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觉得他这话又怪又霸道,明明是爱女儿如命的人,怎会说她才排第一?她有时真看不透萧翊的想法。 她没来得及反驳,又被势如破竹的攻势剥|夺了声音。 方柔不敢再任由萧翊放肆下去,屋外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暧昧,她脸梢发烫,萧翊总算松开她。 她挪开身子,站直退后了几步,心有余悸地望着萧翊道:“你不要这样。” 萧翊跟着站起身,她抬眸,神色紧张。 方柔忙道:“我该回去了。” 萧翊想挽留,她很坚持:“既然你要弥补,说认错,是不是该多听听我的意愿?” 他哑口无言,当即自恨太过心急,生怕又将方柔推远,没得挽回。 她瞥了眼床头那被萧翊堆叠得方正的棉被,轻笑:“被子是拿来盖的,不是放着当摆件。若是哪日着凉了,正事还做么?” 萧翊旋即一喜,“那被铺有你的味道,我闻着能安心睡。” 方柔不由脸红,瞪了他一眼,“……我走了。” 说罢转过身,萧翊忙道:“我送你,正好把衣服一起带回去。” 方柔背身点点头,只道萧翊找了个好借口,明明也就几步路,两人走得很慢,又像今夜初始那般,萧翊回到了她家的门厅。 他将木盒放好,方柔看向他。 萧翊喉结轻滚,最后还是忍着那阵冲动,头也不回地离了院子。 方柔目送他离去,最后视线落在那木盒上,她打开盒子,轻轻抚过那些衣裙。 她曾义无反顾地爱着萧翊,她知悉他的好,为他着迷,哪怕那时他瞒了身份,到后来高不可攀,甚至变得面目陌生。 可她知晓,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宁王还是落难的无名小将,她爱上的人始终是萧翊,他给她带来惊心动魄,给她难过破碎,有笑更有眼泪。 可是,世间爱情莫过于此。 他犯错也悔过,她也用尽心力逃离了令人窒息的牢笼。 他曾经不顾一切要将她囚禁在身边,而今她早已重获自由,他折戟碾落泥尘,他松开了五指,乞盼她的谅解。 有无数人与她说过同样的话,重新来过没有那样难。 原先她不愿意也不理解,直到经历这么些年,直到她与萧翊重逢。 方柔垂眸,眼中映着那抹碧色,她总算能真正面对内心。
第91章 ◎他变了◎ 翌日清晨, 乘乘难得早起,本还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了会儿,直到方柔喊她起来。 “你洗漱好,去隔壁喊萧……”顿了顿,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索性还是直呼其名, “喊萧翊过来。” 乘乘搓着惺忪的眉眼问原因。 方柔转头出了外厅,声音听不太真切:“喊他过来吃饭。” 乘乘愣了一会儿才转神, 旋即蹦得老高,瞌睡虫霎时飞走。 她囫囵洗簌一番, 辫子松散, 迫不及待地围着方柔叽叽喳喳:“阿娘, 你答应翊叔了?” 方柔瞥了她一眼:“什么答应不答应。” 乘乘到底是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答应他求亲呀!我都说了,若要找个人认爹爹,我乐意那人是翊叔!” 方柔没顺过气,轻咳一声,怨道:“小孩子说胡话, 你要再口无遮拦, 就别喊他来了。” 乘乘忙作个鬼脸, 撒腿跑没了影。 方柔摆好碗筷,乘乘刚好拉着萧翊进了院子。 萧翊的目光落在方柔身上, 再挪不开。 他站在院子里没动,乘乘好奇地抬头看去,只见萧翊痴然望着前方。 方柔站在门边, 一身碧裙, 不施粉黛, 微风卷过小院,她的衣带随风摆动。她这么些年一直没挽发,仍是少女的装扮,岁月并未苛待宿丘山的小师妹。 只一眼,如万年。 她今日穿了他送的那条碧裙。 方柔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别过身,低声道:“站着干嘛?吃过饭还得去食楼帮忙,乘乘也要上书院。” 萧翊应了一声,目光挪不开,木然地拉着乘乘进屋。 三人在小桌坐好,只是简单的杂粮粥配白面卷饼,盐水浸青菜,萧翊只觉堪比御膳珍馐。 吃过早饭,方柔收拾妥当,两人一齐将乘乘送去书院,小姑娘这一路别提多兴奋。 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进了书院大门,生怕留给二人独处的时间不够多。 萧翊今日与谢镜颐有约,二人直接到食楼碰头,方柔默默往前走。 他打量着方柔,半晌才问:“衣服合身么?细节有何不妥,我可以随时让她改。” 方柔垂眸看了眼裙摆,耳梢有些发烫:“合身是合身……只不过,你怎会知晓尺寸?” 萧翊轻咳一声:“以前日夜抱着你,怎么会不记得?” 方柔脸颊绯红,因他白日孟浪羞恼不已,真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你、你无耻!”她走快几步,近乎要将他甩得远远的。 萧翊大步追上来,忙拉住她的手,她一颤,最后五指被他牢牢握紧。 她低声:“在大街上别这样。” 萧翊俯身低语:“我见大家都这样,夫妻如此实在寻常。” 方柔将手抽开,“我们不是夫妻。” 萧翊道:“待剿匪一事安定,我就在丘城托媒向谢兄提亲,如此我们便名正言顺了。” 方柔一怔,转眸看着萧翊。 先前在京城皇宫,她被一道懿旨封为宁王妃,宗室府替她和萧翊主持过典仪,不过一切都按照皇家的规制,彼时他们关系紧张,境况尴尬,自然不会有所谓的三媒六聘之礼。 方柔收了所谓的封妃宝册虚以为蛇,过后早不知将册子扔去了何处。 她与萧翊已非初识新人,他们不仅是名义上的夫妻,更一早有过肌肤之亲。 可不知为何,方柔听见萧翊这般郑重地提及此事,心跳忽而快了半拍,也不知是期待更多还是害怕更盛,总归不全是好意。 方柔站定在杨楼街外,望着萧翊道:“你不要急着逼我表态,我还没想好。” 萧翊一怔,以为方柔又反口:“阿柔,你后悔了?昨夜我们不是已说清楚,你愿意与我重新开始。” 她抿了抿唇,直视他,“成不成亲重要么?” 萧翊语滞,急道:“重要,我想要名正言顺,我亏欠你,我们本不该如此的。” 方柔轻叹:“若我真在意名分,当初怎会昏了头跟你……”她没说下去,只默默道,“咱们先相处一段时日再看,或许你后悔也说不定。” 萧翊立刻握住她的手,“阿柔,是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我只怕你反悔。” 方柔忽而掩嘴轻笑:“萧翊,话别说太满。” 她只这样说,随后提步往食楼走去,连带着拉动萧翊的胳膊,他被猛地一扯。 方柔回眸,俏皮地眨眨眼,“你怕了?” 她有意捉弄他,总算扳回一城。 萧翊一时怔然,被她牵着往前走,脚步忽而变得虚浮。 沈映萝正在帐台后忙活,抬眸瞧见方柔和萧翊前后脚进了门,心照不宣地朝方柔使了使眼色,她忙避开揶揄。 萧翊上前问候:“阿嫂。” 沈映萝抬笔指了指二楼,“陆镖头先一步到,你上去吧。” 萧翊轻笑着颔首,又看向方柔,她抬手悄悄地挥,转身去了后院,萧翊心满意足地上了木梯。 沈映萝转头望了眼方柔的背影,又回眸瞥见萧翊的衣摆消失在楼梯尽头,眼眸一转,笑着摇了摇头。 剿匪是重中之重,他们还要提防城中眼线察觉。 穆家近来异常低调,也不知是否怕打草惊蛇,连穆珩也鲜少再露面,似乎一切如常。 倒是乘乘有回忽然说起,她时常见着穆珩在书院附近徘徊,这一来让萧翊和方柔多了心眼。 好在陆鸣作主,派了两位身手好的镖师日夜接送两个孩子,从书院回来要么送去镖局,要么直接到杨楼街,几乎不出差错。 临近午时饭点,方柔端了些饭菜到二楼房间,三人仍未谈妥,打算休息片刻再继续。 陆鸣记挂镖局的事务,得空先回去一趟交办差事,谢镜颐独自面对萧翊仍不自在,找个由头匆匆下了楼。 屋里只剩萧翊和方柔二人。 她放好饭菜,还没说打算,萧翊已拉住她的胳膊:“阿柔,你陪我吃一些?” 方柔看着他,眼眸轻转,最后还是坐到了桌边。 如此,似乎找到了些往日的感觉,只是这一回忙着布菜的是萧翊。 他起筷,每样都给方柔夹了一些,“你多吃些,还是太瘦了。” 方柔见他忙得乐此不疲,忙按住他的手,“好了,饭得一口口吃,你当我是什么呀……” 说罢,她将几碟菜挪到萧翊面前,“特地跟赵叔说了菜色要清淡些,我估计陆镖头一是有事,二是实在跟你吃不到一块儿去,这才想着回镖局换换口味。” 萧翊眉眼带笑地望着方柔,“你能与我吃到一块儿便好,陆兄有自己的饭搭子。” 方柔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原来你只是差这一个饭搭子。” 萧翊放了筷子,握住她的手,“还差许多搭子,你数数?” 他俯身,凑近方柔,她微微侧耳,只听萧翊嗓音低沉:“出游、赏景,还有床……” 方柔脸微红,伸手推了他一把,忙正身坐好。 “我以前怎么不觉着,你嘴上也这般没正经……” 萧翊挑眉道:“眼下无旁人,夫妻私语有何妨?” 方柔没再与他就这个称呼作争辩。 两人说着话吃过午饭,方柔知晓萧翊仍有要事商议,这便收了碗筷下楼,正巧在楼梯与谢镜颐交错。 谢镜颐一脸不悦,可也知晓方柔与萧翊重修旧好应是板上钉钉之事,他虽对萧翊仍有保留,可这些日子他的转变也非虚构。 更何况感情之事由不得外人说道,他肉眼可见方柔笑得多,如此,重新爱上一个人也非大逆不道,他想要的也无非是方柔过得好。 谢镜颐回头又望了方柔一眼,无奈低叹,只道姑娘大了留不住。 午后,三人终于商定好细节,陆鸣派了名心腹镖师前往丘城,密函交于何沉,再向李明铮汇报细节,剿匪要义俱已明悉。 萧翊随陆鸣回城东清点人手,顺道将乘乘接回家。 乘乘见着萧翊,主动跑上前挽住他的手,一大一小慢悠悠地往杨楼街走。 小姑娘忽然仰头问:“翊叔,你以后都会跟我们生活在一块儿么?” 萧翊垂眸,笑望着她,“乘乘,你想我陪着你和娘亲?” 乘乘认真地点头,语气坚定:“我看得出来阿娘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萧翊揉了揉她的发,没再言语。 两人回了梨园巷,方柔前脚刚到家,正在打水洗菜。 乘乘被萧翊一个眼神叫去做功课,他坐到水井边,一手接着方柔洗好的菜,一面凝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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