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云怔愣住。 随后牵起她环在腰前的手,温与热相贴,“怎么了?” 宋清野将侧脸贴着他后背,没答话,闭着眼睛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他身上热意很足,隔着后背都能感受到心脏的搏动,鼻间嗅不到以往的幽香,只有皂角香味与淡淡的汗味交杂,不算难闻。抱着他时总是安心的。 楚辞云没听到她答话,觉得反常,便又问:“是不是大夫说治不好?没事,你别担心。武功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宋清野睁开眸子,摇了摇脑袋,什么也没说。 只是因为那老头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也不过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死。 她不愿说,又静了一会儿后,楚辞云便没再过问,安静地让她抱着。 远处的窗棂随风摇晃,摇摇晃晃却没有声响,风也很安静。他们谁也没说话,热切却又沉默地感受着彼此。 良久宋清野松开他,淡道:“好好吃药,我走了。” 腰间的手突然抽出,她非常干脆地转身就走,楚辞云还没反应过来,怔愣转身,只见她潇洒背影。 楚辞云:“……好。” — 宋清野先回旅舍取回自己的东西,再寻了一家铁匠铺打铁铸剑,然后便出了城,只身进山。 她一路走来都有做记号,只是这次找到了楚辞云,要做的记号自然会不同一些,好提醒慕风他们注意。 待重新做好记号,已是日升林上,正阳高照。 山间野味多,她烤鱼填饱肚子的同时顺带抓了一只野兔,后在山间睡了一觉,回到小山城时已是傍晚。 回到小破院,宋清野一手拎着野兔一手推开屋门,见院门没开,进去发现里面没人,桌上也没有药包,便知道楚辞云还没回来过。 宋清野不信邪地又去灶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今天买的菜。 才心道,可能是他今日太忙了。 便没多在意,在灶房里找来一个木笼子,将野白兔关到里面后烧起火来。 开灶烧水煮饭,她其实不怎么清楚流程,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水,接着将一大碗米倒进去,最后盖上锅盖。一气呵成。 天色渐暗,屋里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宋清野从火势正盛的灶台炕下抽了一根燃着火的木柴,借着火光在屋中墙柜里找到了蜡烛,并将它点燃。 宋清野不知道米饭蒸多久才能熟,隔一会儿便打开盖子看一下。热腾腾的水汽猛一下出来,将她的脸熏得红彤彤的。 待锅中透明的水变白,米粒慢慢膨胀浮上来时,她找来筷子戳了几下,触感较有实质,应该是快好的样子。 但她夹了几粒米塞嘴里嚼了嚼,却发现米粒还是生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还是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看见成果。 直到锅中有烧焦的味道传出,她吃到的还是生饭粒,她便知道自己搞砸了。 亏她废了这么长时间。宋清野烦躁地折断了还烧着的柴火,搬板凳到外面坐着吹风,看月亮。 星星都已经出来了,晚上更凉了点。可楚辞云依旧没有回来。 宋清野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待凉风将她的热意吹静,脑子清醒了点,她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楚辞云,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 宋清野一个激灵站起身,打了个寒战,脸绷得死紧,立刻回到屋中提上砍刀,出去寻人。 小山城到了晚上变得格外安静,唯一能做光源的是两侧街边的商铺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宋清野一手拿火把一手扛刀,停在妙仁堂门口。 妙仁堂已闭馆。 她面上情绪不显,宋清野沉默地来到医馆后门,敲了几下,许是没人听到,她在原地静了几息后,猛然一脚将门踹开,这才将人都惊了出来。 “谁啊谁啊!” “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啊!” 院里的人出来开门,却只见一个脸色沉冷、肩抗砍刀的娘子站在门口。木门板已被踹坏,最后一个合页勾着门框摇摇欲坠。 那娘子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差点让人以为她手上火把是鬼火。 应门的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畏畏缩缩问:“你,你谁啊。” 宋清野动了动唇:“神医呢?” “啊?” 宋清野垂眸,踢了踢脚下的木制门槛,淡道:“神,医,在哪?” 那人方如梦中惊醒,肩膀颤了一下,方回答:“哦!你,你说神医呀,他今日下午提前走了,说要早点回去陪他夫人。” 宋清野眉头微抖,手指扣着木门框硬生生被她掰下一块残零的木头来,指甲有血丝渗出。 那人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木头落地,带起一堆细碎如粉的木屑,没发出什么声响。宋清野沉默地转身离开。 徒留那人在院中缓了好一会神,才将坏掉的木门掩耳盗铃般关上。 山城不大,却也不小,宋清野只能先从妙仁堂附近找起。 越是慌乱的时候越要冷静,她深知这个道理。 直到越走越偏僻,听到一些沉闷的声响,淡淡的血腥味漫延至鼻尖时,她握着刀的手臂微微颤抖,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死紧。 她很确定这个小山城是安全的。 越往那处破旧的木屋里走时,宋清野五感已经出了差错,听不太清里面什么声音,月亮的光黄金色,她眼里的世界便也晕上了一层旧金颜色。 屋里的声音很吵,应该有很多人。 宋清野上前,轻轻推开木屋。 里面那句“这真是个极品,杀了他之前让哥几个先玩玩?”刺痛了她耳膜。 同时她手上火把的光亮也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 “是谁!?” 宋清野鼻尖微动,蓦地将火把往地上一扔,顷刻间地上亮起一片火光,而且火舌竟然在以飞快的速度燃烧,地上的煤油怎么分布的,火舌便是如何移动,一圈圈蓝色焰火卷起,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啊!起,起火了!” 火势愈演愈烈,直接烧向屋中的干草和柴薪。 明晃晃的火光烧得整间屋子热起来,而角落中躺着的那个蜷缩身影却像失去意识般没有动静。宋清野看到他身侧的血迹后,顿觉如坠冰窖,任屋内滔天热意,她手脚冰凉至极,浑身凉透了。 屋中众人都快被这突然的火势吓傻了。 皆怔愣地看向立在屋门口的女子。 蓦地,有人反应过来,大喊,“着火了!傻愣着干嘛!快逃啊!!!” 宋清野缓慢地握紧手中刀柄,淡漠的目光移向扑来的人,抬起手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捅,出现了今夜第一个死人。 温热的血沿着刀刃从男人的心脏溅出来,周围的声音很吵闹,她耳边嗡嗡地,什么都听不清。 宋清野踢倒刀下尸体,靴底压上他的心脏,不知她用了多少力道,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黏稠的血液嘭地一声喷出。 “杀,杀人了!!” “她杀了咱们弟兄,上,上啊!” “一起上,怕什么!” 此刻于宋清野,入目皆是血色。 屋内所有还站着的人,对她而言与死人无异。 刀刃之锋利,直将人手足砍断,头颅落地,鲜血喷洒到她脸上,而她眼都不眨一下。 “娘子!哦不,是女侠!女侠,我,我们无冤无仇,何必下此杀手?”可却没给那人再向她求饶的机会,已被人一刀从腰部劈下。 腰斩。 宋清野踢开他仍在喊痛却已分离的上半身,刀刃已卷。 屋内火光冲天,有人趁乱从门口逃了出去,眼见熊熊烈火烧至角落,宋清野跨过脚下尸体,大步走向那个已然昏迷的人。 她指尖颤抖着搭上他肩膀时,宋清野深吸一口气,却闭上了眼。 她突然生了害怕,不敢面对。直到将这人正面翻过来,她才缓缓睁眼。 火舌卷至此,照映着他们彼此的面容。 楚辞云双眸紧闭,唇色发白,容颜却在焰火映衬下更加昳丽。 妖魅的色彩。 宋清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下唇被咬出血也没有知觉。 她手指缓慢地移向他颈边,皮肤温热,脉搏一下下应指地跳动着。无一不在向她说明,他还活着,别怕,他不会出事的。 宋清野眼睛微闪,指腹移向他唇边已经干涸的血,心里茫然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懂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安宁被打破,横遭此祸。 宋清野没有意识地帮楚辞云翻身过来,却忽地“咚”一声什么东西从他怀中掉在地上。 她眼眸僵硬地转了转,垂眸去看,发现是一个快要散开的蓝布包裹。 眼见蠢蠢欲动的火舌快要吞噬包裹,宋清野飞快地弯腰去捡。 可一碰到它,那早就被人扯得散乱的布袋子就散开了,零零碎碎很多东西掉在地上。 火焰燃上她的衣摆。 宋清野毫不在意,眼里只有那些滚落进火焰中、曾被楚辞云死死护着的东西: 糕饼、木簪、梳子、香膏…… 都是他院子里原本没有的。
第101章 小山城第三件稀奇事出现了。城北面靠山一处偏僻木屋起火, 茫茫火星随着秋风引燃山中野草竹木,在未惊动人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烧起了半座山。 直至山火冲天,不应该出现在夜晚星空中的异常光亮吸引了人们注意, 这才发现着火了。 这可不得了,对于山城的百姓来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山若是烧了,便是断了他们的一条财路。 一见着火, 家家户户惊呼顾望,接二连三灯火亮起,纷纷挑水去灭火。 而待天明, 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 若有神助般,山火渐息。 山却已然秃了一片,枯草灰烬随风飘散,树木被烧成炭,黑焦焦的。 而作为起火源的木屋也早就烧成一堆废墟, 人们在废墟下拖出了一些肢体残缺不全的尸体,按人头算有十人。 有人认出这十人,都是城中名声极臭的流氓混混。 山火惊扰了县官来查看, 却一无所得,最后下了定论:是这十人起了内讧,反目成仇,最后自相残杀, 一并死于火海。 — 靠榻的窗边停了一只聒噪的鹊鸟儿,从它飞来开始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旁若无人地练习着它的歌喉。 楚辞云梦中睡得不甚安稳,做梦光怪陆离,惺忪睁开眼时,被鸟儿啼鸣的声音吸引,目光随着它移到窗框,看见了院中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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