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清微微俯身给他盖好被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床榻上的暖意,她竟有些倦意。 打了一个哈欠后,她索性直接上了榻。 凉意将柳安从沉睡中扯出,他眉头蹙起,但并未睁眼,手到处动了动,像是在找什么。 卢以清滚进他的怀中,眼看着柳安的眉头慢慢舒展,她也满意的睡了过去。 …… 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白子被赵臻紧紧捏在手中,他已经思考有一刻钟的时间了,始终不知道落在哪里合适。额前细细的汗珠,足以表明他现在的心境。 “臻儿若实在不知道落在哪里便认输好了。”皇上道。 听到这句话,赵臻更紧张了起来,这不会是一盘简单的棋,一句话就有可能影响父皇对他的看法。 见赵臻没有动静,皇上又问了句,“难道臻儿是想随意找个地方落子,而后输了整盘棋?” 赵臻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父皇是如何猜到自己的心思的?但又因为这不争气的想法被看透,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父皇知道你不想认输,可棋局也好,疆场也罢,认输的话损失会减少太多。”皇上又道。 “那……那儿臣应该怎么办呢?”赵臻问。 皇上知道他在问什么,看着面前尚年少的儿子,他端起手边的凉茶一口饮下。外面的光落在房中,皇上循着看去,不知道多久没有和旁人一同熬过一整夜了。他也不知为何会忽然让太子留在这里,或许心中还是有些认可这个孩子的? 他们不是寻常的父子,所说的每句话背后都有关着江山社稷。今日他希望自己能给钦定的储君一些教诲。 “如今你是输给了父皇,可走出这扇门,你不能输给任何人。”皇上双手放在身前,坐直了身子,“你决定着这盘棋的命运,从最初落子之时,就应该想要接着会牵连到那些棋子。也应该去猜想为父又会往哪里落子,而你又能否阻下为父想要布成的局面。” 赵臻认真听着皇上的话,又问:“可儿臣若是不敌对手呢?” “年少不是你的借口,你可以是年少的孩子,但不能是年少的储君。”皇上神情严肃。 一瞬间,赵臻心中有了底气,他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在用心帮你,即便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也不可否认,他们都想要为大雍做些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看见他们的用处。什么忠臣良将,你只需记住,任何人的付出都是从你身上窥见了利益。”皇上又说。 “儿臣明白。”赵臻又回。短短的四个字,他都难掩心中的情绪,这是他等了近十年的认可,这是他十年来,唯一一次不觉得自己空有一个太子的头衔,他是大雍的储君! 就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着了什么魔,好像认定了要让这个小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这孩子生的好看,又聪明,自幼谨小慎微的长大,和自己当年太像了。 “臻儿日后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皇上忽然又问。 什么样的人?太子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父皇问的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什么样的储君。抬眼瞧见父皇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想到了太傅曾说的话:若你要为君王,便会永失自己,储君亦然。 赵臻道:“太傅说,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可皇上却摇了摇头,“父皇从未告诉过你任何道理,今日便同你说唯一一个道理。不能相信任何人,要对所有人都有戒备心。即便是你的枕边人。” 赵臻有些意外,“这样不会很累吗?”他有些小声问。 “会,会很累很累。”皇上吐出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轻松了不少,“但没有不累的君王。” 赵臻拱手,“儿臣记下了。” “陛下,快上朝了。”孙恩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皇上慢慢起身,又看了眼儿子,“你先回去吧。” “是。”赵臻扶着皇上走到门前,御书房的门打开,赵臻觉得雨后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他拱手拜别,一直等皇上离开,才直起了身子。 从御书房的台阶上往下看去,虽并没有很高的几层,却还是让人有些居高临下之感。他没有去过宫门处,也没有去过城墙上,但他想,站在高处俯视天下一定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可天下又是什么样子的? …… 没人清楚今日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每个人都是天下的一部分。 雨后的长安像是被刷洗了一样,格外干净。尤其是那些平时无人打扫的街道,更是有了别样的新意。 若不是今日要上朝,这样的天气,柳安是真想骑马带夫人去长安郊外看看独属于春日的绿意。一想到这里,柳安就盼着能早日结束在长安的事,带着夫人回永州过两个人的日子。若是能在生一两个孩子更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夫人,案上的字迹已经让柳安知道她昨夜没有好好睡。夫人倒是挺会找的,抄了一本他从未打开过的佛经。想来夫人也看不懂其中是什么。 他又走到榻前,俯身吻了吻卢以清,卢以清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要去上朝了。”柳安道。 “嗯。”卢以清一转身又朝里睡去。 柳安笑着摇了摇头,出了门。 柳安走了有半个时辰,天色才开始亮了起来,卢以清坐起来,唤秀芝她们来给自己梳洗。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冷气迎面而来,她瞬间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夫人今日想要去哪里玩?”周禾笑着跑了过来。 卢以清故意撇了撇嘴,“还出去玩,昨日的事情丞相没有把咱们两个连夜丢出去都是好的。” 周禾挠了挠头,“都是属下的过失。” “好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卢以清着院子里的花似乎长得更好了,心中欢喜,“今日不如将院子里的竹子修缮一下?” “夫人说的是!属下刚才还过去看了看,竟然生出了新的笋!”周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个手比划着那些竹子有多大。 念念道:“这算什么,永州的竹子才是大!”念念走过去,把周禾的两个手都往外掰了掰,“永州的竹子都这么大!” “长安哪里能和永州比这些呀。”周禾自然不会和念念争执这些,他不过是想让夫人高兴高兴罢了。 卢以清道:“我去看看。”她提着裙摆走在前面,周禾和念念在后面紧跟着。 迟来的秀芝瞧见这一幕忙道:“夫人,先用了膳再走。”她以为夫人是要出去玩。 “我就去看看竹子。”卢以清回头道。 “啊!”回头的一瞬间,她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秀芝瞪大了双眼,忙往前跑去。 周禾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夫人,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这回丞相是真要把他丢出去了。 唯一反应过来的是念念,她赶快走进把正在地上‘哎呦~’的夫人扶起来,可念念的力气终究是小的,扶不起夫人,“周禾,你快帮忙啊。” “哦哦哦!”周禾赶快往前,脚下没注意踩到了念念的裙摆,念念一动,地上的裙摆滑动,周禾整个人向后仰去。 “诶~啊啊啊!!!” “啊!” 两声惨叫响起。 周禾成功砸倒了刚跑过来了秀芝…… 念念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地上的卢以清听见了后面动静,好奇的心思让她回过头。 看到周禾和秀芝都在地上的时候,卢以清忽然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周禾你这次可是造了大孽了,哈哈哈哈。”一向稳重的秀芝,被人砸倒了,卢以清也不觉得摔倒是什么难过的事了。可见这地害的不是自己。 秀芝从地上起来,看都没看周禾一眼,直接走向夫人,想要将人扶起来。 卢以清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起来。”她一手拉上秀芝的胳膊,用力站了起来。 周禾在后面正打着自己的衣服。 “都是湿土,打不去的。”秀芝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周禾。 卢以清笑过了劲儿,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了看四人的衣裳,啧声道:“这才刚刚早上,四个人的衣裳脏了三个人的。” “还好丞相不在府上。”念念小声道。 秀芝斥责道:“念念,即便是丞相在的时候也不曾真的责罚过人。” 念念低下了头,“好了好了,也不怪念念,谁让丞相总是动不动发脾气。”大早上的她还是想和和睦睦的,又道:“不过不用这样忌惮丞相,念念已经在府上这样久了,丞相多时还是好说话的。” “快一起去看看竹子。”卢以清道。 “夫人不如先换了衣裳?”秀芝问。 卢以清摆了摆手,“无妨,看完竹子就去换。” 春日的竹笋确实有破竹之势,本来不太大的一小片竹林,现在外面已经长出了新的竹笋。就连里面也是很密的出来了新的笋。 “竹子是需要养护的,有些笋要除去。”秀芝道。 卢以清想到了以前在永州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都会除竹笋,最初的时候她是不参与的,后来看着好玩便也搭了一把手。 “周禾知道怎么做吗?”卢以清蹲在地上看着那新生的绿意,并没有回头看周禾。 平时什么都会的周禾这时候像个哑巴一样,承认自己不会肯定又要被夫人笑,但他……确实不会,也不能说不会,除还是会除的,只是他的方法不一定对。 “以前都是府上的其他人做这件事。”周禾道。 再不济他也是丞相的下属,和一般的侍从那是不一样的。夫人来之前,别说这种事了,就连平常那些跑腿的事也不会轮到他身上。丞相把他养在身边是为了大用处。 “那就是不会喽。”念念道。 周禾笑着说:“不如,念念教我?” 念念被他这样盯着,耳根发红,急忙低下了头,“我……我才不要教你。” “那就让念念教你!用完膳我盯着你们挖竹笋!”卢以清拍了拍手,起身绕过三人,往房中走去。 周禾看着念念,笑着说:“那便劳烦念念了。” 念念没有回答,也没抬眼看他,直接去跟着夫人往前走。 周禾一脸疑惑站在原地,他究竟是怎么着这个小丫头了?怎么总是躲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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