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咬着下唇,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疼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相夫人却是已经不满足于言语上的攻击,直接伸手试图将她从床榻上拉下来。 崔凌咬紧牙,用最后的力气道:“从前父亲不是让我攀上柳安吗?我向来都是父亲手中的棋子罢了,如今,虽是下嫁,但母亲敢说不是父亲为了拉拢人?”她愤怒的蹙着眉。 却换来左相夫人更加生气的面孔,她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径直砸在了崔凌身上。 周围的婢子吓得都跪了下来,有两个年长些的,上前劝说,“夫人息怒,娘子只是一时糊涂,出嫁在即,可不能伤到了脸。” “哼。”左相夫人甩袖离去。 崔凌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吹喇叭的声音,便问:“外面是在吹喇叭吗?” 婢子回:“是,娘子。婢子扶娘子起来。” 两个婢子走上前,将崔凌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扶着她躺在床榻上。 崔凌嘴角露出一丝笑,“这时候吹什么喇叭,不都是人死了,才吹喇叭。” 两个婢子闻言,浑身打颤 ,不知说什么。一个婢子磕磕巴巴道:“娘子,人死了吹唢呐。” “哦~”崔凌若有所思,随后转头闭上了眼。 她记得父亲给自己定下亲事的那日,她正在绣荷包,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指。 一旁的婢子还笑,说她今日就该见红的。 崔凌也笑,因为那日是她头一次来月事。 正吵闹着父亲就进来了,所有人在一瞬间闭上了嘴。婢子们的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父亲瞧见她们的脸一样。 崔凌也不敢说话,方才这样乱,定是要被父亲呵斥的。 不想,她没有等来父亲的呵斥,父亲笑着告诉自己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人。全程麻木的崔凌最后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可父亲对她这笑却又不满意了,说不过是个下嫁,有什么高兴的。 崔凌低下头准备听父亲的责骂。父亲又说,到了他府上可不能低头做人。 崔凌又点了点头,父亲便走了。 没有问自己是否满意。 她遥想自己年幼时,父亲时常将自己带在身边,若是第二日要出门,前一日必定要亲自教自己一些东西,以便在人群中不失了父亲的颜面。 那时候他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且受人敬重。 再年长些,父亲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嫁个好的夫婿,她便问什么是好的夫婿。 父亲说,高高在上的,像柳安一样。 父亲让自己仰视柳安,听着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话,渐渐的她也以为自己生来便是要嫁给柳安的。后来确实见过许多男子,少女时瞧着,他们都不如柳安俊美,长大了些又觉得,他们都不如柳安有能力。 素来慕强的心中,只有柳安了。 崔凌的泪落在枕头上,这荒唐的一生都是被人所摆布的。 柳安不喜欢自己,父亲也是卑劣的。 想着想着,崔凌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三岁时,她试图改变这一切,也做到了,最后眼瞧着父亲走上政事堂丞相的位置,还夸赞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可就在父亲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梦醒了。 崔凌睁眼,天色都要黑了。 “外面的人可走了?”她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回娘子,走了。” “母亲可曾又来过?” “夫人没再来过。” 崔凌试图从榻上起来,婢子忙围了上来,搀扶着她。 “跟我出去走走吧。”崔凌道。 婢子们有些为难,“娘子,今日外面天凉,您的身子……” “不碍事,只是在花园走两步。”崔凌又道,“我想去看看那个池塘。”
第100章 一百章 近日来卢以清鲜少去书房陪着柳安, 她甚至开始想,父亲曾经说‘书房是一个能使人安静的地方,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书房不会给自己带来人很精心的作用, 待在那里只会让卢以清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她有些颓唐的躺在榻上,这时候柳安应该正在书房中。 七皇子同三皇子已经有了些摩擦,但是太小了。她今日出门其实是去见人的,人虽没见到, 倒也是拿到了一直想要的消息。 一番周折后,终于在太子身侧安插了一个眼线。这其中她无数次纠结是否要告诉柳安,毕竟柳安在宫中的眼线, 比自己能想到的还要多。 到了最后还是想要凭着一丝犟意,做些什么。近来她时常陷入一种困境, 年幼时她听着父亲同一些人商量事,并不是插不上嘴的。且一个孩童时常能想到年长者想不到的方向。也有人感叹,阿竹若是个男子从了官, 或许能接你父亲的衣钵。 可不想到了今日,她却发现所谓朝堂之争,没有权力一切都是没用的。 好在她的动作不是没用, 虽说自己能拿到的权力有限, 但还有迂回之策。 呼啸的风打在窗上, 卢以清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长安街上略有些凄清的景象足以表明动乱将至。 她从榻上起来,披上一件衣裳后, 又顺手给柳安也拿了一件。 运筹帷幄的人能否做的,只看今朝了。 …… 夜里忽起的大风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般骇人。 若不是有秀芝在身边陪同, 卢以清连书房都不想去。 “今夜的风诡异的很。”卢以清道。 “夫人莫要多想了,只是今夜没有亮灯罢了。”秀芝笑着说。 卢以清微屏着气, 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府上大了也是有坏处的。”卢以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两人一路上说着,很快便走到了书房出。 可卢以清却是站在门前没有进去。 倒不是她有意偷听,而是里面的声音实在有些亮。 “丞相,左相手中的兵权到底多些,若是最后他阴了一手,没人能想到他能做出什么事。” “即便是没有崔远,我们也要留有后手。只是这一步路究竟如何走,我确实还没想好。” “依属下看,岭南这支兵,至关重要。” “岭南如此远,等他们到了,长安的新帝都登基了。” “非也,丞相您看,岭南之地偏远少有战事,这兵强马壮的,长安稍有风声便调此处兵马。” “……也并未全无道理,只是这岭南的将领,同卢相是死敌。” “如此看来,岭南便不能想了。” “你去拿笔墨来,我去一封书信给这将领。” “丞相,万不可贸然行事,万一这岭南的将领不愿,反将次递给陛下,那便是大乱子了。” “你先取来。” 卢以清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原来如柳安一般的人想要左右皇位也如此艰难。 等不得了,再不进去恐怕柳安就要做傻事了。 她敲了敲门,里面果真瞬间没了声响,未等里面的人让她进去,她便直接推开了门。 柳安正在里面伏案,周禾瞧着自己笑。 “夫人来了。”大抵是风已经落在了柳安面上,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卢以清微微勾着嘴角,“来瞧瞧夫君今晚怎么还不回去。”她听说过柳安是个会装样子的,可今日一见却觉的柳安装的并不好。 “这便打算回去了。”柳安道。 “夫君在写什么?”卢以清说着就向前走去,本以为柳安会赶快遮掩起来,却不想他倒是让自己瞧见了。才刚写了两行字,确实是给岭南那位将军的。 想来,柳安是觉得自己不知道的。 “没什么,就是一些往来的书信。”柳安面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卢以清信了,柳安是会装样子的。 “周禾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丞相。”卢以清道。她并非是觉得周禾碍眼,只是有些话,还是夫妻二人说的好。 周禾向来是个识趣的,欠身后便从书房离开了。 可卢以清不是磨墨的人,她伸手将案上的纸张提了起来,“方才夫君同周禾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柳安显然一怔,“那……夫人是如何想的?” “我同周禾所言无差,这件事太过危险。”卢以清将书信重现放在案上,居高临下,她瞧着柳安的双眸,猜不透其中什么意思。 “朝堂的纷争,哪里有不危险的。”柳安说的倒是直接。 卢以清勾着嘴角,双手搭在柳安脖颈上,将其环住,“是很危险,但……这是卢家的事,夫君为卢氏一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心中几分胜算呢?卢以清以为连一分都没有。但她应当站起来,去承住卢相之女这一身份。 “算了吧。”卢以清淡淡道。 柳安没说一句话,但他的眸中的意思卢以清看懂了,他在生气,能吃人一般。 卢以清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柳安用手勾了过去。 “夫人这是不相信我?”两人几乎要紧贴在一处时,柳安问。 “不是……” “夫人。”柳安有些严肃道:“卢氏待我如亲人,我自然以同样的方式待卢氏。” “这条路很险。”卢以清一开口,便觉得鼻尖发酸,她知道朝堂处处勾心斗角,却不想是如此步步惊心。 “这条路走完我们就走,等太子登基了,我们就回永州的竹林中。”柳安轻轻抚着卢以清的后背,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时常觉得,夫君是厌恶朝堂的,甚是有些厌恶大雍一般。”卢以清并非是莫名说出这些话,她只是瞧着柳安的眉间,似乎没有往日那般紧蹙了。像是放下了许多东西一样。 “是啊,厌恶的。”柳安道。 卢以清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他会承认的如此爽快,“可夫君不还是做了这么久的丞相。” 外面的风的呼啸声传来,柳安神色微动,“从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卢氏,后来是为了大雍的百姓。” 卢以清从他怀中出来,拿起笔,在方才的纸张上写了几个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柳安见着几字却笑了,“夫人谬赞,我还是担不起的。” “所谓贤相,不是如我一般的人。” “我说是,那便是。”卢以清道。 柳安又笑了,“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 呼啸了一夜的大风,本以为到了白日便会停下来。 不曾想,到了白日倒是比夜里吹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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