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浓尝试催动她体内的茳荧虫,试了几次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茳荧虫是真的化了,只是不知这种秘术薛脂凝是怎么敢做的,若是稍有不慎云卿姿便会死在里面。 她的目光沉沉,盯着云卿姿的伤口不动。 半晌,阿芄兰才将伤口处理好,“圣女,世子妃体内灵蛇的毒素尚存,最少需要治疗三个月,况且这种…只有圣女能做。” 灵蛇是缈浓喂养的,便是为了将来可以用作蛊药,可以救人而用。 缈浓也默了一瞬,她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不用问也知晓花暮锦不会同意云卿姿在南疆再待三月的。 她抬眸:“火灭了吗?” 出来的太久,不知薛脂凝的尸身寻到没有。 阿芄兰点头:“湶门罗与顾先生的尸身已寻到,可要明日下葬?” 南疆的葬礼与兖朝的大相径庭,南疆都是在人死后便将尸骨研磨为粉末,做入画中。 而兖朝讲究的是魂归故里。 缈浓的眼眶有些发酸,她的姑姑自小便走失,怕是从小便在兖朝长大,而她的意中人也是中原人,她们如此相爱,想必也是想魂归故里的。 她压下喉头的酸涩:“等会推去月崖烧了吧,挑两个漂亮的盒子装着。” 她想送薛脂凝回到想去的地方去,她记得姑姑与她说法,若是日后她与顾旻离开,便要先回中原的徐州城,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缈浓出了寝殿时,蝶阿诗已经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与花暮锦讲的差不多了。 “世子妃体内的毒需得我解,为期三月,若是世子放心,便让我随着回兖朝,也顺道让我将姑姑姑父的骨灰送回家。” 她仰着脸,对花暮锦轻声道。 人死魂灭,便是花暮锦厌恶薛脂凝,如今人也死了便无法再追究。 他只错开缈浓的身体朝里走去,留下一句可以。 屋内点着一盏琉璃灯,却并不是太亮,云卿姿刚来时便觉琉璃太过刺眼,是阿芄兰发觉了她的不喜便换了一盏。 花暮锦坐在云卿姿的榻边,她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面容恬静。 不过瞧着好似更瘦了些,手腕的骨头都突出了一大块。 她的脖子上被阿芄兰用彩色织锦包扎,里面用的都是止血化脓的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花暮锦看着看着,眸中早已蓄满泪水,他的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克制自己。 他十分后悔,为何当时没有派人去云家保护她,而是只想着如何制服叛军。 “阿景,等你伤好了我们便成亲吧,等回了家我便让父母上门请期,你畏寒,那我们八月成亲如何?” 他握着云卿姿的手,不断摩挲着。 声音中带着浓厚的哭腔,他说完终是忍不住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泣不成声。 守在屋外的侍歌与非觉等人,听到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侍歌更是躲入蔷薇花从中偷偷哭了一回。 翌日一早,将将天亮阿芄兰便带着人手将薛脂凝与顾旻的骨灰装好,待用过午饭他们一行人便要离开南疆了。 此次与缈浓同去的是阿芄兰,蝶阿诗要留在南疆帮着打理国事。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褥子,便是为了让云卿姿这一路上躺的舒服些。 回兖朝的一路上,白日缈浓未云卿姿引毒疗伤,晚上则是由花暮锦亲自照看。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马车终是到了京城。 云家人收到非觉的信,早早便在门口等着,云卿鸾更是喜极而泣,眼睛都哭肿了。 花暮锦将人送到,又看着云府的人将云卿姿安顿好,这才唤了云笺去书房。 他将要说的话说完便离去,只是又同温大娘子说了缈浓的来历,云卿姿被拐去南疆之事,云府上下无人不知。 待云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温大娘子迎上去时,他的样子看起来仿若老了十岁一般,站都站不稳。 她还未开口,云笺便老泪纵横。 花暮锦将云卿姿的身世也告诉了云笺,便是他不信也无妨了。 京都城如今迎来了五月,叛军伏诛,但是不论上京城还是他乡,皆受了叛军带来的损害,官家上个月又罢免了好几个官员的职务,抄了几家,如今国库充盈,又派了三皇子亲自带着赈灾粮去江宁府。 花暮锦如今从南疆回来了自然也要帮着翊王处理朝中政务。 于是乎这两个月云家皇城两头跑。 在五月底时,翊王妃带着花暮锦上门请期,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七,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云卿姿如今依旧昏迷不醒之事还未与外头人说过,是以翊王妃并不知晓,花暮锦也未曾提过,便是怕翊王妃忧心。 六月上旬,花朝筑的葡萄藤又开始疯长,侍歌与岁桃取了剪刀剪多出的藤蔓。 云卿鸾来花朝筑来的勤,时不时也带些果子给花朝筑的使女,她的婚事也在前些日子定下了,是两年前遇上的萧家郎君。 缈浓性子冷淡期,倒是与二房的云舒窈说得上话,云舒窈来过几回送香膏,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熟悉了。 花暮锦近几日来云家来的少,宫中正忙着立太子一时,他也总被抓去帮忙。 好在缈浓说了这几日云卿姿便会醒来了,他便日日派非觉来问。 算着时辰,缈浓也端着药碗上楼,该给云卿姿喂药了,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七七八八,再配上南疆的药吃个一月便能痊愈,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可缈浓进入屋内时,却不见躺在床上的云卿姿,床榻上空无一人。 她吓了一跳,转身便要去唤侍歌。 回头时却瞧见一脸冷淡的云卿姿,身上只穿着藕荷色中衣,外头罩着一件薄衫,一头乌发随意搭在肩上。 缈浓张口:“你醒了!” 她还以为还要再等几日呢,没成想如此之快。 “你是谁?” 云卿姿扶着门框,望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眼中满是疑惑与戒备。 缈浓闻言当即便怔在原地不动。 温大娘子听闻云卿姿醒了,忙又带着郎中上门,云笺如今还未下职,边让小厮带了话给他。 缈浓坐在院中的小亭中,满眼疑惑,“为何她醒来便好似不认识我们一般?书上又说这毒会伤脑子吗?” 阿芄兰却是摇头,方才她也见了云卿姿,也是一样的翻译器,她好像就是不认识她们。 想了半晌,缈浓索性不想了:“总归是醒了,不论她是真忘了还是装的,这一切也将过去了。” 她感慨万千,忘了也好。 郎中换了两批,皆说云卿姿的身体已经痊愈,温大娘子这才放心,又派人送来了好些东西,千叮咛万嘱咐花朝筑的使女。 晚饭后花暮锦接到消息也匆匆告假赶了过来。 花暮锦抱着云卿姿又哭又笑,云卿姿却是一头雾水。 “殿下,我只是小病一场罢了,不必如此夸张的。” 她眸中含笑,话是如此说却没用松开他的怀抱,只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她分明记得在叛军入城之时她不知怎的晕了过去,醒来后便病了一场。 可家中人的反应都太夸张,让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花暮锦不住的喃喃,舍不得放开她。 云卿姿便也由着他,“齐王才刚伏法,你这几日该是很忙才对,怎的还有空来瞧我?” 她的嗓音又轻又柔,像是撒娇。 可花暮锦却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 齐王伏诛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可为何她现在才提? 他缓缓起身,看着云卿姿笑盈盈的眼睛,试探道:“阿景,如今已是六月十三,再过两月我们便成亲了。” 云卿姿的表情怔住,转瞬又笑起来:“殿下说什么胡话呢?” 可她瞧着花暮锦的神情,又笑不出来。 她病了一场居然躺了三个月吗? 花暮见她反应,忙执起她的手,安抚她:“只是你不小心磕着了头,这才躺了这许久,郎中说了你如今已经痊愈。” 他温柔地将云卿姿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发顶。 云卿姿虽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闭上眼睛去想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她是更欢喜的。 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花暮锦的肩上。 伏月天热,便是夜里的池蛙也叫个不停,就这般,池蛙叫到了八月。 八月中秋,云卿姿在家里过得最后一个中秋,后日她便要离开云府去往翊王府了。 云卿鸾今夜便闹着要与云卿姿睡,云卿姿便也应下,姐妹俩在被窝里说了一整宿的话。 等到出嫁那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赵影来如今快生了,卫家便只来了卫夫人,卫夫人也领着她的小女儿给云卿姿添妆。 云卿姿在闺中时认识的好友并不多,是以都是几个亲近的小娘子给她添妆,江宛与也来了。 几位小娘子为她添妆后便离开了喜房,温大娘子如今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自然是由她替云卿姿梳头。 温大娘子手执玉梳,便梳口中便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相逢贵人 …… 十梳夫妻到白头。 云卿姿看着镜中红妆的自己,慢慢笑了起来。 他们要夫妻到白头。 待云卿姿梳妆结束,又在屋内同几个小娘子说说话,便有吉人来催,新郎官来接人,新娘子该拜别双亲了。 云卿姿手中执着却面扇,由着侍歌将她扶出去。 她今日很高兴,来到厅上时,花暮锦早就候着了。 他今日一身大红喜袍,头上带着幞头,幞头上还戴着几多鲜花。 云笺夫妇吃了花暮锦的敬茶,云卿姿也拜别父母,走时心口也有些微微发酸。 他们二人手中各执一端红绸,共同朝着门外走去,随着门口的小厮撒钱,便有烟花炸起,一片锣鼓喧天。 花暮锦朝云卿姿伸手,将她扶入花轿内。 古人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云卿姿手上的却面扇终是放下,她独自一人坐在花轿中,面上缓缓扬起笑颜。 今后她便与花暮锦一同走下去,再也不分离。 花轿很稳,却也很慢。云卿姿坐在软垫上,一路上慢慢的,绕着京都城将几条大街与各处走了两圈。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天光散尽之时,花轿也到了翊王府。 随着喜婆一声:“新郎官射花轿!” 下一瞬,云卿姿便感到花轿微微颤了一瞬。 她将扇子重新执起,便见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探了进来,云卿姿嘴角含笑,将手搭了上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9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