么也没摸到,姜榆“咦”了一声坐起来,这才发现,里面的书册没了,仅剩下一张薄薄的字条。 姜榆慌忙坐直了,拿过字条一看,见上面用鲜艳的胭脂留了三个字—— “没收了。” 姜榆震惊地瞪大了眼,仔细辨认了下,认出那是林旗的笔迹。 她像是放在锅里蒸煮过似的,热气从大脑四下奔窜,顷刻间烧红了她的手脚。 姜榆一声哀嚎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了被褥里,拿着那只字条的手还攥得紧紧的。 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 丫鬟进来时见姜榆满脸不自然的红,再看她神色沮丧,满面乏力,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病了,都不用姜榆刻意伪装了。 姜榆便借着这虚无的病症在房间里躲了一日,只让周明夜帮她随便给周立暮送了点礼。 后来听说前面果然又吵了起来,但这已经与姜榆无关了。 次日,周意辰早早喊了周明夜出去,他自己腿伤没好不能打马球,也要在一边观战。 孟氏听姜榆让时和修跟着了,才放心地让周明夜出去,她自己则是以为姜榆真的病了,过来陪着她。 姜榆其实只是不想动弹,没好意思与孟氏说自己是装病的,只得娇弱的抱着梅戴雪倚在美人榻上。 左右无事,她躺了一会儿,又想起被林旗拿走的小人书,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孟氏正拿着针线坐在一边绣着,看了她一眼,问:“这么一会儿你已经叹了七八回气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姜榆回神,遮掩地在梅戴雪脑袋上揉了两下,道:“没,我在愁梅戴雪呢,它这几日不听话,老是往偏僻角落里跑,弄得脏兮兮的。” “小猫儿都这样。”孟氏笑道,“猫儿生性/爱捉老鼠,捉了又放,反复这么玩……你这个算好的了,我都没瞧见过它去玩老鼠。” 姜榆闻言皱起了脸,想一想那个画面,嫌弃地在梅戴雪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她养的猫和她人一样,娇气得很,梅戴雪莫名其妙被拍了一下,扯着嗓子冲她叫了一声。 姜榆回道:“你还不服气了?下回我不让人给你洗澡了,等你的毛毛变黑了变脏了,让你看看你有多丑。” “喵——”梅戴雪又叫了一声。 “几天不教训你,你还敢顶嘴了……” 孟氏瞧着姜榆与梅戴雪吵架,笑着摇了摇头,手中针线走了两个来回,再看姜榆,她的嘴角慢慢收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明夜也该像姜榆这般才对……哪至于错过了姑娘家最美好的年华,更是二十余年未曾穿过女装,未曾点过胭脂…… 可这二十一年也并非最后,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另一个二十一年,或者更长久呢? 姜榆还在责备梅戴雪,没注意到孟氏陷入了浓浓的自责,直到有丫鬟抱着个木箱走了过来。 “夫人、少夫人,方才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夫人的。”丫鬟道。 “给我的?”孟氏愣了下,转头看向那个四方的木箱,“谁给我的?” 箱子外面涂着一层厚厚的红漆,封得严丝合缝,还挂着把铜锁。 姜榆正要问“怎么把陌生人的东西接进府中了”,丫鬟掏出了一个钥匙和一块玉佩递给了孟氏,道:“那人带着侯爷身上的信物,送了东西就走了……” 孟氏浑身一震,踉跄上前,抢过丫鬟手中玉佩看了两眼,倏然泪如雨下。 丫鬟说的侯爷,便是早逝的明昌侯,也就是孟氏的丈夫了。 既然有侯爷的信物,那多半是旧友了。姜榆看着抓着玉佩落泪的孟氏,心中阵阵心酸,挥手让丫鬟先下去了。 孟氏悲伤来得突然,好不容易止住了,觉得在小辈跟前这样丢了面子,拭着眼泪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在你这失了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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