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可不是善茬。”陈小姐提醒道,“我们不管,百姓遭殃。” “放心,遭不了殃。”王富贵呵呵笑道,“我在想另一件事,这帮人来了,我们不管,他们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掌柜的说得对。”张二点头道,“我们的客栈不可能开一百年一千年,总有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做到,我们走了,云土国依旧是云土国。” “我可不听你们的。”老李加了块肉,大口嚼着,边嚼边说,“我一发现不对劲,立刻出手。” “随你。”王富贵道,“不过,我相信云土国,起码目前来看,乱不起来。” ............ 到了下午申时,江广带着黑麻和黄斑巡了一天的街,终于慢悠悠地坐到了城门外喝茶。 夕阳西下,三个人喝着城门大爷剩的茶叶沫子,倍感优哉游哉。 此时,正好一辆大马车进了城。 “呸呸”,江广吐了两口茶叶沫子,龇着牙花,道:“黑麻。” “在,大人!”自从上次破了人头大案,黑麻这个把月,对江广的崇拜程度有增无减,这个大人你看上去不甚稀奇,但是每每他叫你名字的时候,定是有那正经事发生了。 “找两个人,盯着这辆大马车,看看里面的人今晚住哪儿。”江广细着声音说道。 “大人,这马车有问题?”黄斑见黑麻去做任务了,愣了一下,问道。 江广默默点了点头:“看到马车车身上那雕纹了吗?” “看到了,咋了?” “现今这世道,马车都是百姓家拿个木头架子随意搭起来的,用来拉拉农物,或是拖人赚点小钱而已,哪有人特意在马车车身上雕花的?”江广笑道,“这是大行时期的官车。” “官车?”黄斑还是无所谓,“肯定是大行王朝时候的富贵人家,或者是乱世来了之后抢来的,也正常。” “同样的官车,今天已经进城三辆了。”江广道。 “啊?您瞧得这么仔细?”黄斑道。 “你以为我巡街跟你们似的?一天天就想着去哪儿蹭顿酒喝?废物!”江广骂道,“中午一辆,下午一辆,现在又来了一辆,雕的花都是一样的。看那车辙,压得很深呐!车上肯定满是人,三辆车进城,坐满怕是有二十个人了。有钱有势的主儿,几十个人分三辆马车偷摸进城,想干啥?” “大人既然有所怀疑,我去找人给他拦下来!”黄斑道。 “你笨不笨!”江广道,“你拦了这一辆,另外两辆在哪儿你知道吗?万一是那歹徒,你拦了这一辆,被另外两辆的人知道了,他在这城内行凶怎么办?我中午时见到第一辆,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到这第三辆,怕是有事。先找到这些人的住处,然后严密监视起来。” “是,大人!”黄斑道。 “你跟着黑麻一起去吧,告诉黑麻,找到住的地方就回来禀报,别自作主张。”江广又想了想,“我去找赵将军,多派点人手,我感觉,有事。” ............ 晚间,青楼二楼。 一个女子进了柳兮兮的房间。 柳兮兮打开阁楼小窗,看着窗外。 “今日城内是不是来了生人了?”柳兮兮问。 “是,三辆马车,分三次进城。”那女子说,“一共二十一人,二十男一女。” “住哪儿?”柳兮兮问。 “猫鼻巷子,三号,四号,五号,三间大瓦房。”女子说,“房子是前天来人租下的,租了一个月。租房子给他们的是小红,这是小红祖上的房子。他们今儿来了之后,小红第一时间就向我汇报了。” “他们租房子使的是银子?”柳兮兮问。 “不是,是云土国纸钞。” “有备而来啊。”柳兮兮眯了眼,“会功夫吗?” “会。”女子说,“肯定会,小红看那些男人手里抱着三个大箱子脸不红气不喘,脚步不晃。然后我叫剑三儿去远远看了一下,剑三儿说那二十个男人都是高手。每一个都能跟剑三儿单打独斗的那种。” 柳兮兮闻言,眉头轻蹙:“二十个这样的高手进了云土国,一住就是一个月-----这是奔谁来的?” “属下还不清楚。”女子有些紧张,“小姐,如此势力---” “不慌。”柳兮兮道,“你们谁都不要动,叫破烂周先去探一探。” “是!”
第114章 破烂周 ◎来自哪里?◎ 头纱女住到云土国的第二天, 破烂周就上了门。 破烂周大名周发财,今年五十六,一辈子没娶媳妇儿, 倒是周游了大半个天下。 周发财的爹娘是大行王朝唱戏的,老生和花旦,下九流。 他们有个班子,挨着整个大行王朝, 一座城一座城地唱, 所以童年的周发财是跟着戏班度过的。 八岁的时候, 因为一件事儿, 父母都死了。 虽说他们是一座城一座城地挨个唱戏, 但实际上多走的是农村,并不进城。 一个村一个村地唱,戏班到处,红白喜事,班主便去搭线, 给人家唱上一两场戏,他们唱得不好,其实整个戏班子都是半路出家,但哄哄乡下人也够了, 人家只想着看看热闹,最后给几顿饭, 给一点钱。 周发财八岁那年, 班主攒够了钱,心也就野了, 想着进城开个固定的戏班子, 免得再风餐露宿, 满世界游荡,吃了上顿没下顿。 于是戏班子就选定了凌峰城。 凌峰城是座大城,坐落在大行王朝的西部,在那方圆五百里的地界,算得上数一数二。 城里有将近二十万的百姓,那个年景,正赶上大行王朝最昌盛的时候,老百姓吃饱喝足兜里有钱,所以这种城里听戏的人也多。 班主就看上了人多,于是在凌峰城开馆唱戏。 他们那馆子开了多久? 一天。 唱了几场? 一场。 一场戏没唱完,他们的招牌就被砸了。 此时唱戏,跟原来的进村□□白喜事已然不一样了。 凌峰城多大的排面?城内光扎根的戏班就有七八家,家家都是科班出身。 唱戏唱戏,讲究唱腔,讲究身段,甚至讲究一个门派传承。凭什么你半路出家的戏子就能在凌峰城站稳脚跟? 所以那一日他们戏班开场,台下坐着的不仅仅有那凌峰城的资深戏迷,更有着各大戏院的班主,来瞧瞧他们的成色。 他们有什么成色?能有什么成色? 糊口的玩意儿而已,以往在村里唱,没人听得懂。这一下来了城里,一嗓子出来,就漏了陷。 唱得也不在调上,跟头也翻得不漂亮,要啥没啥。 于是,一场戏没唱了,在台下看客或真心或有意的起哄下,他们的招牌就被砸了个稀烂。 要是招牌被砸了也就罢了,关键是行头、道具,统统被砸得粉碎。 一个有头有脸有传承的戏班班主扬言道:“以后不准你们再唱戏,怕你们毁了老祖宗的绝学!” 八岁的周发财不懂:唱戏原是父母们图一口饭吃的玩意儿,但在很多人眼里,确实老祖宗的绝学,不容玷污。许你唱,不许我唱。 班主落了魄,本来把所有钱财都用来租场子了,结果一场没唱完,被人砸了场子,手里的家伙事也全完了。 因为背了债,所以想出城也不可能,这样一来,整个戏班的活路都断了。 危急关头,来了个救命的人。 是凌峰城城主的小侄子,私底下表示愿意出钱给戏班还债,条件是周发财的娘给他做妾。 要说周发财他娘,确实是戏班的台柱子。 这个台柱子不是说她唱得好,而是她漂亮,真的漂亮。 也正因为她漂亮,所以城主的小侄子才愿意出钱给戏班还债。 他娘很为难。 一来,班主对自己有恩,班里的其他人也是一起讨生活十来年的伙伴,有此机会,不能不救。 二来,自己已然成亲有子,若是给别人做妾抛夫弃子,非自己所愿,也愧对丈夫儿子。 于是,为了给个交代,一根白绫,上吊死了。 班主也是个横人,抱着他娘的尸体,就去找了城主小侄子。 “你只说要人,没说要死的还是活的,给你带来了。” 小侄子最终还是给了钱,但是周发财他爹却因伤心过度,弄了个麻绳,追着他娘去了。 戏班出了城就散了伙。 周发财眼看着自己爹娘前后自尽,从那年起,周发财便开始了恨。 他恨戏班唱戏的,恨城里穿得体面的,恨有钱的,甚至恨那个太平盛世。 恨归恨,太平盛世却让他安安稳稳周游了大大小小二十个城,要了十年饭,没饿死。 十八岁那年,周发财靠十年要饭,整整攒够了十两银子。 小孩子可以要饭,长大了就不好要了。 但是周发财没家,而且过惯了苦行僧般的生活,于是在各种活计里,他选择了敲小鼓。 敲小鼓不是唱戏敲鼓,而是收旧货。 他给自己置办了一个木匣子,还是周游天下,从一个城里收旧货,然后拿到另一个城里去卖。 他恨有钱人,所以专门骗有钱人的钱。 主要是收破碗破壶破瓶子,新的不要,专要旧的,要破的。 拿着这些个破碗破壶破瓶子,就去找那些个有钱人。 “前朝的碗,宫里的,要你五两银子,不贵吧?” 那些个土财主专门好这一口,但却不懂得鉴定的手艺。 其实鉴定哪儿有什么手艺?故事编的圆,编得好,这个碗就是前朝的。 “什么破碗也来忽悠我?不要不要!” 周发财绝对扭头就走。 敲小鼓的诀窍就是不接受还价,五文钱买来的碗,说是五两银子就是五两银子,四两九都不卖! 你一傲,对方就怂了,就琢磨不定了,就觉得这碗真是前朝的了。 大行盛世,破碗比新碗贵。 靠着这一行当,周发财周游天下几十年,吃喝不愁。 他从未想过要在哪个城里落脚生根,也从未想过结婚生子。 儿时的经历时刻提醒着他:在哪个地方落脚,是一件尤为可怕的事儿。 所以这几十年他就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五十多岁,心想着老死算了。 没成想,走着走着,乱世来了。 每个城里都在闹土匪,周发财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为啥做不下去?因为乱世一来,破碗不值钱了,新碗才值钱。 仅从这一点来看,乱世其实比盛世更讲道理。 原想着哪天自己不长眼,被哪个土匪一刀就砍死了,也无所谓。 但就是这么一个无所谓生死的人,偏偏让他活了下来。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到了这云土国。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3 首页 上一页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