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说;“你们娘娘打理后宫辛苦,不必为我这点小事费心,我住哪里都一样。” 太监心想,这位常在倒是好说话,一点没抱怨。 甬道没什么人,经过的宫人稀少,又走了一会,这一带宫殿偏僻,荒凉萧条。 来到一座宫殿前,太监说;“贞常在就住在这里。” 魏楚看一眼宫殿门首上方斑驳的字迹,玉清宫。 太监说;“这是前朝一个老太妃住过的宫殿,老太妃喜静,晚年在这个小院颐养天年。” 主仆三人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冬季叶子落了,没长出新芽,一股冷风刮过,魏楚紧了紧衣襟。 推开宫殿的门,扑面灰尘,阳光照入殿内,灰尘在空中飘荡,景秋说:“宫殿好像长期没人住过。” “贞常在,奴才回了。” 魏楚朝景秋递了个眼色,景秋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银子,说;“公公喝杯茶。” 太监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露出笑脸,“贞常在若有事,派人到颐华宫,奴才给常在通禀。” 太监走了。 景秋说;“姑娘让换了不少散碎银两,这会就用上了。” “我们不缺钱,为了过得舒服点,散点财,宫里的小太监宫女,兴许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每年她那些生意的收入,足够她在宫里养尊处优地过活。 放下东西,景秋说;“我们现在打扫,晚膳前收拾干净。” 景秋和添香拿铜盆和水桶,提水擦灰尘。 这时,院门开了,一个掌事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走进院子。 看见魏楚在院子里站着,上前打了个千,“奴才给常在请安。” “这两个太监分到玉清宫。” 对两个太监说;“见过贞常在,以后跟着贞常在,好好侍候主子。” 两个太监跪下叩头,“奴才春喜”“奴才张福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 “贞常在,咱家回去交差了。” 掌事公公走了。 两个太监分配到这么远的宫殿,看来在后宫没什么靠山。 景秋在小水井边提水,两个太监有眼力见,把包袱放在屋里,帮着提水,打扫院子。 晚膳时,宫殿内外已经打扫干净了。 御膳房送来晚膳,景秋摆在桌上,四菜一汤,常在的份例。 摸了摸盘子,已经凉了,添香说:“菜肴出锅时候长了,都凉了,主子怎么吃?” 魏楚说;“今日就这样吧,以后砌个灶,热饭烧水。” 荤菜凉了,菜肴上飘着油花,魏楚吃了几口素菜,将就着吃了一小碗饭。 日头渐渐西落,高耸的宫墙挡住光线,小院里日影移动,一片昏黑。 魏楚站在院子里,附近的宫殿都是空的,没有人住,玉清宫特别肃静,倒真适合静养,老太妃在这方小院熬了多少年,最后离开时是什么心情。 自己将在这座宫殿慢慢老去,像那个老太妃一样。 “主子,看什么呢?” 景秋出来,给魏楚披上一件衣服,魏楚说:“这附近的宫殿没人,真静。” “主子,奴婢下午出院门外,看有一座宫殿有人住,奴婢问了,是梅答应住在那里。” “还有和咱们一样受冷落的。” “今日主子见各宫嫔妃,有容贵人替主子挡了,她们把劲使在容贵人身上,主子可以清清静静地住在这里。” “明日报内务府说我病了,风头让容贵人一个出吧。” “主子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以主子和皇上的情分,主子完全可以争一争。” “皇上胸怀江山社稷,我与皇上的那点情分,又有多少分量,最是无情帝王家,人贵在识时务,册封的妃嫔那个没背景,命短的都是自己争来的。” 黑暗中,景秋望着美好的侧影,眼中满是怜惜,宫女还可二十五岁放出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妃嫔要老死在深宫里。 魏楚观察了几日,两个太监春喜和张福,张福比较老实,春喜活络,因此,玉清宫外出去内务府领东西的差事魏楚安排春喜,或者景秋,景秋办事她放心。 魏楚问春喜,“梅答应是什么来头?” 春喜说;“梅答应是皇上打天下时,投诚的降将献给皇上的。” 梅答应搭着宫女的手走在甬道上,宫女说;“主子去拜见贞常在,贞常在和主子一样住得这么偏远,主子还用巴结她吗?” “贞常在和容贵人一起入宫,你想容贵人是什么身份,太后的侄女,皇上册封了容贵人和贞常在,贞常在没有背景,皇上单独下旨册封?” 两人走到玉清宫,宫女上前叩门,提高了声音,“梅答应来给贞常在请安。” 魏楚初次见梅答应,十分美艳,孔惠妃稍逊,梅答应比孔惠妃更胜几分,难怪分在偏远的宫殿。, “嫔妾拜见贞常在。” 魏楚弯腰扶住,“梅答应,这里没外人,无须多礼。” 命景秋拿出花生瓜子、大枣核桃、糖,招待梅答应。 梅答应拿了一块糖放入口中,说;“我能称呼贞常在姐姐吗?” “梅答应多大?” “十七岁” “我十八岁,年长你一岁,称呼我姐姐。” “魏姐姐,你没来时,我从进宫就一个人住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 每日送膳的太监,再看不见一个人,我还没见过皇帝,我没事就去湖边,姐姐不知道我们宫殿离湖近,湖水里有鱼,野生的鱼,我看见太监往湖水里撒鱼苗。” 这个梅答应太寂寞了,和魏楚本来不熟,却说个不停。 魏楚说;“那日天暖和,我们去湖边钓鱼。” “没有鱼竿。” 张福说:“奴才会做鱼竿,奴才做两副鱼竿,主子和梅小主钓鱼用。” 梅答应待到快晚膳时才回宫去。 她走后,景秋收拾桌上的果皮,说;“这梅答应真爱说话。” 梅答应天真的外表下,透着几分精明。 乾清宫,敬事房太监呈上绿头牌。孝章帝看了看,王宝瞧一眼,忙问;“绿头牌好像少一个。” 敬事房太监举着托盘,垂首道;“贞常在告病。” “着太医看了吗?什么病?” 李业面无表情地问。 “说是开春着凉了,气喘,没传太医。” “气喘还是喘气?” “气喘,皇上。” 王宝训斥,“你们这内务府怎么当差的,皇上一问三不知,贞常在病了,为何不传太医。” 敬事房的这个太监冤,妃嫔病了,内务府敬事房管不着。 太监举着绿头牌,李业扫了一眼,有点心不在焉地随手翻过一个绿头牌。 敬事房太监退下去时,悄悄地抹了一把冷汗,皇上翻的容贵人的牌子。
第62章 ◎贞常在这身子,还能侍候皇上吗?◎ 宫女们侍候容贵人沐浴, 严姝进宫一个月了,皇上第一次翻她的牌子,太后几次在皇上面前提。 容贵人裹着披风被太监扛着送入乾清宫偏殿, 侍寝的妃子都在偏殿。 次日, 天还没亮, 容贵人被太监送回寝宫了。 宫女太监看容贵人面色发白,没有侍寝前志得意满,容光焕发, 没人敢问。 严姝坐在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自己的脸, 严姝的长相酷肖太后, 严太后当年绝代风华, 深得先皇宠爱, 立为继后。 严太后不是皇帝生母,为了严家的权势利益, 让自己的侄女进宫争后位,国舅府的哪位是皇帝的表妹, 至今未封后, 既是一日后位虚悬,什么都不是绝对的,一成不变的。 严姝比周舜华先入宫, 占了先机, 后位严家志在必得。 容贵人侍寝回宫后,一言不发, 容贵人美则美, 但是个冷美人, 宫里人小心侍候着。 宫里规矩, 侍寝的妃嫔次日要去给中宫皇后请安,后宫没有皇后,要去颐华宫,给执掌后宫的沈惠妃请安。 严姝打起精神,宫女打水洗脸,化妆用了半个多时辰,看了看,这张脸无不精致,艳冠后宫。 春喜弄来个铁炉子,铁炉子按在廊下,张福劈小木块,放入炉子里点燃,烧了一壶水,烧柴冒烟,不能在屋里使,天缓和了,在外面烧炉子。 春喜又弄了一只铁锅。 魏楚和景秋、添香站在一旁看,景秋说;“以后就不用吃冷饭了。” 魏楚说;“暂时先用这个,等以后砌灶,我们就可以自己做吃的了。” “什么食材都没有,我们做吃的还要找内务府要。”景秋说。 魏楚看看玉清宫院子,除了前院有一棵梧桐树,后院空着,说;“我们把后院的地种上蔬菜,吃着方便,又新鲜,前院种两棵果树。” 张福说:“主子,种菜就交给奴才吧,奴才家是佃户,租种东家的地,奴才从小就下地干活。” “春季播种,几个月就能吃上青菜了。” 原来魏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榆关镇的小院里种菜,好些农作物全认识了。 用了几日,张福把后院的地翻了。 春喜去内务府弄来菜种,撒上种子,一连下了几场春雨。 张福做了两副钓鱼竿,魏楚和答应梅雪兰,拿着鱼竿,身后春喜提着水桶,添香和梅雪兰的宫女冬儿搬来椅子。 湖边泊着几条小船,冬季湖面结冰,小船停泊在岸边,夏季湖面长出新荷,船娘驾船采莲。 湖水平静无波,此处偏僻,没有人来。 魏楚和梅雪兰相隔一段距离,放下鱼饵。 魏楚坐在椅子上,等鱼上钩。 一个时辰湖面不见动静,魏楚看了几次,鱼不咬钩,换了几个坐姿,实在坐不住了。 看旁边的梅雪兰,也失去耐心,一会站起来,看看鱼咬钩没有。 魏楚失去信心,说;“这鱼太难钓了,浪费一上午功夫,毫无收获。” 说着站起来,看着湖面,瞅瞅岸边拴着的几条小船,指着说;“我们把船划到湖中央,撒下网捕鱼。” 她在榆关镇时,看渔夫划着小船到湖水中央深水的地方撒下网,收网时收获颇丰。 梅雪兰早不耐烦了,赞成,“好哇,快去取渔网。” 春喜弄来网,那是船娘打捞湖里河莲残叶的,把小船缆绳解开,魏楚问梅雪兰,“梅妹妹会游泳吗?” “我家乡有一条小河,我小时候经常在河里玩,不但会游,而且游得很好,我还可以救人,保护姐姐。” 魏楚在榆关镇时夏季经常和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去镇外的河里洗澡,学会了游泳。 魏楚先跳下船,梅雪兰随后下了船,最后春喜上船后,拿船桨把小船支离岸边。 小木船慢慢划到湖水中央,魏楚趴着船帮看看,说;“这里鱼多,在这里撒网。” 渔网撒下去,小船划回岸边,几个人回宫吃晚膳,等晚膳后来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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