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务农,不过是不再有以前朱家的门脸而已。 朱家人还是老实巴交,从农民到地主如此,从地主到农民亦是如此。 各位看官,为何我要说这一段朱家的陈年往事? 实则是看到朱黑如今的光景,不由感叹而已。 想那朱黑祖上十几代,皆是那老实巴交的农户,唯有那朱贵一人曾失手杀过一人。朱黑原本也是如此,不管盛世乱世,不过是靠那老实本分活着而已。 所谓老实本分,大多皆因生活不易所致。祖上有钱时又如何?不过是稍稍得罪了县太爷的小舅子,在自己尚且有理的情况下,也闹得家破人亡,大好家业毁于一旦。 所谓民不跟官斗,皆指此理。 莫说跟官斗,就是跟官的小舅子斗,也是万万斗不过的。 所以说朱黑若依旧是朱黑,妻儿突然被人所杀,便只能找那宋天师主持公道,宋天师大发良心给些安家费,便另娶妻生子,照样过日子。 朱黑的改变,来自于他杀了宁咄。 他自然知道那宁咄是个大人物,自己义愤之下杀了宁咄。杀了之后,自己便不像自己了。 单枪匹马数十日,追击那罪魁祸首,虽九死而无悔。这在以前的朱黑,或者说朱家十几代人看来,皆是不可能的事儿,皆是那戏文上的事儿,就算现实中有人做,也万万不可能是朱家的人。 所以人之秉性,大多由那出生环境所致。 闻岚生来是那四皇子,所忧所虑皆是那人心向背,朝廷局势的平衡,古今权术,所以他能问得出“可有鱼”的话来; 朱黑生来是那小民,除了种地便只会上擂台摆几个假把式,所闻所见、所思所想皆是那一日三餐、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 但乱世一来,时局一变,因缘际会之下,如今朱黑却成了猎人,像个侠客;而闻岚倒成了猎物,像个亡命徒。 人心之变不可测也,人人皆有圣心,所谓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是理也。 此番道理,大概只有那宋天师看得最清。 书回正文,闻岚见了朱黑恰似那老鼠见了猫,只能一边打一边往回退,心中暗暗叫苦:当时要见那城主,把马拴在了城门口,此乃大错也!见到朱黑只能跃马而跑,此番马不在,如何是好? 朱黑见到闻岚身边无马,哈哈大笑:“此次看你如何跑?” 纵身一跃,便是竹刀一刺! 闻岚已经退到了十字街,再往后便是一条小巷,施展不开,也怕小巷是那死路,所以不敢再退,就只能在那十字街广场上与朱黑缠斗。 闻岚与朱黑缠斗不比宁咄,宁咄死了倒有一半原因是那轻敌所致,闻岚现在哪里会轻敌?他在心里早已把朱黑看作古今第一神将了! 朱黑竹刀刺来,闻岚运起脚下功夫往旁边一探,此乃虚招;往旁边横移后再补上一拳才是实招。 朱黑哪里管你虚招实招?在他眼里,闻岚周身都是破绽。看那闻岚腰间一个红点亮起,不管不顾直刺而去! 这一刺,恰在那虚招已老实招未致的空档,竹刀但碰到闻岚,闻岚立刻感觉浑身内力一封,摔倒在地。 这一招兔起雀落,只在刹那间,但把那穷途客栈门口看热闹的四人却看惊了。 老李、张二、王富贵三人一起扭头看陈小姐:“你的徒弟?” “放屁!”陈小姐道,“我哪有徒弟?” “这功夫不是你研究出来的吗?”张二乐了,“繁华弄影,未发先至,专打人破绽。” “再看。”陈小姐皱眉道。 闻岚一摔倒,立刻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三圈,他知道不能给朱黑喘息的时间,朱黑实则不会功夫,速度并不快,所以千万不能给他追上来。 闻岚滚了三圈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又将内力凝于掌中,实实在在打出一掌,他不想跟朱黑比身法了,要与他硬碰硬了! 他经过多日思索,已然知道了朱黑的弱点:此人完全凭借一身邪门眼力看出对手破绽而已,本身却没有什么内力! 所以只要实实在在打他一掌,他必然吃不消! 这掌一出,带着股劲风扑面:其实闻岚的武功还不错,虽达不到宁咄那种武林高手的水准,但昔日在众皇子众是数一数二的,加上自小有名师指导,甚至当年的慧允大师还曾教过一两招,所以并不弱。 朱黑看他掌力袭到,目光中瞬间又泛起了精光,居然不管他手掌,直奔他手肘而来! 打手肘只快一瞬,但这一瞬偏偏就被朱黑看到了,一力传到,恰打在闻岚那内力凝聚的边缘,所以闻岚那一掌内力打到了空处,还由于用力不平衡而转了一圈,闻岚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 “天哪!破气!”陈小姐觉得有意思了,嘴角含笑道,“居然能领悟到破气!” “真不是你弟子?”王富贵又问。 “自然不是。”陈小姐道。 “那我知道了。”王富贵道。 “我也知道了。”张二道。 “我也知道了。”老李道。 闻岚身体一摔,只觉天昏地暗,睁眼再看之时,眼前竟然是:客栈的地板。 朱黑追上前去,张二一把拉过朱黑的手。 朱黑但觉自己身体周围都在发出力道紧紧包裹自己,筒子拳这么多年第一次全无用处,眼中精光一灭,居然使不出了! 大惊之下,抬头看那张二。 张二指了指客栈旁边的布告:“瞧瞧!” 门内,闻岚慌忙站起身来,再抬头,恰看见叼着旱烟袋的王富贵。 闻岚傻了。 如果说,闻岚看见朱黑,就宛如看见了战神。那么此刻他看到王富贵,就好像看见了阎王。 眼前此人,正是四皇子最害怕、最恐惧、最不想见到的人。 面如土色,闻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打颤的双腿再也支不住力,扑通跪倒在地:“王----王大人---” 王富贵吟吟笑着念了首诗:“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四皇子,好久不见。”
第92章 闻岚和朱黑 ◎终有归处。◎ 自太爷爷那辈开始, 朱家就要求后代人人学认字了。 为何?因为营生。 你不识字如何看懂那本《筒子拳》?看不懂如何学?不学又如何会?不会又如何谋生挣钱? 所以说,朱黑是识得字的。 朱黑识字却看不懂那张二指给他的告示,文绉绉的不知道啥意思, 便问:“什么意思?” 张二说:“在我客栈内,不得杀人惹事。” “为什么?”朱黑问。 “这便是客栈的规矩。”张二说。 “凭什么?”朱黑又问。 这一问张二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这世上事原是如此,一句“为什么”总能有各种各样的答案,一句“凭什么”则完全没有道理。 凭你武功高?凭你地位显赫?若是凭这些便可以为所欲为, 那便不是道理。 张二不答, 老李却在一旁拉过朱黑, 伸手道:“请里面坐!” 筒子拳发挥不出来, 朱黑瞬间又变回了朱黑。 老实巴交, 又有些胆怯。 入得门来,恰好见到王富贵双手托起闻岚,一边托起还一边道:“四皇子不必如此慌张,今日见到我们,实则是一个幸事。” 闻岚扭头见到周围众人, 此刻“朱黑”倒成了最没威胁的一个。 老李,陈小姐,张二,他每认出一个, 心便要抖上一抖。 陈小姐冷笑道:“我们四个算是脾气好的,四皇子见到我们便如此害怕了, 若是见到莫墨----” 闻岚一听这个名字便吓得双手捂住耳朵。 “好了好了。”王富贵摆摆手, “两位请坐,既然路过我们客栈, 不妨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闻岚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只能依言坐下。 朱黑却还死死瞪着闻岚,看那架势随时都会暴起拼命。 老李看着朱黑突然道:“你是不是姓朱?” 朱黑一愣:“我叫朱黑,你认得我?” 客栈四人相视一笑,张二又对他道:“你这门功夫,是谁教你的?” “祖传的。”朱黑说。 “可知来历?”陈小姐又问。 “不知道----是我太爷爷捡回来的。” “好!”王富贵猛嘬一口烟袋笑道,“如此看来,今晚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去破解了。请坐请坐,你要报仇,也得需知道如何报仇不是?你不是我们四人的对手,所以不如讲你的故事讲出,我们或许还可以给你评评理。” 朱黑一想也是,刚刚那年轻人一出手,隔空就能让自己全身动弹不得,这是何等本事?他们要阻碍自己报仇,自己定然报不了仇了。 想到此处,便与那闻岚对过而坐。 客栈四人组围在一旁:今晚又有故事啦!人生若是天天有酒有饭有故事,何等幸福啊! 陈小姐先问朱黑:“你可知他的身份?” 朱黑摇头,但马上就叫道:“他是杀我老婆孩子的仇人,我要报仇!” 王富贵扭头看闻岚:“四皇子?” “不是我杀的!”在王富贵面前,闻岚不敢怠慢,“是宁咄杀的!” “他是受你指使的!”想到妻儿惨死的画面,朱黑眼眶通红。 “我没有!”闻岚又叫屈。 “你看,这问题不就出现了嘛!”王富贵道,“你们各执一词,不知那真相究竟如何,怎可随便报仇?杀对了或是杀错了,这可是大事啊。” 陈小姐笑了笑,对朱□□:“你先说,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朱黑,从太爷爷那辈开始,便做那街头打擂的生意。”朱□□,“都是事先说好的,打擂点到即止。这个人上台打擂,输了不认。完事之后还指使手下去我家找场子,杀了我老婆孩子,你问他,是不是?” “是不是?”张二抬头看闻岚。 “不是!”闻岚赶忙反驳,“去星罗城,我和宁咄原本是去找那宋天师的。路过他的打擂摊,我一时技痒,便上前挑战。是,我输了,我现在认。而且被羞辱了一顿,我当时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没有杀他啊。事后,宁咄为我找场子自行去了,我不知道宁咄会去杀人,也未曾指使他去杀人。” “呸!”朱黑骂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为了另一个人杀人的,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可能为了朋友自己去杀人的,一定是你指使的。” “朱兄。”闻岚之前,尚能与朱黑缠斗,此刻落在王富贵等人的手上,他知道客栈四人的底细,自己此刻就是那阎王殿门前的小鬼,万万不敌,所以第一次压下身份用哀求语气说了声“朱兄”,“实不相瞒,我是那大行王朝四皇子,宁咄是我大行御前侍卫。所以他和我,是君和臣的关系。君受了侮辱,臣子为君上分忧,是那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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