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大行王朝开始,天工监监主就是朝堂之上的重要角色,不亚于宰相。监主不仅可以上朝,还可以对种种家国大事提出建议,皇帝也必须慎重考虑。 是官就有好官坏官之分,莫墨感到庆幸的是,索性这一任监主,是个还不错的好官。 科举再次到来,莫墨这一次总算心情好点了,读书读书,不管是外放做官还是在天工监耗一辈子学问,都算是为黎民苍生做点事了。 “发什么愣呢!” 莫墨突然肩膀被人一拍,抬头一看,监主王富贵。 “你们几个,都来。”王富贵招招手,莫墨、陈小姐、老李和张白枫便凑到跟前。 “有个活,要干。”王富贵抽着旱烟笑道,“出了件很神奇的事儿,需要研究一番。”
第135章 柯城 ◎柯城的故事。◎ 天工监的几个组长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波澜, 天工监嘛,就是用来研究这天下“神奇”之事的。 但随着大行天工监发展了几百年,光是编出来的书籍就有几千册, 这天下所谓稀奇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几乎不再有说不通的事儿了。 “王大人!”一个老太监进了天工监,身后跟着三个小太监,每人拎了一个框, “王大人, 差点忘了。这是四皇子特意光照的, 玲珑群岛进贡了许多特产荔枝, 一路用冰匣冷藏, 快马加鞭送来的。皇上赏识四皇子,赏赐了他无框,他说天工监诸位大人着实辛苦,平日里仅有俸禄别无余财,让我送来三框给大人们尝尝。” “谢闻岚皇子, 谢陈公公!”王富贵忙起身行礼。 老李、张白枫、陈小姐、莫墨赶忙跟上。 “闻岚皇子说了,诸位其实才是我大行王朝最有才干之人。有才干之人却只能终日读书写文穷理,难免屈才。过两日待他闲暇,会过来向诸位请教学问!”陈公公笑着道。 “不敢不敢。”王富贵忙道。 “诸位大人先忙, 老奴先走了。”老太监话说完,礼送完, 躬身便退了回去。 “啥意思?”陈小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笑问。 “很明白的意思。”张白枫耸耸肩,“意思就是, 闻岚哪天若是当了皇帝, 我们这些人就可以外放做官了。许个愿, 让我们有点盼头?” “我们有什么话语权?”老李嘿嘿笑,“这话怕是说给王老头听的。” 王富贵沉吟不言,一旁的莫墨看不下去了,板着脸道:“你们这些人,口无遮拦惯了,说不上哪天就要被拿下问罪!就你们这些话,真让你们去混官场,怕是第二天就被人整死了。” 老李张白枫陈小姐都不睬莫墨,他们仨在天工监是一伙,终日打打闹闹口无遮拦。不像莫墨,一天到晚君子圣人不苟言笑,他们跟莫墨这书呆子不怎么玩得到一块去。 “干活,干活!”王富贵想了一会儿后醒转过来,“那什么,柯城,进来吧!” 王富贵话音一落,从天工监门口就进来了一人。 男人,小矮个,大概三十岁,留着八字胡,一脸的猥琐相。 穿的不是官衣,也不是长衫,而是一身短打。小矮个子,居然是一身的武夫打扮。 “见过各位大人!”柯城进门便拜。 “起来起来!”老李忙说,他们是正经研究学问的,不是什么大人。 柯城一站起,王富贵便道:“这个人,叫柯城,五乡县人,三十二岁。今年不是科举年么?在文科举之前,武科举便开始了一开始的入围考试,他便是武科举第一场的考生。” 其余人都听明白了。 说起来,这武科举和文科举不一样。 文科举需得是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考一步步往上爬。先是考秀才,考上了再回去读书,等着考举人,所以一套下来,旷日持久。但武科举不一样,虽然骑马射箭之类也在考核之内,但最重要也最有看点的,就是打擂台。一对一单打独斗,一人考核通过,立马就有另一人被淘汰回家,效率颇高。 正是因为效率高进程快,所以武科举的初赛也没有任何门槛,什么人都能来,什么人都能参加,而且初赛就只考一项:打擂。 所以大行王朝每每武科举,都有那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参加,在各城各县同时开展,一轮之后,便会淘汰掉一半人。 只是此刻众人有些奇怪:这么个五乡县的武科举初赛选手,怎么就被王富贵给盯上了,不仅进了京城,还入了宫进了天工监。一个武夫有什么好研究的? 莫墨皱眉问:“既然是武夫,能来这里,看来武功很好?” 柯城却红了脸,道:“惭愧,惭愧。” 王富贵笑道:“他去参加武科举,第一轮第一回 合,便被对手放倒落败了。但他武功比较特殊,所以五乡县觉得是个奇事,便往上报,层层报报到了宫里,皇上也觉得好玩,便让我们天工监研究。” 陈小姐和张白枫闻言已然没了兴致:在天工监研究的万物之理中,武功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个! 天工监研究万物,自然也包含武功,但研究得却不深入。从来都是研究研究人体的经脉构造,然后在道理上说通就行。武功说到底是一个勤学苦练的差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搞个二三十年才能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比别人强壮许多,然后靠着身体强壮去打败别人。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所以天工监一向不屑于研究此道。 那些个武功高强之士,说到底,就是比别人跑得快、跳得高、打得劲大,这一切都可以从身理的角度去解释,没啥新意。 王富贵显然看出了几人的不耐,笑问柯城:“你说说,你武功哪里比较奇特?” 柯城瞪大眼睛道:“我会飞。” “噗---”老李刚喝了一口茶,此刻全然喷了出来。 陈小姐和张白枫互相扶着,笑得都站不起身来了。 胡扯!人要是能飞,他们天工监就算是白开了几百年! 莫墨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武林中所谓的轻功,其实是内力的一种体现。而所谓的内力,实则是苦练之后将经脉拓宽,加上修炼之法,可以将平日里练功时的部分力量存储于经脉窍穴之中,待到要用之时,能一下子释放出来,从而也就形成了内力外放的效果。这股力量从手里释放出来,便是拳劲,力气比常人大很多;从脚底释放出来,便是跳得高。那武林高手轻功好的,跳得高的,甚至能跳上城墙。但这都属于内力外放的结果,而不是飞。王监主,你似乎对飞的概念,有认知的错误。” “那依你而言,什么才叫飞?”王富贵问。 “所谓飞,分两种,一种叫悬空而驻,一种叫飞行千里。”莫墨道,“能飞的,或苍蝇蚊子之类,或鸟类,皆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不管是悬空而驻还是飞行千里,它们都可以长时间停在空中而不落地。武林高手所谓的飞,实际上都是跳而已。跳得再高,也会下落。他们不仅没有办法悬空,甚至做不到降低自己的下落速度。这便不是飞。”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翅膀也能飞的东西。”老李嫌莫墨解释得麻烦,开口道,“最多就是跳得高,或者从高处往下滑翔,只要对抗不了自身的重量,那便不算飞!已知的东西,能飞的,都是有翅膀的,所以人是不可能飞起来的。这没啥好研究的。” 王富贵笑了:“你们呐,书读得越多越傲慢,觉得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便不可能。若像你这么说,那太阳月亮也没有翅膀,为何能高高悬在空中,不下落到地面上?” “你这是抬杠!”陈小姐争辩道。 “不是我抬杠,而是你们无知。”王富贵摇摇头,“柯城,给他们看看!” 柯城闻言,赶忙上前一步。 莫墨等四人劳神在在,甚至翘起二郎腿,他们完全不信,等着看笑话。 只见柯城双臂张开到平直,然后,双臂一起上下摆动。 摆动的幅度不大,最低处也不过两三寸而已,但却有规律,有律动,像是一种舞蹈。 张白枫笑:“若是这样便能飞起来,我情愿吃屎。” 莫墨皱眉瞥他,道:“斯文扫地!” 然而下一刻,张白枫却笑不出来了。 不仅张白枫笑不出来了,莫墨,陈小姐,老李,都愣了。 柯城还是没有飞起来,但在座的几人,分明感受到了:风! 天工监最多的便是纸张,此刻但见那一张张纸,突然从桌子上飞了起来,继而开始往上窜! 说明这风是从地上起,往天上刮的! 为什么地上会起风? 那是因为柯城的手臂之下,生成了往下刮的风,风力触及到地面反弹四散开来,所以周围的纸张都飞了起来! 柯城能凭借手臂震动产生如此强大的气流,已然让周围所有人看傻了眼! 这气流越来越大,在柯城的身下已然形成了一股气墙,一股屏障! 然后,所有人便看到,那气流拖着柯城,慢慢地往上抬.....柯城脚先离地,然后整个人真的悬空了起来! 虽然这悬空只有两寸,但确确实实是悬空了! 悬空之后,柯城明显吃力了很多,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尽力维持着悬空的状态...... 当然,他不可能一直飞,最终他踉跄着落在了地上,已然面色惨白,将近虚脱了。 但,他却真的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在飞! 四座皆惊,继而沉默。 天工监的监主以及几位组长,个个都是这王朝最有学识、最通万物道理之人,但刚刚的景象,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不可能! 良久良久之后,老李笑了,好奇地问:“我不明白,你都能飞了,怎么会科举第一轮便输了?” “不敢瞒各位大人。”柯城喘了几口气道,“小人原是五乡县的牙人,平日里做小生意的,不懂武功。这飞行之法,是小人在做生意的时候,买了一批瓷货,在那一个花瓶里发现了两本书。两本书看完,小人便懂了这法门。我一开始觉得我有这法门,便可以做那武状元了。谁成想比武当日,我好不容易飞起来,周围众人都在啧啧称奇的时候,那对手偷袭,一拳打在我脸上,我登时就昏迷不醒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武功,单会这偏门之术,便想去打擂台?”陈小姐奇道。 “我----总想撞撞运气的----”柯城不好意思地道。 王富贵等五人相互对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好像在嬉笑,但眼神之中却都是凝重。 此人不懂这个“偏门飞术”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是什么脑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除了飞这个事,若是把其中道理研究透了,那运用到其他地方,有多么惊世骇俗! 最终是莫墨问的话:“书呢?” “烧了。”柯城道。 “为何烧了?”陈小姐颇为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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