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姿微愣,糖葫芦,她小时候是最喜欢的,可是薛小娘不许她碰这些甜物,她只在翊王府时悄悄吃过几回。 她点头,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要的。” 非觉举着烛火,带着她们进了密室。 三人的脚步在狭窄的密道中回荡,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薛素也愈发不安。 她记得莲翠扶着她回了房,还未听到云卿姿的死讯她便被人打晕,一醒来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双手被绑住浑身动弹不得,而在她的不远处,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是她的夫君,莲翠不知去向。 有光亮靠近,她不由眯了眯眼睛,待四周都光亮,她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本该死亡的云卿姿。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又被这小娘子摆了一道。 薛素扯了扯嘴角,一双眼睛充满了戾气:“你炸我?” 她心中有了滔天的恨意,只恨不得自己化身猛虎饿狼,将面前的人撕个粉碎。 非觉点完烛火,又将椅子搬来,对着云卿姿行了礼便离开了。 云卿姿权当看不见她面目狰狞的模样,只是淡然坐下,一如既往的冷静。 “若不是姨妈起了杀心,我还做不到这个份上。”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薛素,神色清冷。 薛素被这一眼看得汗毛竖起,她咽了咽口水,语气中多了几分哀求:“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卿姿轻笑着打断她:“姨妈,我来解丰只是想问问我小娘的生平罢了,姨妈若是都告诉我,我必定放了姨妈一家。” 她笑容晏晏,但在薛素看来却宛若魔鬼。 她见薛素不语,只是惊恐的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那便从这帕子说起吧。”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绣着花的帕子,侍歌经手后便放在薛素跪坐的地面的前方。 薛素瞧着这帕子,心中仍旧惊惧,“薛脂凝为何叫你把这个给我?她是让你来杀我的,还是来警告我的?” 她明明已经避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云卿姿捕捉到她说的话,忙问:“警告你?警告你什么?” 薛素抬眸,那双如幽黑潭水的眸子一下子有了光亮,她突然缓缓笑了起来,“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 她仰头大笑,直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云卿姿不动,只等她停下,她越是如此疯狂,就越说明,她与薛脂凝之间有什么秘密。 过了半晌,薛素终于停下,她的神情俨然不复方才,这回沾上了几分胜券在握,她仰着头,幽幽地望着云卿姿。 她还不待开口,云卿姿便扬眉:“别想着与我谈条件,薛素。” 云卿姿这回便是连姨妈也不叫了,她早在看见薛素抬眼的时候便已经猜到薛素所想,不过是想因着她什么都不知晓,便要以此为筹码。她要让薛素知晓,她断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任人拿捏的。 “你以为,我绑人只会绑一个吗?若你不将你所知道的都说了,我就让他们一个一个下来陪你!” 她话音刚落,侍歌便将墙上的暗格打开,她们身后的一面墙缓缓打开,里面赫然出现的是薛素的两个儿子和儿媳,还有她那刚满两岁的小孙子。 薛素见状,瘫软在地。 “姨妈,我本不想如此,可在解丰您对我起了杀心的那一刻开始,你我注定只能如此。鸿案相庄,骨肉亲情,难道都比不上你死守的秘密吗?” 云卿姿幽幽开口,循循善诱。 薛素掀起眼皮,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升,又看了眼对面的儿子,孙子,两行清泪落下,“……我说,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云卿姿抬手,身后的密室缓缓关上。而后,她才道:“你见过这帕子上的花纹,为何如此害怕?” 薛素垂眸,望着地上的绣帕,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个女人手腕上的红花怪异,她在丧子之后也被强压着刻了一朵,那疼痛,她毕生难忘。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娘子知道烧红的铁线烙在身上的感觉吗?”她自嘲一般摇了摇头:“我的胸前,就被薛脂凝烙了这样一朵花,她说这是西域的花,含着诅咒之意,她要让我这一辈子都记住这个痛。” 她提起薛脂凝的名字,便是滔天的恨意。 “为何她要给你烙花?”云卿姿微微蹙眉。 西域的花,含有诅咒之意,等上去了便请非觉去查查。 “她恨我!恨我不该让她成为薛脂凝,不该让她嫁入云家!” 薛素答得很快,话却让云卿姿有些听不懂。 “成为薛脂凝?什么意思?她不是薛脂凝,那真的薛脂凝去了哪?” 云卿姿下意识身子往前倾,扶着椅子背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密室寂静了一刻,才响起薛素的声音。 “是,她不是薛脂凝。” 轰的一声,云卿姿脑中好似有什么炸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难怪薛素与薛脂凝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年纪虽然在变,但若是一家人,眉眼中总能瞧出端倪。
第61章 六十一章 ◎真相◎ 密室的烛火摇曳, 偶有蜡烛噼啪炸开的声音。 云卿姿听着薛素说话,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的心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当年,云相公与夫人来扬州城查漕帮事宜,宋娘子说要为云相公纳妾,便问了城中相熟的夫人知不知道什么良家子,若是品行端正可纳为良妾。我……我利欲熏心,我官人是为举人,但仕途不顺,公爹当时只是徐州城的小吏, 是举荐的人告诉我, 若是有姊妹可以引荐, 便可以为我官人买通路子,做个地州小官不成问题的。” 薛素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做大学士的良妾可比书生的妻子要好得多, 我不仅是为了自己, 也是为了阿凝考虑的, 她若是入了云府,往日就不必再跟着我们过这种苦日子了,她日后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可那丫头脑子一根筋,她抵死不从, 竟一气之下投湖自尽!是我,是我在爹娘过世之后照顾她的, 我是为了她的以后着想啊,她为什么不领情呢?” 云卿姿听得直皱眉, 打断她:“真正的薛脂凝死了, 那后来的呢?” 好一个替妹妹着想, 说得冠冕堂皇! “阿凝死了,我们家不敢大办,我也知道官人的仕途无望了,我原本都要放弃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将她送了来,她生的美艳至极,是我在扬州见过最好看的小娘子,他们问我愿不愿意认下她作妹妹,那她以后就是薛脂凝……” 薛素笑了笑,“……我怎么会不同意,她不知道是从哪里的,没有身份没有名字,是遇到了我,她才有了籍契,嫁入云家更是有了地位!她却不知感恩,居然……居然杀害了我刚出生的孩子!她何等的狠毒啊!” 她的语气忽然悲戚,霎时间眼眶便红了。 又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这个秘密,埋藏在我心里二十年,她入了云府,发了疯一般折磨我,我逼不得已,只能与官人搬离扬州,来到了解丰县。” “我原以为,她在京城过得当是很好,应该已经忘记了我,没承想,你居然来了,还拿着那个帕子,我逼不得已,所以才想买凶杀你的……” “小娘子,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但是别迁怒他人!”薛素跪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下,一脸恳切。 云卿姿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 “我问你,将她送来的是何人?为何前几年你们一直在换使女婆子?” 薛素只一个劲地摇头:“我当真不知,那些人行踪诡谲,只是将她交给我便走了,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这些人的来历。” 她顿了顿,又道:“前几年换人是因为,有她的人混在其中,我整日不得安寝,提心吊胆。你在她身边多年,当是最了解她的手段才是。” 她仰着头,泪水顺着脸庞落下,“这些年,我该受的惩罚也该够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我如狐潜鼠伏,痛不欲生,她在京城过的难道不好吗?首辅之妾,享不尽的尊荣富贵,还有女儿作伴,这一切要不是有我,她能得到吗!”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眼中满是愤恨。 云卿姿看着她这疯魔的样子,不由冷笑一声,“薛素,你真的是为了你官人的仕途吗?你说为了你的官人谋仕途,可张升最后成了商人,并不是你所谓的官爷。而你,吃穿不愁,穿金戴银,享受了荣华富贵,张升替你奔波多年,他可知晓你名下的铺子,田产,甚至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嗯?” 若不是侍歌多了心眼,早早就审过了莲翠,她还不知道这薛素手握的财产,真是个会算计的女人。 薛素猛的抬头,瞪大了双眼,“我……我……” 这些产业都早被她藏匿,只有莲翠知晓,云卿姿都知晓了,看来是莲翠招了。 “我……不过是藏了些傍身钱罢了……” 她说到后面声音愈发的小,仿若蚊蝇。 云卿姿缓缓起身,声音冷冷。 “让我猜猜,真相该不该是这样。” “你嫁给张升是因为他是举人,他落榜后你想另寻出路,却偶然打听到宋大娘子要为夫纳妾,你主动找了关系,将妹妹献上,想要攀附云家。 妹妹被你逼死后,你又想从外面买一个听话的小娘子。阴差阳错间,有人将薛小娘送上,并说会给张升寻路子买官,你欣然接受;你将她推入火坑,她自然恨你,为了报复你,她杀了你的孩子,给你刺了花;你害怕了,官也不敢要了,这才与张升逃到解丰县,但这些年的日子令你惶惶不安,你又背着张升买了田产,铺面,随时准备卷钱而逃。” “若不是你被我抓住,现下,你早逃了吧。” 她微微附身,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我猜的对也不对?” 当真相被揭露的瞬间,薛素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她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只是……”她慌乱地想要解释,忙转眼去看张升是否醒了,见他还晕着,又止了声。 她看向云卿姿的眼神绝望而又惶恐,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太害怕了,害怕云卿姿杀了她。 云卿姿太过聪明了,她自以为说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只是因为那一点私藏的钱财。 薛素不再说话,只是抖着肩膀,垂着头,瞧着十分可怜。 云卿姿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反而有些可恨。 原本的薛脂凝,因为姐姐的私欲而葬送了性命,那样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陨落,死后连名字都被人夺走。 而后来的薛脂凝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她有些看不透。 没有自己的姓名没有一个合规的身份,被像物品一样交易到云家,困在那方宅院里二十年,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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