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们儿眼睛一横:“那你去哪儿了?” “村口帖告示哩!” “说的啥?” “说的啥说的啥,跟你有啥关系!”大老张没好气地说。 “我还不能打听打听了?”婆娘怪叫道。 “科举, 考举人哩!跟你有关系吗?你也要去考?” “啥子叫举人?”婆娘问, “天爷哎,难不成要把人举起来?” “屁都不懂!”大老张嗤笑道, “还把人举起来, 呆话!” “你懂?你懂你给我说说撒!” “举人, 是老爷哩!”大老张说,“先考秀才,考上了秀才就可以考举人。考上了举人就是老爷了,可以做官哩!” “果真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个秀才。”婆娘听完边喝肉汤边道,“不就是做个官,又不是没见过当官的。想当初我年轻那会儿,猪油蒙了心才嫁给你哩。我家二婶原先给我说的是云梦县的捕快哩,人家可是官老爷---” “屁话屁话!”大老张嚷嚷道,“你后悔你现在去找捕快去!吃个饭都不安生,惹你一堆屁话!” “我是说屁话,你是没屁用!”婆娘道。 “不跟你说了!”大老张把碗一端,蹲到门槛边去吃了。 ............ 金邮城。 “我要去!”柳兮兮一屁股坐在林家大堂上,被双方父母都否决后,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云儿是去考举人,这是大事。你跟着算什么?!”柳母没好气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人来疯!” “切,不就是个举人嘛!对于云哥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柳兮兮犟嘴道,“我也就是生了个女儿身,不然我也能考。” “疯话。”柳父严肃道,“你俩还没成婚,你这样跟着云儿去那几百里外的云梦县,路上来回加上考试,一去就是一个月。孤男寡女,回来不让人笑话?” “那就先成婚!”柳兮兮嘟着嘴道。 “胡说!”柳母气得脸都红了,“云儿答应娶你了吗?女孩子家家的,不害臊!” 柳母这一问看似骂女儿,实则是试探林家人呢! 果然林父忙接口道:“这叫什么话!林家柳家,从小说好的亲事,兮兮更是我们求也求不来的好姑娘,怎么会不答应?” 说完,忙冲着儿子使眼色。 林云上前一步冲着柳兮兮柔声道:“兮兮,听话。我这次去云梦县赶考,你在身边确实不方便。” 柳兮兮红了眼:“都不让我去!我可是知道你的学问,肯定能考上举人的。你中了举,便有官可做了。做了官,哪还要我----” “哪里的话!”林云忙道,“不管我能不能考中,我都回来娶你。” “你说的?”柳兮兮问。 “我说的!”林云答。 “那既然不管中不中你都娶我,我们就必定是夫妻了。我与你同去,有何不可?”柳兮兮反问。 两家人同时感受到了柳兮兮的“蛮不讲理”,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反正我要去。”柳兮兮又道,“你不带我去,我便偷偷去!反正你要考一个月哩,我不相信一个月我找不到机会逃出去。” “姑奶奶哎,你到底想干啥哟!”柳母无语了,看着丈夫。 “不行就-----让她去吧----”林母突然发了话,“这孩子从小就犟,你也看不住她。” “对着呢!”柳兮兮笑了,“云哥哥,我们一起去!” 林云无奈地笑:“那----好吧。” 柳兮兮开心了,忙回家收拾了行礼。 一日后,林秀才和柳兮兮一起告别了家人,去往了云梦县。 临走的时候,林秀才说的话是“父母们待我高中的消息”;柳兮兮说的话是“我们回来便成亲”。 ............ 万英城,木子庄,杜家。 杜珩收拾了行礼,拜别了父母,最后一趟,还是来到了厨下。 叶厨娘,叶巧,坐在他跟前,正在清洗着盆里的山芋,并不抬头看他。 杜珩低头轻声道:“巧儿,我去赶考了。” “去呗。”叶厨娘头也不抬。 “若是-----若是我考上举人----能不能答应我?” “你就是考上状元,与我也没关系。”叶厨娘咬着牙道,“难不成你考上了举人你便是天皇老子了?我便要非你不嫁了?” 杜珩脸色一淡:“我----” “你考你的,书是为你自己读的,功名是为你自己考的。”叶厨娘终于不忍心再伤他,劝慰道,“你父母虽有钱,但一直希望家里出个当官的。你考功名是为了啥,你自己要知道。” “是呢!”杜珩心情好了点,“那我便去了。” 叶厨娘不说话。 听到杜珩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淡淡地自言自语道:“你考上举人,做了官,自会有富家千金来巴结你,要嫁给你,到时候你也就死心了。” 说着,抽了抽鼻子。 ............ 临梦城。 钱蕴从那临梦城最大的财主家里、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财主的正房太太亲自送的他。 “我走了。”钱蕴道。 大太太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心肝哩,你记住,八日后老爷出门,到时你再来,可别忘了我。” 钱蕴拍拍她后背道:“放心,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若是那一湾湖水,你便是那水中月。若没有了你,我这辈子都没了美好风景。” “心肝,你光嘴甜可不成哩,见不到我时可不许乱来。”大太太说着,把一块玉佩塞在钱蕴袖子里,“好玉哩,去当了,给自己买两身衣裳。” “你对我的心,我这辈子都记着。”钱蕴柔声道,“下辈子还记着。” 俩人缠绵了一会儿,实在缠绵不下去了才依依不舍地告了别。 一出小巷,钱蕴就遇到了死党赵可。 赵可冲着钱蕴挤眉弄眼一顿,道:“钱兄,科举在即,不去博一把功名?” 钱蕴不屑一顾道:“功名?功名有如今这日子快活?” “钱兄果然洒脱!”赵可笑道,“看来好事临门。” 钱蕴掏出那玉佩,得意道:“大太太给的。” “哎哟,真真是块好玉!” “去当了,晚上喝花酒去!”钱蕴道。 “那我就沾钱兄的光了。”赵可笑道。 ............ 云梦县,童家。 “梦泽。”童老七坐在堂前,看着儿子童梦泽,“此次科举为何不去?” “爹爹。”童梦泽恭敬地站在下首,“孩儿读书尚浅,文章还欠些火候。此次去考,若是不中,唯恐伤心之余误了读书之功。所以孩儿情愿再读三年,待学问真的够了,再求功名。” “好。”童老七满意地笑道,“想来读书也正像我童家祖传手艺---蒸馒头,火候不到就出炉,难免生涩,你有此悟,为父甚是欣慰。” ............ 云梦县,韩家。 韩生出得门来,摸了摸袖里的两个大子儿,转头便去那烧饼摊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大嚼一边从那十字街优哉游哉地过。 “韩老弟!”那字画店赵掌柜见到韩生,坐在门口扬手叫道,“此次科举,考不考?” “考个屁!”韩生大手一挥头也不回,“这世道没救了!” 看着韩生远去,赵掌柜冷笑,自言自语道:“考了这么多年,终是把此人的心气给磨没了。读书,读书?读书有什么好哦?” ............ 大行王朝,皇宫,天工监。 莫墨坐在自己的台前,看着窗外阳光正暖,躺在椅背上,默默叹了口气。 又是一年的科举。 说起来,自己也曾是榜眼出身。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榜眼,是状元。 那年科举舞弊,事后状元被朝廷悄悄抓了,撤销了状元的名头,所以莫墨也能算是状元了。 曾经的莫墨,也想过,科举高中,光宗耀祖的同时,当一个县令城主也是好的,起码可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但谁也没想到,混到最后,居然进了天工监。 皇上说他是做学问的人才,去哪里都不如去天工监。 这话不错,可是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来了天工监,也就差不多相当于断了前程。 大行王朝说,万物皆有其理,不必求问鬼神。 而天工监,就是帮朝廷研究这个“理”的地方。 为何夏天热而冬天冷;为何日出东方而不是西方?为何水在天冷时会结冰?什么土壤适合种什么种子?什么药材治什么病?什么砖最硬,什么草有毒?云高还是月高,是云遮月还是月遮云...... 凡此种种世间道理,皆是天工监研究的范畴。 做学问自然是好事,但有时候莫墨会想,读书人究竟该做学问,还是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天工监的,可谓是这世上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一帮人了。 但整日忧愁的,却只有莫墨一人。 那白脸张白枫、丑女陈小姐,黑脸老李,这些人整日在天工监查阅各种书籍,搞出各种研究,皆是世上没有的稀奇玩意儿,乐此不疲。 天工监共有百余人,但除了最上面的监主,也就只有他们几个有官职,而且这官职毫无用处,完全是个虚名。 说到底,天工监实际上聚集的,是天底下最好的读书人、各种能工巧匠、大医、算数巨匠。 他们可以查阅大行皇室的所有书籍资料,探究这世间所有的学问道理。 莫墨之前一直在想,这明明是亘古以来最有意义的职责,为何他却常常感到不耐。 直到半年前,王朝给他们下了圣旨-----推良令,莫墨方觉得,若是做成此事,也算不虚此生了。 所谓推良令,就是让天工监把人间种种学问汇聚成书籍成册,医学的有医术、算数的有算书,甚至木匠也有木匠书、瓦匠也有瓦匠书,要涵盖种种学问,然后在王朝各个城池推广,让所有愿意学习之百姓,拥有真正的一技之长。 让皇家之学,成为百姓之学。 这个推良令的促成,是天工监监主,足足花了十年时间跟皇上百官据理力争,最终才争取到的治国之策。 皇家的人,和文武百官,其实打心眼里就不希望老百姓懂的太多。 而以往天工监所有研究出来的成果,都被皇家束之高阁了。能用之处,无非是给皇帝娘娘治疗什么怪病,或是给皇子们做一个可以载人上天的巨大风筝,又或者是在皇上的寿辰那天,炎炎夏日在皇宫里造一场降雪,让皇室和文武百官颇感神奇...... 天工监以前从来都是帝王将相的天工监,而不是百姓的天工监。 直到推良令的出现,才让莫墨感到些许欣慰。 这是监主争取来的,所以莫墨敬重他。 天工监众人皆是用来研究学问的,唯有监主是官,而且是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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