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邹夫人。” 唐烟认得谢怀,点头回道:“谢大人。” 看了眼相撞的车马,有些怔然。 谢怀咧起笑来道:“本有事要寻陆大人,倒是忘了贡院禁严。” 提到陆然,唐烟神色有些许不大自然。 谢怀瞧出来,便他心眼坏,问了一句:“邹夫人也是来寻人的?” 唐烟面闪过慌乱,这声也在她耳朵里尤为刺耳,她嘴角扯了扯道:“路过……我只是路过。” 谢怀闻声恍然大悟,长“哦”了一声,而后朝她笑了笑。 大有一副她先请的意味。 唐烟看了眼贡院的门,又看了眼谢怀,撂下车帘对外喊了一声:“回府!” 蕊素无奈,转头去吩咐车夫。 谢怀看着车马离去,嘴角的笑意淡去,看了眼贡院大门喃喃道:“真是劫啊!” 又看了眼唐烟离去的方向,感慨道:“唐家两个女儿命倒是很好。” “啧”了一声,回到了车厢,敲了敲车壁道:“进宫!” 车夫领命调转车头进了宫。 无人注意到,贡院门口角落处挺着车马,正是陆家的帜旗,只见直存从里头探出头来,眼神有些许复杂。 唐霜难得清静几日,回来便迷迷糊糊睡下,一连昏昏沉沉好几日,真清醒竟春闱都要结束了。 睁开双眸还有些迷离问:“什么时辰了?” 春织忙上前将她扶起道:“申时了,姑爷快要出考场了,姑娘可要去接?” 唐霜闻声忙掀开软被下了地,竟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春织忙上前扶住她,一双眼睛仔细的盯着她,还不忘叫又冬拿起大氅跟上。 “姑娘,慢些!” 这如何慢得,唐霜生怕完了一步,考场门户大开,他瞧不见自己。 见她一连跨过三个台阶,春织瞧着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春织跟着小跑便提醒道:“姑娘修养昏睡这几日,张先生来问过好几次脉,虽说胎儿安稳许多,但还是要当心的!” 唐霜闻声顿下脚步,心坠了一瞬,而后忙抚向自己小腹,她这将将清醒,竟是忘了自己身怀有孕了。 唐霜不禁小心起来,转而看向春织问:“当真?” 春织笑道:“姑娘若是不信,等回来奴婢再去请张先生来,您自个儿问问。” 唐霜长吁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嘴角不禁泛起几分笑意来,不过须臾嘴角又下压,孟鹤之虽醒来,可两人一直没时间商量孩子这事。 想起他的态度,唐霜心口有些泛酸。 本雀跃的脚步忽就却步了,春织一眼便瞧出来,忙伸手扶着唐霜往前头走:“姑娘还愣着作甚!再晚些该接不到姑爷了,姑爷那日不是特地跟姑娘约定了,定要姑娘亲自去接吗?” 唐霜见状也不好多想,被春织半推半就的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春织劝慰道:“姑娘莫要多想,经过此番,也未必是坏事,你也知晓姑爷的心病,也算是有些心理准备,这么多日下来,衣不解带的照料,也未有半分嫌弃,姑爷足以瞧见姑娘的决心,定会再好好想想的。” 唐霜没言语,只是眼神恹恹,她太清楚孟鹤之了,这人脾气极其硬,定下的主意很是难改动,她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道:“孩子,你父亲也很喜欢你,只是他胆子小,怕......你且等母亲好好劝劝他。” 自打孟鹤之病下后,唐霜便时常对着自己腹中孩儿喃喃自语,怕孩子知晓他父亲其实不愿他降生,听了伤心。 春织在一旁看着心疼的很。 唐霜朝着她笑了笑,勉强自己没什么关系,转念忽又想起了唐烟来。 开口问道:“长姐这几日可来了?” 突然提起唐烟,春织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眼神下意识便有些闪躲,自打那日交代过蕊素后,邹家便在没派人来过,她也没派人去问过,她是怕真有什么事,自己瞒不住叫姑娘瞧出来,又惹得姑娘操心。 “怎么了?”唐霜问道。 春织忙一副轻松模样道:“没来过,奴婢上次回来时,听蕊素讲大姑娘这些日子在给将军诵平安经,许是在忙这事还未抽身。” 唐霜有些惊异,觉出些许匪夷所思来,若是按照以往,她派人传话,长姐必是要亲自跑一趟的,从未被什么事情绊住过。 正要问春织时,马车忽然停下,外头传来夏添的声音:“少夫人,到了!” 春织忙掀开车帘道:“姑娘!到了!奴婢这就去寻姑爷!” 说着便窜下了马车,不留给唐霜问话的机会,唐霜蹙了蹙眉头,直觉有什么,可眼下也不是问的时候,恰此刻一声锣鼓声响起,里头有侍卫到工院门前高和春闱试毕,考生散场。 唐霜心下一急,就要下马车,却被夏添拦住道:“少夫人就在马车上等着,这人多,以防不长眼的错上伤了您。” 唐霜想了想也是,掀开车帘往外头看去,此刻考场外人头攒动,都是来接考生的,她眼见着身穿藕粉色衣裙的春织扎进了人堆里,便没了踪影。 一时间觉得有些许好笑,目光也不住四处去找孟鹤之的身影。 下一刻她眸光一顿,便对上了孟鹤之那黑黢黢的眼神,一个站在贡院门前,一个还坐在马车里,却是这样不约而同对上了目光。 唐霜这么些日子,心里的委屈似顷刻间散去。 也不知为何,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唐霜便觉得心安上了许多。 她瞧见春织那丫头窜到了他跟前,孟鹤之微微颔首,便跟着她往外头走。 这短短距离,好似是越尽千帆唐霜忽觉得鼻尖发酸,她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怎自打有孕后,便一直很爱哭哭啼啼。 孟鹤之走到马车下,眸光深又寂道:“我回来了。” 走的近些,唐霜才惊觉他清瘦了许多,眼角泛着乌青,下巴竟还生出了拉碴胡须,下一刻孟鹤之便攥紧了马车里,唐霜还诶反应过来,便被孟鹤之抱在了怀中。 他虽好几日未梳洗换衣,身上却不难闻,唐霜鼻息间扑满了墨香。 唐霜被他拥抱在怀,他下巴一直摩挲着她,一下又一下,霸道又贪婪,可又带着依恋,只听他在耳畔边问:“可想我了?” 唐霜这回未在躲他亲昵的接触,难得很是主动的回应他,应道:“想!”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嗓音沙哑,一听便知方才哭过了。 果不其然,男人察觉到了,身形一滞微微松开她,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盛满了她,手在她眼角抚了抚问:“哭过了?” 唐霜忙擦了下眼角摇头道:“风大,吹的!” 她抓住他的手关切问道:“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其实一直记挂着他的身子,刚清醒就又来这贡院受苦,很是担心他吃不消,尤其见她轻瘦了不少,更是担心得很。 也不等他答应,忙敲了敲外头车壁:“春织,快回府!” 孟鹤之见她抱在怀中,她两条腿被他紧紧并拢道:“我好得很,你莫要急!” 唐霜却是不信他了,自打上回后,便知晓他是个要强的性格。 “不成那你说的不算!得需张先生瞧过了我才能发下心来。” 她一双眼睛就娇娇的瞪着他,仿若在说,他不应她,她立时便能叫他好瞧。 此刻的她好似是只炸了毛的兔子,孟鹤之实在手痒,在她发间揉了揉道:“好!回府!” 唐霜闻声这才满意。 马车刚动,却忽又停下,两人不解对视一眼,掀开帘看去,竟是直存。 “孟公子,我家大人有事约您相商。” 孟鹤之撇撇嘴,心下暗骂陆绻怎这样没有眼色,也不待唐霜说话。便撂下车帘道:“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我也不是铁打的,想让我死了不成,去回你家大人,明日我去见他。” 说着便对着外头的夏添道:“夏添!走!” 夏添欸了一声,有些抱歉的看了眼直存道:“我家公子大病初愈,确实累不得了,大夫此刻正在府上等着呢,耽误不得,还劳你回去与陆大人说说清楚。” 这话自夏添嘴里说出来就好听许多,直存从方才的呆愣中回神,点了点头道:“明白的,我回去回禀我家大人。” 夏添轻松了口气,而后扬鞭便离去。 直存看着离去的车马喃喃自语:“这大公子说话还当真是不中听啊。” 直存走到马车旁,回禀完话也未见陆绻答他,他有些奇怪,抬头却见自己大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处瞧。 神色竟有些些许在意,直存已久不在自家公子脸上瞧见这神色了,除了遇到那位的事,他后知后觉,心猛然一惊,顺着视线看去,果在人堆里瞧见了蕊素的身影。 只听陆绻喃喃问:“蕊素?” 直存忙打着马虎眼道:“大人定是瞧错了,小的没瞧见在哪呢,定是劳累这么些日子眼睛花了。” 说着便要车夫快走。 车夫会意,扬鞭便要离去,只是这鞭声竟吸引了蕊素。 她顺着声音看去,瞧见是陆绻的马车,眸光一亮,就要往这边赶来。 陆绻瞧的真真的,在看直存一副心虚的模样,抓住车门道:“停下!” 车夫还是头回听见自家大人如此戾呵,忙勒停了马车。 陆绻看向直存,眯了眯眼睛问道:“说清楚!” 直存抿了抿唇眼神里有些倔强,又带了些许心疼:“大人,大姑娘的事咱不管了成不成,她当真不配......” “直存!”陆绻满含怒意的呵斥他。 直存停下了话,撇了撇嘴,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到底出了什么事!”陆绻问道。 直存倒也不是凭那日一眼,就猜到是唐烟要寻自家大人,自打那日起,他心里就有些在意,而后便命人去邹家打听了一二,虽未打听出详事,但大约也猜到了一半。 再加今日二见蕊素,便更是确定了。 见自家公子当真生气了,直存无奈道;“应当是邹家出事了。” 邹家出事了! 陆绻眉眼一蹙,眼底都是在意,说话见蕊素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瞧见陆绻忙躬身喊了一句:“陆大人。” 陆绻微微颔首算是应了,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蕊素闻声一怔,显然没想到陆绻如此直白,便接话道:“我家姑娘在老地方等您,劳烦陆大人去一趟。” 陆绻之间微绻,撂下帘子后便没了动静,这突如其来的,谁也不知道怎么了,蕊素生怕他不应,忙又道:“大人!我家姑娘等了你好几日了,只求见大人一面!” 车厢里去仍旧无人应答。 蕊素咬了咬牙又道:“劳您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去一趟。” 直存攥着拳头怒目而视道:“凭你们也好意思提往日的情面,蕊素,你家姑娘是怎么待我家大人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怎还能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些话来!当我家大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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