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真是软的……”鬼使神差的,段兴朝脱口而出这句,随既又意识到太没正型,改口道:“你放心,就算往后没有你阿娘可以依靠,你也可以依靠本世子。” 此言落地,夏鸾容抬起一张小脸儿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段兴朝:“世子……这话当真?” 段兴朝俯下身去,将她吻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她:“当真。” 他也算是想通了,就算夏鸾容成不了母妃手里有用的棋子,他只将她当个娇妾养着也算不上亏。 …… 沉夜入更时,经过一场鏖战的两人终于偃旗息鼓,歇了下来。 夏鸾容枕在段兴朝的臂弯里,喘息透着虚弱,段兴朝用指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让本世子再好好看看你。” “世子~”夏鸾容娇红着面,语气里尽是娇羞态。 段兴朝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看得极其认真,夏鸾容终是忍不住问:“世子盯着我看这许久,到底在看什么?” “看看你到底有几分像那个夏莳锦……”真迹他这辈子是不敢肖想了,弄个赝品留在身边倒也不错,只是这对姐妹长得委实太不相像,需得仔细瞧才能从眉眼间瞧出一点相似。 这话刺痛了夏鸾容,她脸上的羞赧瞬时褪去,苍白一片,双拳紧紧攥起。她为了留在段兴朝身边委曲求全,可他对自己的那点怜惜居然是出于夏莳锦?她蓦地起身将锦被裹在自己身上,指着段兴朝:“你出去!” “嗨,本世子逗你的!一句话也值得你翻脸无情?”段兴朝重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覆身上去温声安抚:“全东京的人都知道她夏莳锦是段禛的人,你觉得本世子会对她有兴趣?” 夏鸾容心里冷笑,忽而想起阿娘从前说过的话,‘这世上男人的嘴都是不可信的,前程得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难怪阿娘会持续这么多年对父亲下药,可见即便父亲迎了阿娘进门,阿娘生下了她,也依旧深知人心的多变,于是许多事得靠自己来掌控。 果然,段兴朝随意安抚了两句,便起身穿衣。夏鸾容忙问:“世子今晚不留下来么?容儿一人住在这里有些害怕。” 段兴朝勾着指在她鼻尖儿上轻刮了下,笑道:“你不是还有月桂么,害怕就叫她来陪你。” 夏鸾容苦笑着帮他穿衣,又趁他整发时去倒了杯茶,递给他。段兴朝正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来一口饮尽,这便要走。然而才走到门前,就一阵困倦之意袭来,不由扶门稳了稳。 “世子,您这是舍不得容儿?”夏鸾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段兴朝揉了揉额角,“你个小妖精,若不是刚刚吸尽了本世子的精气,本世子又如何会腿软脚软?” “那不如世子就留下来再歇会儿?” 段兴朝嘴里想说不,可身体却有些不能支,原本还打算去金凤里再喝两杯的,看来今晚是去不了了。于是妥协地点点头,“那就再歇会儿……” 他已是有些站不住,夏鸾容搀着他回了床上,不一时便听到打鼾的声音。 夏鸾容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小葫芦瓶,心道阿娘留下来的东西果真好用。有了它,何愁身边的男人不听话? 夏鸾容去到镜台前,给自己补了补妆,唇脂用的是最艳的红,这是阿娘以往最喜的颜色。夏鸾容用力抿了抿红纸,泪眼望着镜中,不知不觉那镜中的自己就变成了阿娘。 “阿娘,今日是容儿出阁的日子,容儿如您所愿,高嫁了……”她与崔小娘隔空对着话,明知镜中一切只是幻像,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娘,您再等等,用不了多少时间,容儿就能帮您复仇了。” 亲手给阿娘灌下迷药并赶去庄子上的夏罡、不许阿娘入祖坟只得就地掩埋的崔氏,还有从小到大都压她一头令她不得不走歪门投靠段兴朝的夏莳锦,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 夜静阑珊,梧桐疏影,台榭沉沉暑夜长。 水翠和阿露在院中架好了木梯,夏莳锦驾轻就熟地踩着木梯爬上了檐顶,又丢下绳子,让水翠把冰败过的果子和香饮放到绳端的小竹篮里,她再提上去。 夏莳锦素来苦夏,便是屋内置了冰鉴和放风轮,也依旧不如夜深人静时的屋顶凉快。是以近来几日她都会在睡前爬到屋檐上吹吹夜风,吃点小食,等凉爽够了,才回屋睡觉。 檐顶有她提前备下的软席,这会儿抱着一篮子小食在被夜风吹得冰凉的席子上坐下,正准备开吃,忽然发觉今晚的夜色较平时要黯淡许多。抬头看,发现原来是没有月亮。 “哦,今日是初一……”想到不能边赏月边吃小食,夏莳锦多少有些沮丧,不过好在还有满天的繁星陪着她,倒也不至太感孤寂。 她低头饮了一口薄荷香饮,一股甘冽清凉顺着喉咙一路滑到胃里,顿觉通身凉爽,抬起头时不由阖眼抒怀,发出一声舒服的“啊——” 待她睁开眼时,莫名觉得身侧的光影起了些许变化,转头看向右侧时,果然有个人影立在那儿!且因她盘膝坐着,由这个角度看去那身量更是高大得出奇,吓得她一下歪到了左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幸在夏莳锦很快就看清了来人,才不至于大声尖叫。 “殿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禛舒展了下身体,而后就着那片软席坐下,不客气的从小竹篮里挑出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来幽会啊,不是有三次机会么。” 说完见夏莳锦还错愕地歪在一旁,长臂一展,将她捞回来坐好,随后瞥了眼小篮子:“不介意吧?” 夏莳锦只当他问的是那些果子香饮,大方道:“不介意……殿下请便。”说完才觉得好似中了计。 段禛那边果然一脸满意:“好,那今晚孤就留下来陪你赏月。” 回过神儿的夏莳锦,连忙道:“可是今晚初一,并无月亮可赏,殿下不如还是早些……” “谁说初一就没有月亮的?”段禛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微微扬起下颏对着某处,“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了。” 夏莳锦不解地朝他所指方向看去,只看到如墨的浓影里毅力着一棵高大的公孙树,枝桠在夜幕中舒展开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夜风卷过,蝉声清脆,愈显夜的静谧。 就在夏莳锦疑心段禛是骗她之时,倏尔看见一抹白光出现,随后便有一轮皎月穿过树影徐徐东升,很快升至树梢,将夜幕缀得分外温柔。 夏莳锦心下有些震撼,知这定然不是真的月亮,却也当真看不出端倪来。它如月亮一般莹白,如月轮一样滚圆,稳稳升至中天。 “这是怎么做到的?” 段禛侧眸凝她,轻笑:“聪慧如夏娘子,竟看不穿这点把戏?” 夏莳锦与段禛对了一眼,不甘服输,继续盯着那“月轮”看,打算从中瞧出破绽来。看了许久,她发现它虽一直挂在天际,但会随着风向起伏。 她突然生出一个猜测:“那该不是个风筝吧?” 段禛勾唇浅笑,轻击手掌,“果然聪慧。” “可你是如何让它在夜里放光的?” “不过是碾碎了几颗琉球国进贡的夜明珠,混着鱼胶厚厚涂于纸上。” 夏莳锦怔然地看着段禛,这么败家的人未来身登大宝,确定不会是昏君么?段禛也微垂下长睫看着她,似是将她的小心思看透一般,抬手用指尖儿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戳:“想什么呢。” 夏莳锦脸上讪了讪,迟疑着开口:“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陪你赏月啊。”段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是月亮每晚都挂在天上,殿下为何偏要挑它不在时候大费周章?” “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夏莳锦疑心他话中有话,便也似懂非懂的回应:“如何就不适应了,没有月亮还有满天的星河。” “可星星终究不是心底的那轮月。” 四目隔着夜色交汇,夏莳锦默默品味着他这话的意思,觉得皇家的人当真是贪心。月也要,星也要,最后星月争辉斗个你死我活,皇帝天天躲在幕后看戏? 不禁笑了。
第46章 天意 段禛不知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眸光低敛,凝着她:“笑什么?” 夏莳锦摇摇头,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反探向他, 透着狡黠灵慧:“殿下心里可曾有道白月光?” 其实关于段禛铁了心想要娶她这件事,她曾反反复复想过许多回, 他究竟图她什么? 美貌么? 他若是这么肤浅只看重色相之人, 就不该年已及冠却还未宠幸过任何女子。宫中从不缺美人, 即便一时无意立正妃, 侍妾也总该有几个。 既然不是看中她的美貌, 那又是看中了她什么呢?夏家的权势么? 在洛阳时,夏家的确算得上地位超然,可来了东京后, 夏家这点权势在勋戚世家聚集之地可就不够看了。段禛若真想借助外戚势力, 娶段莹或吕秋月都远强过她。 起先这门亲事夏莳锦只当是皇后娘娘随手牵线,可这么多事下来,她也不是瞎子, 自然看得出段禛对她的特别,他为了她甚至不惜杀人! 这才是叫夏莳锦百思不得其解的:段禛为了她射杀陆正业之时, 她同段禛才见第一回面。 虽说皇家议亲,通常都会由人先将姑娘们的画像送入宫里过目,可即便段禛看过她的画像,也没理由就凭一幅画像情根深种, 为她斩妖除魔。 直到昨日无意间翻了几页话本, 夏莳锦才有了新的启发。 话本里的公子出身高贵,受诸多小娘子倾慕, 然而他始终不肯娶妻,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活。外人不知, 他早年间曾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可惜那姑娘早夭了,可她却成了他心中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他再也无法对任何女子动情。直到有一日,他遇见了一位与他那个小青梅样貌极其相似的姑娘,这才发了疯般的想要求娶,因为他认定那是他的小青梅转世重生了。 夏莳锦觉得这个故事照到现实,荒诞是荒诞了些,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在她头一回去见段禛时,段禛已在为她复仇清算了。 她不是不愿接受旁人对自己的好,只是当这份好来得莫名其妙时,难免叫人彷徨猜忌。且他刚刚对月抒情,说什么“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这话任谁听了,也觉得他心底深处藏着个人,是他日久生情已成习惯的,是他一日不见便不能适应的。这不就与她之前的猜测呼应了么? 故而才鼓足勇气,有此一问。 段禛却未想到夏莳锦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觉得她用白月光来形容幼时的她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倒也很是恰当。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是有过。” 果然如此。 这会儿夏莳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不愿在那道高墙之内过活,更不愿被当作别人的影子而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2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