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回答:“这宴席本也是为了招待观礼的那些官员,我动筷,只要做个样子就行。” “你坐在那里只为好看?” 办个宴会还不能吃饱,白桃感到十分稀奇。少女蹙起眉,将糕点盘子推到他面前:“你也吃一些。” 沈宴清摇了摇头:“待会儿还得回去,抓紧时间。” 巨大的窗台将远处的宫殿和湖水都收在框中,沈宴清视线望向前方,颇为遗憾地道:“来得不巧,眼下是冬日。倘若五月份的时候来这里,水榭外荷花欲放,清风里都是荷香,来这片湖泊划船也是极好。” 白桃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嘴巴没有停,也就不能反驳他——其实眼前这样没什么稀奇,毕竟浥州湖泊众多,片片的荷塘更是无穷尽。 “东宫你还没去过,离这里不算太远。云礼殿附近倒是很多小园子,等明年三四月的时候,廊下处处是花骨儿,争奇斗艳,十分美妙。” 青年旁若无人地低喃,白桃默不作声,终于想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她多留下来,故意说这宫里有多好。 见没有回应,沈宴清转过头去,就看见桌上的糕点盘子已经见底,不禁失笑:“我再让人拿一些来。” 他刚起身,脸色微变,低沉一声:“有人来了。” 白桃“噌”一下站起身,匆忙擦了手,跟在沈宴清身后。 青年袖袍一扬,轻易地将人遮挡。 阶梯上传来脚步声,沈宴清迎面直上,屈身拜道:“母后。” 跟在他身后的白桃心头一跳,也随之行礼。 “喝醉了?” 姜幼微适时停下脚步,声音温柔而沉稳。 船舫间微风阵阵,嗅不出半点酒气。显然面前的人不过是找个借口从云礼殿出来。 “已经醒了酒。”沈宴清回答,“原本也打算立即回殿中去。” “既然醒了酒,正好,母后有话同你说。”姜幼微少见的拿出皇后的气势,严肃地道,“你做的有些过了。” 青年立即截下他的话,语气中顺从消失不见,代之以冷淡:“母后不该在此时说起这件事。” 这种氛围听起来并不和谐,白桃在后面不自觉地揉起袍角,她可不想听他们自家人的吵架。 索性很快皇后的语气温和下来,回应道:“也是。” “今日是你立为太子的仪典,说这些不合适。”姜幼微道,“先入席吧。” “母后要在此处歇息吗?”沈宴清招来王瑞年,“你去收拾一下。” 王瑞年领命上前。 “不必。”姜幼微开口道,“我同你一道回席。” 虽说如此,但姜幼微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 转身下楼时,她扫了一眼窗边放置的茶水点心盘,蹙起眉来。 只是顷刻间,姜幼微便已发现端倪。 一,明明太子身边有一个近身侍奉的内监,他偏偏招来了更远的那个去清理船舫。二,窗边的茶点放置在桌面中间,不像是一个人享用,更像是招待。 皇后手中捻着十二颗红宝石穿成的手串,很快地想到另一种可能。 荒谬至极,但却十分合理。 姜幼微忽然停下,转过身去。 青年男子顿住脚步,他身形高大,满身威仪,端起衣袖时便能遮住身后的身影。 姜幼微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为何原本身边只有侍卫的沈宴清忽然多出了一群随身内监,不过是为那个他藏起来的姑娘做遮掩。 姜幼微通体生寒。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胆大,这么重要的典仪居然敢让一个女子来扮作内监,几个时辰都没人发现。 或者,就算有人发现也没人敢拆穿。 他料定如此,才敢如此妄为。 姜幼微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责他藐视宫规,还是觉得他灵活变通,为了小姑娘能来竟做出这种事。 回到席上,姜幼微难免更加留意太子和他身旁的内监,她朝身边的婢女勾了勾手,示意:“想办法看到那位内监的脸,引她单独出来,本宫要见她一面。”
第97章 提防 船舫水榭。 王瑞年屈身往前走,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女子身着窄袖长袍,衣领和袖口都有一圈细绒,一看便不是寻常宫女。 “婉英姑姑。” 王瑞年抬头与她客气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正要离开,面前的人却将他拦下:“娘娘方才这一趟掉了一只珠钗, 王公公可曾看见过?” 王瑞年礼道:“我没见过。” “少了一只珠钗便不合规矩了, 得赶紧找到。”婉英面露焦急,“公公熟悉水榭, 能不能烦请公公帮我一块找?” 王瑞年连忙道:“我正要去侍奉太子殿下, 怕出什么差错。水榭之中还有一些宫女, 姑姑可以让她们帮忙。” 说罢, 他匆匆一礼赶紧离开, 婉英压根唤不住。 王瑞年不知道婉英有什么意图, 只担心太子身边的那个姑娘。 原本太子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服侍,现在只剩下那个姑娘,他怕别人看出来那个姑娘的身份,不敢停下来耽误。 回到席上,王瑞年还是向太子禀报道:“方才路上遇到了婉英姑姑, 说皇后娘娘掉了根珠钗。” 沈宴清眉心一跳, 他望向坐在玉阶上的皇后, 开口道:“让水榭的人去找吧。” 他们的对话白桃也听见了, 下意识地往上瞄一眼,只见皇后正在同身旁的侍女搭话, 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又不知坐了多久,皇后起身向众人宣布先回去歇息, 众人跪安。接着是太子离席,文武百官便可自行离去。 太子乘轿撵前往东宫, 白桃跟在其后。时已午后,日头照的人有些困乏。 迈过两重宫门,轿撵停下,便见一座五开间的宫殿,朱墙碧瓦,高大恢宏。许是看多了雄伟的高墙,见着东宫,白桃并不觉得那么震撼。 沈宴清瞥向身旁的身影,也知道她犯困,一到东宫便吩咐午憩。 太子一向不需要人服侍,主子一走,其他人便散了。白桃头一次来,在高大的宫殿里找不着北,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正殿空阔,沈晏清走了一段才发现她没跟着,又出来把她领进去。 四下无人,宫人皆退。 沈晏清转过来面向小姑娘,语气有点不满:“进了宫便只管跟着我,乱走什么?” 白桃现在犯困,没精力同他吵架:“我住在哪儿?” “后殿空得很,随便住哪里都行。” 沈晏清带她往里走,一面同她介绍:“正殿用来待客,不常用。东门出去是东宫御书房,西门出去是讲经殿,以前会有太傅来此授课。” “从主殿出去便到了后殿。后殿是我的住处,你如今是我的随侍,同我住在一起。” 白桃撇撇嘴,不说话。 后殿如前殿一般空阔,不过另隔出一个拱门,以区分不同的房间。进门可用来吃茶或用膳的小厅,再往里是太子的寝殿。 白桃揉揉眼睛,已经不关心自己在哪,只想睡觉。 沈宴清见她如此,也只能停下脚步,推开寝殿正门:“再往后,是花园,等你睡醒了再逛。” 白桃困呼呼地点头,一路跟他进去,终于看到了一座架子床,刚刚心中一动,便见身旁的男子扯开脖子上的系带。 少女下意识地拧起眉:“你做什么?” “你说呢?” 沈晏清解下冠冕,放置在一旁的桌上,才走进一旁的山水屏风解下他身上繁重的衣饰。 白桃还在外愣着,只听里面传来珠玉相碰的声响。 “这是你的住处?”白桃问,“那我的呢?” “东宫里还同以前一样,没安置其他的东西。这两日时间紧急,没安排你的住处,你若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挤一挤。” 亏他说得出来!这莫不是故意的吧。 白桃抄着手讥讽道:“我该改口叫你太子殿下,还是该叫你无赖?” 沈宴清换好轻便的衣物从屏风之后走出,对她的骂声不气不恼,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十分小人。 “人前还是称殿下。”沈宴清走回床榻将叠好的被褥摊开,认真地回答,“人后随你。” 白桃见他就这么上了床榻,有点着急地问:“我这一身怎么办,我要扮到什么时候?” 沈宴清从上而下地打量她,认真地问:“你穿着可有不适?” 白桃没有立即回答。其实也不觉得这衣裳有什么不好穿,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青年男子起身走到她身前,将她的花翎帽摘下,与太子冠冕放置在一起,而后才回答她:“成婚之前。” 知道她不会高兴,沈宴清提前拦下她的话:“我要歇息了。” 男人随即走向床榻,旁若无人似的摊开被褥躺了下来。 不远处的少女只是沉默片刻,走出了内殿。 沈宴清躺在架子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妥协。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沈宴清躺在床榻上看着帐顶,过了一会儿自顾起身往外走去。 只是扫一眼,就能看见蜷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 沈宴清心中默叹,明明有床可以睡,偏偏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青年男子稍一屈身,毫不费力地将人一把抱起。 她一向睡得很沉。今日起得太早,或者甚至没怎么睡。所以沈宴清抱起她的时候,她只是掀了一下眼皮便转了个身便又昏睡过去。 沈宴清不禁想,或许她对自己也没那么讨厌。 否则,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严肃地推开他,斥责他,勒令他不该如此。 男子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不过手臂一紧,便转过身,几步走到床榻边将人放下。 原本这张床榻就是为她准备的,沈宴清自身并不需要午憩。 沈宴清为小姑娘盖好被褥,接着坐在一旁,不打算躺下来。 在尚有理智的时候,他会与她保持一线距离。 他知道眼下的关系和这种行为对任何一个未婚女子而言都是致命的,她的身份,绝不能被他人发现。 沈宴清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便走出门外。掐算着时间,凤仪宫那边应该醒了。 斜阳笼罩,凤仪宫中碧瓦流金。 一众宫女正围着一只小猫为它梳理毛发。小猫懒洋洋地倚在树上,不时地舔一口一旁放置的牛奶,阳光将它的毛发晒得发金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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