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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王富贵笑问。 周风沉思片刻，继而起身，再又跪倒在地，磕头道：“周风感谢诸位多次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可报！” 王富贵忙把他托起：“大可不必----” “但是----”周风却继续道，“钱我不能拿。” 周风这话，满座皆惊。 陈小姐诧异道：“你不拿这钱，如何寻回银莲？” 周风摇头，沉重且坚定：“不寻了。” “为何？”老李眯着眼问。 “其一，若非遇到诸位贵人，我早已成了恶鬼。救命之恩已然无所可报，那就更不该拿钱了，更何况是如此多的钱财。” 王富贵摆摆手：“这些钱---” “诸位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这些钱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我来说，已然是不可承受的财富。”周风道，“我不能因为这些钱对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就坦然接受，这不讲道理。” 张二眼中泛了光：“其二呢？” “其二，我已然想通，我所寻者，并非银莲。”周风道，“我所寻者，是一个既能同甘又能共苦的妻子。掌柜的给我的钱，只能解决同甘，却不能解决共苦。” “这倒奇了，这天底下人，既能甘，又何必自寻苦呢？”老李笑道，“已然你以后可以过好日子，又何必纠结苦日子如何如何？” “不瞒诸位，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周风道，“刚刚虽然神情恍惚，但诸位的争论，我已听在耳里。掌柜的，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哦？”王富贵忙问，“什么话？” “你说那趋利避祸是人性，追求财富也是人性。”周风道，“这话不错，可是就像我这么一个将死之人，我却依然希望我和妻子可以相濡以沫、可以祸福相依。我一个吃不饱饭将要饿死的人，在这两年所做的一切，也恰恰是信了那一句矢志不渝。可见穷人、饿人、潦倒人，依旧对夫妻恩情满怀憧憬。这，也是人性。” 周风说完，再次冲着几人磕了三个响头，继而站起身子，转身离开了穷途客栈。 王富贵愣住了。 “哈哈哈哈！”陈小姐、张二、老李三人抚掌大笑。 ............ 第二天，胡大户的第二次成亲，继续轰动了全城。 只是，那十八顶轿子，变成了十七顶。 少的一顶，自然是银莲。 银莲呢？ 胡大户知道昨夜有武林高手登门了，全府上下居然个个不能动弹、没有意识。 胡大户知道，对方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人。 他如何敢再纳银莲？ 不敢纳，自然也不敢杀。 于是，银莲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于是，银莲被胡大户，起早送回了平头巷子三号。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只是，从今往后，不会有一个男人，起早贪黑地再给她带回来吃食了。 （周风卷完） 作者有话说： 注：当年贝多芬和歌德一起散步，途遇皇宫贵族。 歌德向着皇宫贵族脱帽弯腰致意。 而贝多芬却神色傲然，转身离去。 此乃西方公案，此中道理，历经数百年，仍为世上人谈论不息。
第113章 头纱女 ◎各显神通。◎ 平州城, 平州客栈。 年轻的女子依旧带着那副头纱，坐在窗前看着刚刚褪去繁华的平州城大街。 “小姐。”身后一个黝黑的中年男子弯腰低头汇报道，“那胡大户, 今日已经成完亲了。新娘一十七人，独缺银莲。” “呵呵。”头纱女冷笑道，“看来这穷途客栈，最终也不得不走仗势欺人的这一步。” “并不是。”男子继续道, “我看那银莲被胡家送到了原先的平头巷子了。” “正常。”头纱女并不意外, “无非是这边吓唬胡家, 导致胡家不敢娶；那边给周风钱, 让他摆脱潦倒的困境。看起来公允, 实则还是依靠自己背后的武力和财力，以此来强扭银莲的心而已。这天底下但凡喜欢讲理之人，最终讲的，皆是实力势力而已。” “小姐，您这次-----可真是猜错了。”男人支吾了一下, 不敢驳头纱女的面子，但又不敢不如实禀报，道，“那周风----并没有回来。” “哦？”头纱女明显愣了一下, 想了片刻也没想通，“你各方探查的结果, 到底如何？那胡大户为何突然不娶银莲了？” “那日您去找平洲城城主, 让胡大户再结一次婚，城主照办了。”男人道, “但是胡大户听闻这件事后却寝食难安, 想来想去觉得是白天那家伙闹婚所致。他心想那家伙居然能够命令城主, 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势力。所以想通这个关节，他就不愿，也不敢再娶银莲了。” “小瞧他了。”头纱女喃喃道，“没想到一个土匪出身的大户，居然有此等心机。那银莲怎么说？” “银莲现在被送回了平头巷子，日子过不下去了。”男人继续道，“我给了她一点钱财，她跟我说了实话。在胡大户第二次成亲的前一天夜里，周风曾经来找过她，还带来了一个高手。周风求她跟自己走，以夫妻恩情劝慰，但银莲拒绝了，所以周风也就没带她走。我看那如今的银莲，神色间已有了些许悔意。” “看来我又小瞧穷途客栈了。”头纱女细细道，“有能力抢却不抢，有实力霸占却又不占。这帮人还真是讲理啊。不过，周风呢？周风深爱银莲，这我是知道的。如今银莲已然脱离了胡家，回到了平头巷子，怎么不见他回来？” “依我看，周风不会回来了---”男人呐呐地道。 “为何？”头纱女反问。 “怕是-----想通了。” “哈哈。”头纱女自嘲地笑道，“一件简单的事儿，我先是小瞧了胡大户的智慧，继而又小瞧了穷途客栈的气魄，最后再小瞧了周风的胸襟。但既然确认穷途客栈不喜欢仗势欺人，我们倒可以去一趟云土国了。我让你查的云土国，查得怎么样？” “属下都查好了。”男人道，“云土国，原是大行王朝的云梦县。王朝破败，这个县城经过各路义军轮番攻占，几经易手，最终落在了一股叫作‘黄太子义军’的手里。该股势力很弱，但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云土国称帝，皇帝就是首领黄太子。管理松散，驻军不过千余人而已。国内尚算太平，四周皆无强敌，想来也是黄太子其人命数不错，一个草包居然在这地方安稳地渡过了将近一年。” 头纱女一一听在耳朵里，问道：“如此说来，这个云土国，除了那个神秘莫测的穷途客栈，其余人等，都是草芥？” “土鸡瓦狗，完全不足虑！”男人道，“实话实说，那云土国比这平州城差远了，我们一夜之间能拿下云州城城主府，小小云土国，更加不在话下。” “云土国内可曾发行纸币？”头纱女又问。 “发了。” “好，想办法用银两换一些云土国的纸币。”头纱女道，“不要去问他们官府换，找云土国周围百姓换。然后准备一些穷苦百姓的衣服用物，准备马车，去云土国，会会这穷途客栈。” “去多少人？”男人问。 “目前看不清这穷途客栈身后的根脚和实力，所以还是力求稳妥。”头纱女道，“但人不可多，一个小城突然来了一大帮人，势必会引起他们警觉。二十个人吧，要高手，分三辆马车，一天内进城。进城后不要住客栈，租几间瓦房。” “是！”男人道。 ............ 穷途客栈。 猪头肉成为了这段时间客栈四人的美食。 原是自云土国“开放”后，不断吸引各类匠人人才投奔，所以街面上的铺子也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东街这些天来了个“猪肉赵”，祖上八代皆靠卤制猪头肉为生。大行王朝的时候，赵家靠着一手卤猪头肉的秘方，富了八代。到他们这一代，家里实在有钱，靠着堆钱堆出了个举人老爷，原以为家里出了个官，以后就是官宦世家了，不用再靠着卖猪头肉为生了。卖猪头肉再赚钱，哪里有当官体面？谁成想，大行王朝土崩瓦解，当官的最不值钱。家里被人抢了个遍，到最后举人老爷带着妻子儿子一路逃亡来到了云土国。一看云土国招纳八方“人才”，就地投靠。跟那云土国的官儿说自己以前是举人老爷，官儿说这玩意儿不值钱，算不得人才。再说自家祖传卤制猪头肉，官儿立刻就兴奋了，说这才是正经手艺嘛！ 瞧，读书当官皆无用，到头来，还是猪头肉不负苦命人。 赵家三口卤制的猪头肉给进贡到宫里，连皇帝黄太子都赞不绝口，立即下令：给赵家弄个大铺面，两年内免缴税费。 这一下，赵家三口终于在这乱世里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猪肉赵一在云土国火起来，穷途客栈就迫不及待地去买了。 买回来一吃，嘿！你还别说，比当年皇宫内的都好！ 客栈四人吃上了瘾，每天不断。 那厨子老李曾经偷摸找过猪肉赵，以千两白银相诱惑，企图买猪头肉的秘方。 但猪肉赵此刻已然明白，乱世中千两白银不如一技傍身，死活不卖，老李只能作罢。 这天中午，两碟猪头肉，一壶白酒，四人吃着喝着，好不快活。 “这一转眼，夏天就到了。”老李吃了口肉，咂咂嘴。 “是了，日子过得快。”张二道。 “好像今年春天到夏天，没发生几个故事。”陈小姐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王富贵反问。 “为什么？” “这有两个原因。”王富贵喝了口酒抽了口旱烟，“其一，乱世不可能一直乱下去。乱到一定份上，规矩便会产生。譬如那大行王朝刚垮台的时候，那时各个州各个府各个县，尽是些烧杀抢掠的事儿，所以故事尤其多。但是两三年一过，各个地儿都划分了地盘，日渐稳定，所以故事自然就少了。” “屁话。”老李不同意，“乱世有乱世的故事，太平年景有太平年景的故事。你这道理，说不通。” “当然。”王富贵乐呵呵地道，“这只是次要原因，还有一个主要原因。” “什么主要原因？”陈小姐问。 “某人懒了，不想写了。”王富贵道。 “啊哈哈哈哈！”其余三人同时笑道，“说得好！” 正在嬉笑之中，张二突然耳朵动了动，淡淡地道：“城内来人了。” 陈小姐冷笑：“先是拿周风一事来考我们，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准备拿云土国做道场了。掌柜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李不屑，“我去抓她来，当面谈。” “不用！”王富贵道。 “为何？” “客栈向来不主动惹事，我们一直做的，不过是收留有缘人，听听故事而已。”王富贵摇头，“莫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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