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修神色略紧,说完就紧盯着林旗,想看他是拒绝还是接受。 林旗察觉他的异常,侧目看了看他,缓缓抬步向里走去。时和修脸色似喜似忧,几番变化,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时和修在姜家算半个主人,往厅中去时,边差遣下人准备茶水待客,边道:“旗哥,你与太医先在厅中坐会儿,我先去看看音音。” “带太医去歇息。”林旗比他还随意,吩咐下人后,对着他道,“我与你一起。” 时和修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凝目看了看林旗,心口止不住地咚咚直跳。 等太医被人领走,两人并列往后院去。 廊外景观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前方丫鬟看见两人,急忙转身去给姜榆传信了,时和修想着姜榆久不见林旗了,怕她失态,想让姜榆先做好准备,就刻意放缓了步子。 “今日多亏了你帮忙解围,我先替音音谢谢你。” 林旗偏头,随意道:“不用你谢,我应该做的。” 时和修脚步一滞,心下不由得多想了些,他驻足让身后下人退开,沉思了片刻,踌躇问道:“你当真不怪音音?” 林旗没答话,他又问:“那你可记恨明……我姐夫?” “你想说什么?”林旗察觉他在试探自己,对上他闪烁的眼眸问,“你知道些什么?” 时和修被问住了,停了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我以前救过一个姑娘,我好心带她从腌臜地方逃走,看她衣衫不整还送她去成衣铺,结果她一声谢也不说,拿了衣裳就偷偷跑了,连银子都是我帮她付的。” 时和修瞄了林旗一眼,声音严峻了些,道:“我是最不齿这种背信忘义的人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或许她有什么难处呢?”林旗笑着答道。 “你是说音音她有难处?”时和修立马接上。 林旗敛起笑,直言道:“你想确认什么,自己去找她本人确认,你试探的那些,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未经允许就将别人的事情告知于你。” 他不再等时和修,兀自往后院走去。 而时和修望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心中怪异感更重,将先前周明夜落马时那苍白惊惧的面色,和那声低低的女子惊呼声细细回顾,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原地停了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可是那个青楼姑娘当时拿的也是男子衣裳。” 周明夜落马那回,他揽着周明夜从马蹄下翻滚开,听见了女子声音,还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后来再一联想当时,姜榆不准人靠近周明夜的怪异举动,时和修怎么都觉得有问题,现在再看林旗这种反应,心中疑虑几乎已能确定。 可是为什么呢?他想不懂。 眼看林旗身影将要消失不见,时和修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急忙追了上去。 穿过垂花小门就听见姑娘家嬉笑的声音,盛开着的繁茂柳叶桃后面,本该在“昏睡”中的姜榆正跟丫鬟们玩着鞠球,姿态灵活,提着裙角笑闹着,好不快活。 时和修当即就来了气,高声道:“我又是担心你,又是在外面拦人,你倒是玩得开心!” 姜榆闻声停了鞠球,她刚跑动过,呼吸略急,微微喘息着朝他二人看去,道:“你就是不拦,外人也进不来。” 在时和修看来,旧情人相见,多少应该有□□味,再不济也该是欲语泪先流,结果这两人好像从未分开过一般,一个比一个镇定,姜榆甚至还有心思挤兑他。 这就更明显了,俩人铁定是暗中见过很多次了。 他在这边默然,那边姜榆接了丫鬟手中的帕子,让人都先下去了。 而林旗走近后自然地接过了帕子,姜榆也很配合,仰着脸让他给擦汗。 姜榆这会儿正是轻衫薄汗,娇靥绯红,纤纤细指搭上林旗手臂,娇声问:“你不是说十日就解决侯府吗?那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事情都安排好了,不需要我出面。”林旗轻柔地给她擦着脸,道,“温絮之会把事情做好。” 姜榆有点疑惑,“不是说温絮之都快要和你决裂了吗?怎么还会去帮你?” 她说话时脸微微动了下,避开了林旗手上的帕子,林旗便抬起一只手扶在了她下颌处,把薄汗拭去后,又用手理了理她微乱的鬓发,道:“他不是去帮我,是给自己出气。这最多叫借刀杀人。” 温絮之刚吃了瘪,这会儿正是怒火冲天,若是碰见明昌侯府的人,只会往死里弄。 “哦——”姜榆想明白了,拖着长长的嗓音道,“我就知道你背地里可会使坏主意了,我娘还不信,哼。” 林旗瞧着她这样,还停在她下颌处的手微微抬起,在她颊上轻捏了一下,姜榆顿时在他手臂上还了回去。 一旁的时和修听得云山雾罩,但毫无疑问,温絮之的反应是在他二人的预料之中。 只待被救走的周意辰撞见温絮之,届时畏罪潜逃的罪名就坐稳了。只是他是怎么确定周意辰今日会被劫走呢? 时和修越想越是心惊,再看这两人打情骂俏了起来,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揉了揉胳膊,转身就走。 ……这府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时和修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走,走出不远被摇晃着的海棠花枝在脸上打了一下,愤然将花枝拂开,就见一个清丽姑娘匆匆赶来。 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显然不是丫鬟,身上衣着首饰一点儿也不输姜榆,看着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时和修没来得及多想,那姑娘似乎对身上的衣裳很不习惯,低着头扯着裙子埋头往前,走得很急,险些撞上了他。 他往后退着“哎哎”了两声,提醒道:“当心。” 姑娘下意识抬头,看清他的瞬间,一张脸倏然变得惨白。 姑娘正是周明夜,她太谨慎,听说温絮之已经走了也不敢出来,在屋里又等了会儿,确定温絮之不会再回来了,一个人待着又不安心,就出来找姜榆,谁知竟会直接撞见时和修。 时和修帮过她许多次,她很感激,可这是周明夜第一次穿着女装见成年男子,心像是被被利爪抓住,阵阵心悸,又想起几年前那狼狈的时候,一时间面色煞白,双唇颤动,喉间干涩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面的时和修也怔住了,先前试探林旗的话在这一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此时看见周明夜这样惧怕的模样,他来不及整理杂乱震惊的思绪,干咳了一声,道:“你是哪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音音有了新朋友?” 他装作没认出来,见周明夜仍是冷汗直流,默默往后退两步,朝着她客气地作了个揖,声音也放轻了些,道:“她就在花圃那边,你去找她吧,我这就走了。” 说罢,往旁边走去,隔着数尺距离绕过周明夜,一下也未再看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周明夜一个人呆呆伫立着,直到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回神,无措地抬目四望,只见小院中花枝摇曳、绿树成荫,时和修的人影早已看不见了。 她愣愣看了会儿,低头拢了拢衣裳,顺着方才时和修指的方向走去,一抬步才发觉双膝瘫软,打了个踉跄扶住了一旁的花树。 原地急喘了会儿,她方恢复正常,急步往前不远,见姜榆与林旗二人正相依着坐在花架下说笑。 姜榆刚听了林旗说的周二爷的事情,正想着告诉周明夜好让她有个准备,一扭头就瞧见了她,笑着朝她挥手,高声喊道:“快过来,我有事与你说呢。” 周明夜遥遥看着她与林旗,心神一阵激荡。 时和修以前就见过她,这会儿又是刚从这边离开,定然是知晓他俩的…… 近年来的种种遭遇一一从眼前闪过,周明夜心中涌上种种复杂思绪,这时候她恢复女儿身的想法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没什么可怕的。”她想,“不是所有人都……都要为难我的,总会有人仗义相助。” 作者有话说: 表弟:我眼巴巴上门来保护,还要被嫌弃、被当成豺狼虎豹,伤心了。 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庶女——温絮之的看法,不代表作者观点。 没有刻意瞒着表弟,几个人都不加遮掩了,只是周明夜第一回 暴漏,惊惧交加。
第72章 、结局(1) 城西主干道上, 骏马飞驰,摊贩纷纷抱头躲避。 这就是温絮之的人手了,他憋着怒火去抓捕周意辰, 至于抓捕到后是交还给京兆尹还是就地处置, 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出了西城门, 城外四通八达, 行人众多,地面上早已不见了那伙人的行迹,与路边茶摊打听后,才又驾马追去。 如此向城外行了数里路,离京城越远, 树林越是茂密,高处有飞鸟扑腾着双翅逃离,蝉鸣却声声不停,催得人心浮气躁。 温絮之已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不将人捉回誓不罢休, 在衣裳被汗水浸透后,终于追上了那伙人。 对方约莫十余人, 正在路边歇息, 身穿囚服的周意辰赫然处于最中央的位置, 被层层保护起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 领头那个急忙高声喊道:“保护二少爷!” 温絮之目眦欲裂, 扬手道:“明昌侯府胆敢劫掠罪犯,格杀勿论!” 顷刻间,刀光剑影与兵器碰撞声声响成一片, 惊起阵阵飞鸟。 蒙面匪徒以出手迅疾为特点, 身手很好, 但是人数较少,此时拼杀起来节节败退,没过多久,便招呼着撤退。 周意辰早已吓得两股战战、呆呆傻傻,刀刺到眼前都不知道躲闪。 他是这伙人首要目标,直接被人抛上马背,领头的蒙面人挥退一个侍卫,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刀柄往马儿臀上一敲,马儿嘶鸣一声,撞开人群撒腿就往外跑。 就在马儿将要跑出人群时,斜刺里一侍卫提刀朝着货物一样搭在马背上的周意辰砍去,蒙面人横刀抵挡,被震下了马背,只余马儿驮着周意辰往不知名的方向跑去。 眼看到手的鸭子跑了,温絮之一脚踹在躺在地上的伤患身上,骂道:“没用的废物!去追!” 那伙蒙面人也无心恋战,对视一眼,纷纷上马,抢道追去。 两方人马相追逐着,渐渐在丛林中走散,温絮之带的人多,分成三路搜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地哨声高响,温絮之精神一震,当即带着人朝哨声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人数翻了一倍不止,温絮之看清楚了来人,当即就笑了。 “周二爷好本事,不在京中也对京中事了如指掌,甚至能安排人进监牢救下二公子。” 眼前人正是周遗,他重重地舒了口气,一脚踢开爬在脚边哀嚎的周意辰,再次确认他是被人算计了。 他带人紧赶慢赶着回京,一路上小心翼翼,未免走漏风声甚至直接露宿野地,连日奔波下满面憔悴,就要进入京城了,一匹马儿忽地奔至跟前,上面驮着的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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