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周府的前厅和大宅,穿过小门,最终抵达了后院。 后院一间屋子敞着门,白桃被扔了进去,几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阴沉地盯着她。 白桃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却故作轻松地扭了扭手腕,朝他们道:“谢谢你们把我带下来,就是这扛人的技术太差,昨晚吃的饭都要被你们抖出来了!” 说到吃饭,她确实感觉有点饿得腿脚发软,便朝面前的人道:“你们追了那么久,什么时候吃饭?吃饭的时候分我两碗?” 几个男人看着这丫头跋扈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奴才。 谁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匪公主是要犯,如果看丢了,他们脑袋都不保。 故而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小心谨慎。 偏偏小姑娘还闹腾的很:“好想吃猪肚面……好想吃鸡腿……好想吃大闸蟹……” 终于有人忍不住呵斥道:“闭嘴!” 白桃也回怼:“你们不准备吃的,还不让人惦记着吃吗?饿死我看你们怎么交差!” 他们极想把这丫头的嘴给堵上,然而殿下说让她喊。 白桃哀嚎着,没多久,后院内又来了一波人。 两队人马耳语几句,站在白桃屋外的人纷纷离开。 白桃骤然停住了声音,看见穿着圆领袍的男子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是匪公主?” 其他人回答:“是。” 白桃直直地瞪着他。 接着,那人眉心一皱,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撇向一边,而后白桃又被他拎住领子,翻了个面。 白桃一面咧着嘴,一面叫喊道:“你有病啊!” “我没有病。”凌温书冷声道,“但你有。” 面前的小丫头脖子上有一道道血痕,除此之外,密密的遍布着些红点。 敏症。 凌温书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人道:“去找个大夫来!” 白桃先是惊了一下,当即道:“你们有没有抓到一个和我同行的男人,他是个大夫。” 凌温书眼睛一眯,他知道沈宴清化作大夫身份留在了白家,而面前的丫头想找的就是他。 他没有回答,转而抬了抬手,示意下人将一碗面端上来。 新鲜出炉的面条,搭配上香油和葱花,一下就将白桃的神思勾了去。 那下人她眼熟,知道是周府里的人。 下人走上前来,将瓷碗放置在白桃面前的地上,朝她挑了挑下巴:“吃吧。” 白桃当即火气上来了,一脚将面条踹翻:“打发谁呢?” 汤汁横流,这骤然的变故连凌温书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这么烈。 但是他们岂能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屈服?凌温书当即道:“只此一碗,原来匪公主喜欢吃地上的东西,好啊,那我就在这看着你吃。” 白桃不理他,回屋里找了个板凳搬出来坐下,轻佻地看向他:“你们殿下是谁?我要见他。” 凌温书当即怒道:“殿下也是你能见的?” “你们都能见,凭什么我见不得?”白桃回怼,“我从未见过有人趴在地上吃面的,见到你们,可算是开了眼。” 凌温书憋着火气,终于感觉到面前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并不好惹。 不愧是山匪,不懂礼节,没教养。 如此在心中骂了一遍,凌温书朝人招手道:“既然匪公主这么有力气,那你就继续叫唤吧!” “来人,把她押进屋中,锁起来。”凌温书发狠地道,“直到她求饶为止。” 白桃心中一咯噔,当即有人将她架起来,扔进门中。 门板在她面前阖上,白桃听见外面上锁的声音。 好气。 这都是什么人? 白桃从未苛待过周府的下人,原以为来了周府,好歹会有人能看在这几年的面子上照看一下她。 谁知道他们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来的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怎么这里的人像是变了个模样似的。 那个新来的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骂不过就算了,还动粗。 白桃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想起那个男人看了一下她的脖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不由得呲了一声。 指腹摸到了很多小疙瘩,摸起来又疼又痒。 她这么一摸,后面小疙瘩如同活了一般,纷纷地昭示它们的存在感。 白桃随手挠了一下,又不得嗷叫起来。 她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感觉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 周府书房。 青年坐在长桌中央,一旁的人穿着官服,头戴翎花帽,恭恭敬敬地给青年递上书卷。 沈宴清一面翻看,一面提问:“这几年,官府与白家山匪的关系不错?” 周大人连忙苦笑道:“殿下,臣等实在是被逼无奈。” “白家人多势众,游走在几州之间,与商户往来密切,臣一提剿匪,城内的商户就不同意,纷纷反抗。” 沈宴清问:“依你之见,留着这群山匪还对朝廷有好处?” “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些山匪不仅狡猾,报复心极强,五年前臣也曾派人剿匪,后来……宅子都差点被他们烧掉了。”周大人无奈道,“臣一直上书,希望朝廷派兵剿匪,能将他们一举歼灭,永无后患。” 沈宴清抚了抚袖口,没接这句话。 凌温书从外走进来,面色阴沉如水。沈宴清开口问道:“送去了?” 凌温书脸色难看,回答道:“是。” 沈宴清放下书卷,继续问道:“她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凌温书脸色愈发难看,当即禀报道:“那丫头辱骂将士,又踹翻了送去的吃食,实在不知好歹,属下已经派人将她制服了。” 沈宴清微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气节? 他想了想,平日里她的脾气被人惯着,骤然被捉,自然而然会生气。 “只是个丫头。”沈宴清道,“不必对她如此苛责。” 凌温书道:“……是。” 沈宴清手里将卷宗翻折一页,周大人当即又悬起心来,只听殿下再开口道:“北街有个面馆,买一份,送到后院去。” 凌温书有些惊讶。 “这几年的税收上涨,府库充盈了?”沈宴清问道。 周大人如梦惊醒,连连称是。 凌温书当即告退,出了书房,平息了怒气。一面吩咐人去找大夫,又让周家的下人去北街买面。 凌温书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走到后院,却没听到半点动静,不由得心中一寒。 总不能是死了吧! 他当即命令别人开锁,就见小姑娘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 凌温书头皮发麻,当即喊道:“大夫!” 大夫匆忙上前,观察了一阵,开口道:“姑娘无碍……只是,睡着了。” 凌温书:“……” 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当即道:“把她弄醒。” 大夫晃了晃白桃的身躯,没醒,不由得加大力度,企图把人摇醒。 白桃又累又饿,只是睁眼扫了一眼,又很快闭上。 完全没有一点被绑的样子! 凌温书看着她心生不悦,想撒手不管,又想起殿下的话,不由得开口道:“快起来。” 白桃睡得无知无觉,没法理他。 凌温书面色冷淡下来,转而对大夫道:“你先看她脖颈上的敏症,开好药,就不必管了。” 他又扫了一眼热腾腾的面:“等她起来,把这碗面热给她。” 说罢,他就走出院子,不想再看见那个丫头! 凌温书负手离开,再次走进书房。 沈宴清头也没抬,问道:“她吃过了?” “……”凌温书只好如实答道,“没有,那丫头睡着了。” 沈宴清手中一顿,心想她奔波了两日,睡着也是应当的。 “让人给她铺好床铺。”沈宴清开口道,“她虽是人质,但白家并未苛待将士,我们也不该让白家的小女儿受冻。” 凌温书:“……是。” 得到吩咐之后,凌温书直接招来周府内的管家,将这件事交给他:“后院那丫头,要铺床,你们赶紧去准备,不能让她过得太舒服……但也不能叫她冻死了。” 周府管家领命而去,凌温书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实在犯不着和一个平民丫头生气。 当晚,凌温书站在书房之外,看见周府管家匆匆走上前来,问道:“那白小姐醒来之后要沐浴,又要换新的衣裙,奴才斗胆问一下,这些要给她准备吗?” 凌温书一听,当即火冒三丈。 她到底是俘虏还是主子啊!
第37章 放肆 凌温书刚要开口, 就见身后出来走出来一个身影。他当即回身礼道:“殿下。” 沈宴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无言。 不过这点小事,就算依了她, 也无妨。 沈宴清开口道:“为她准备。” 周府管家连忙应是。 待他走后,凌温书跟在沈宴清的身旁。他觉得那个匪公主实在太过分, 他就没见过哪个姑娘有这么无赖。 然而他也不敢把在后院发生的事情告诉殿下。 沈宴清看出了他心中有事, 便道:“被她气到了?” 凌温书低下头,不敢开口。 “她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 家里父兄纵着, 难免有些脾气。” 沈宴清说时, 视线不自觉地望向了远处的屋檐, 飞鸟在屋脊上敛着翅膀跳跃。 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 几只鸟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既然要和白家谈, 自然不能苛待了她。”沈宴清淡淡地开口,“无伤大雅的事,随她去。” 凌温书也想明白了,应道:“是。” 没过多久,后院里鸡飞狗跳, 传出一声高喊:“跑了——匪公主跑了——” 丁零当啷的声音乱成一团, 白桃从高墙上跳下, 翻进了另一个院子。 一转身, 她就见一个男子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她。 白桃朝他比了个手指:“嘘——” 周远终于回过神来, 高喊道:“来人啊——” 白桃:“……”不讲义气。 她好不容易将那群人折腾地抽不开身,得到机会她便跑出来, 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周远的院子。 周远这个人, 玩乐不羁,常常在外风流,他爹都管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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