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酒馆的那一刻他便自嘲般笑了笑,这里的人醉醺醺的怎么可能有他想要的人,况且,他是最瞧不上这些人的了。 即便如此想,终究是来了,他还是去坐了坐。 酒气熏满他的周身,崔远想吐,便匆匆从二楼下来。就在此时看见一群人围着,从二楼能看见中间有个年轻的男子站在桌子上。 少年郎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黄河水灾从他口中说出,像是一条小河一样不堪。崔远心中嗤笑,这种人怎么会知道黄河水灾有多难治。 想完,他便从这里离开了。 到达赈灾之地时,崔远还没想清楚,那日究竟为何又转身回去,抓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尚未等他适应,流民围攻,这少年持剑大杀四方。 崔远愣住了,少年说,他是练武的。 手上的茧足以说明一切,崔远更是意外,练武之人竟然对治水灾也如此应手。少年郎说,自己运气好遇到了才碰上左相,他家在很远的地方,远到崔远只听说过一次,还是从少年郎口中说出的。 少年郎说自己没读过许多书,只是来长安的一路见到了很多灾难罢了。 长安的人都会纸上谈兵,崔远十分中意这个少年,此后便一直留在了身边。 直到少年的才能被陛下瞧见,崔远眼红,却也能忍,他知道自己没有少年郎的能力。 就算再怎么深挖,少年郎第一次出现在长安也是在那个街上的酒馆。 彼时,他十三岁,名唤柳安。 …… 十三年了,柳安站在被锁着的院子前,距离上次卢相将自己留在这间书房中交谈,已经过了十三年。那时候,他也刚好十三岁。 到了现在柳安还记得当初卢相的一句话。 他说:“柳安,我是有愧于你的。” 柳安到了现在还是没懂这句话。卢相说,他本想让自己有更好的一生,却不想要将自己卷入这朝政的厮杀。卢相问过他的意思,柳安点了点头。 于是卢相便展开一张画卷,“你且仔细听着,我来告诉你如何治黄河水灾。” 柳安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手摸着冰冷的锁链。那时候他以为卢相无所不能,后来他自己做了丞相,一件件事压在心头,无数个夜里,他来到这里,希望卢相能出现,像当时告诉他如何治疗黄河水灾一样,如何解决手中的事。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跟在崔远身边的三年间,卢相一点点的教导都是在告诉他如何成为一个丞相。 “丞相,夫人问您现在要用膳吗?”王津的声音,拉回了柳安的思绪。 “不用了,让夫人不用等我。”柳安道。 “何故就不用膳了?” 柳安回过头,见夫人正往这里走。他扯了扯嘴角,还是没笑出来。 卢以清却是笑着,“不吃饱饭,又如何有充沛的精力去干大事?” 柳安笑了,但人看着却有些疲惫。一瞬间的心疼爬上卢以清的心头,她抚过柳安的发丝,“不难过了。” “没有难过。”柳安回。 “嗯,没有难过。”卢以清还是柔声的说着,“从前父亲会同我讲许多道理,讲的最多的便是要可怜天下人。你说说他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为何会同我说这样的话?” “为何?”柳安问。 卢以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知道我这一生定会被人护着?”那时候姐姐已经进宫做了皇后,或许父亲真的希望好好护着她这个小女儿。 柳安不明白夫人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如今被夫君护的很好,说明夫君和父亲一样厉害。”卢以清道。这话她并未掺假,甚至柳安的性格更适合在朝中为官。 柳安牵上卢以清的手,“我只想和夫人一起回永州。” 听到这话,卢以清鼻尖发酸,却还是忍住了头绪。柳安也不过二十几岁,就已经在这官场周旋多年。是卢家连累了他。 卢以清只觉得是卢相连累了柳安,但她不知道,十三年前,是卢家给柳安了一条新的命。更不知道,她以为那些永不会过去的深仇大怨,在柳安身上重复了上演了两遍。一次,他年少无知,看着亲人死去。一次,他无力反抗,藏下卢以清一人。 他早就累了,早就想要离开长安了。 “会的,有朝一日我们会一起回永州。”卢以清笑着说。她终于看见柳安嘴角现出一抹笑意。 两人十指紧扣,走去用膳。 身后被锁的院子里早已春意萌生,枝丫疯长,无人打理。但若是推门而入,会发现此中景象要比外面更美。 只是这些景象,他们即便是见了,可能也无心欣赏。 …… 众多首饰摆在面前,皇后大眼扫去,却看上了一副不起眼的耳坠。 嬷嬷顺着皇后的目光落在那副耳坠上,迟迟没有落手。 “娘娘今日应当佩戴华丽的首饰。”嬷嬷提醒道。 皇后稍抬眼,稳着慢慢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十二只步摇并没有因为他转头而晃动。 “还要怎么华丽呢?”皇后道。 端庄是所有人给皇后刻下的规矩,平日里已经够端庄了,如今这华丽的步摇又来摆了一道难题。倒也不算难题,对皇后来说,这是最习以为常的事。 老嬷嬷从中又选了一对耳坠,其上的两个珠子能将人的耳朵压坠一般。 “就这个吧。”皇后道。 皇后心中叹气,她厌烦这样的场合,既要端庄又要艳压群芳。可那些正在年华时期的小娘子们,哪里是她能压过风头的,也难为了那些官妇,有着争奇斗艳的心思却还不能张扬。不过……有贵妃娘娘在,她也倒不必想着艳压群芳。 “外面都准备好了吗?”皇后伸手托着左侧的耳坠,确实是耳朵疼。 “都准备好了,就等官妇们来了。”老嬷嬷道。 皇后展了展紧锁的眉头,“今日紧盯着些。” “是。” 皇后扶着老嬷嬷起身,刚走出门外,刚好瞧见小太监在削剪枝丫,她顿时心生不快,“大好的日子剪什么枝丫?!” 小太监连忙跪下,“奴……奴,皇后娘娘恕罪。” 宫女走进正欲掌嘴,皇后道:“算了,大好的日子,见不得血腥。” “算你运气好,日后长点记性!”宫女恶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 太监一下下磕着头,又不敢撞到地上,怕见了血。 一旁的老嬷嬷见皇后心情不好,便道:“娘娘,这是好事呀,说明今日不会生出其他琐碎之事。什么烦乱的枝丫都被除了个干净!” 这么一想,确实也不大难受了。 眼见着时辰要到了,皇后无心再同这小太监计较什么,索性走了。 皇后出了宫门,小太监被一个老太监从地上扯着耳朵拉了起来,“你个不长眼的,今日皇后娘娘宴请官妇,你剪什么枝子!” 小太监泪眼汪汪一脸委屈,“是、是皇后娘娘昨日说今日让修剪的。” “你呀,可真是不会变通!” 老太监在前面走着,“你不长记性,今日皇后宴请你便仔细看着,从头猜猜哪个贵人没命回去。” 闻此一言,小太监马上从方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老太监,“干爹,贵人们的命也这样薄啊?” “哼,不是贵人命薄,是贵人也有高低之分。” 小太监懵懵懂懂,能来宫里的贵人不是都很厉害? “快走吧,再迟了,真的要拿你的血祭了。”老太监又道。 “啊?不是不能见血?” “那是皇后娘娘讨个吉利,嬷嬷心善不会讨个更吉利的。” “更吉利的?干爹,那是什么?” “若是皇后娘娘还是想要你的命,拿你干净的童子血祭祭岂不是更好。” 老太监说完,小太监顿时毛骨悚然,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怎么在这宫里,一句话就是一条命。 “还不走?”老太监见他愣在了后面催促道:“还真想给皇后娘娘祭天用?” “来了!来了!”小太监朝着老太监跑来,老太监瞧着这十岁上下年纪的人,心想,这样愚笨还能再活十个月吗? …… 宫门大开,所有的马车都停在了外面,即便是官妇也要和上朝的人一样步行到宫中。 人们似乎都很相熟,你拉着我、我扯着你,互相说个不停。 没人意识到,有人还没下马车。 “夫人何时下去?”秀芝问了嘴。 “再等等。”卢以清道。 她们太显眼了,即便是今日要出事也要出在皇后娘娘面前,现在可是不能的。 反正人多没人会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正想着,卢以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上官青青。 她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向前。看着都快被这人群吓哭了。想来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要留她一人在下面慌张了。 想到这里,卢以清便决定从马车上下去。 她并不知道,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的马车。 丞相夫人要出席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各个府上,本以为这次大家会着重看出席的娘子们,但从未出面过的丞相夫人要来了,谁还在乎小娘子们。 随着马车帘子的掀开,偷偷瞧着的人不自觉转过去身子,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她们心中说不出的期待,应该没人不好奇,能将奇怪的丞相收服的女子长什么样子。随着一个穿着素衣女子出来,所有人都屏住了气。瞧着身姿是个长得高的。 她们的头往前探着,着急地似乎能直接将马车看透一般。 素衣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缓缓抬起头——是个婢子。 “哎呀!”一位夫人没忍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吗! 众人的目光落到这位夫人身上。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看是能看的,但你别看着还发出声音! 众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这位夫人身上许久,她们生怕错过了丞相夫人下来的景象。 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马车的帘子又动了。这一动,牵扯着所有夫人和娘子的心思。 马车上的人伸出一只手,下面的婢子扶了上去,接着,马车上的人慢慢探出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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