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惠妃曾是罪臣之女, 十四那年本应被送去教坊司, 负责此事的人见她貌美又精通才艺,便私作主张将她献给了北乐郡王。北乐郡王原想将她收了房,是郡王妃再三劝说, 道她委实年幼,不如先养在府里调/教几年再说。 正是郡王妃这次的劝阻, 彻底改变了梅惠妃的命运。 两年后,官家为老太妃贺寿而亲往北乐郡王府,当晚郡王妃安排了梅惠妃在御前献舞。正值碧玉年华的梅惠妃,以一曲《汉宫秋月》博得了官家青眼, 未几日便被官家派人来接进了宫, 之后便是一条后宫青云路。 官家只知她出身低,是北乐郡王府的舞姬, 却不知她还是罪臣之后。 是以今日郡王妃表面忆的是情份,暗里也有敲打之意, 梅惠妃这辈子最大的把柄,至今还握在她的手上。 梅惠妃又如何听不出来,淡然一笑,说道:“郡王妃,其实想阻止夏家三姑娘做太子妃,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娘娘可是想到了主意?”郡王妃双眼放光。 “若是她能犯下一个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包庇不了的罪行,自然就当不成太子妃了。” “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包庇不了的罪行……”郡王妃口中复念着这话,恍然抬头:“难不成要杀人?” 梅惠妃唇角微勾:“民贱如草芥,死了也白死,关键得看死在她手上的是什么人。” 郡王妃眉间紧皱,“什么人?” 梅惠妃未再点破,只是媚眼如勾,斜睇了一眼自己身边。郡王妃的目光随她落在小皇子的身上,不由打了个突,面露恓惶。 * 这厢夏莳锦随父亲和阿兄向圣上谢完恩出来,正准备往东宫去,就听那好心的中官提点了一句:“三姑娘,刚刚皇后娘娘头疾犯了,听说太子殿下去仁明宫侍疾了,只怕一时半刻回不了东宫。” “既然殿下有要事在身,今日正好就不必去了。”夏徜心情大好道。 夏莳锦瞥他一眼,转头对夏罡道:“父亲,那咱们出宫吧?” “好。” 出宫的路上,夏罡走在前头,夏莳锦和夏徜则落了几步,不近不远地跟在父亲的身后。 夏莳锦看到许多宫人在往檐角上挂喜庆的花灯,还有红幡帐,心中暗觉奇怪,眼下不年不节,怎的突然张罗起这些来? 又走了一段路后,经过御花园旁,夏莳锦又看到一些人正在那处搭建彩棚和金殿,心里也就更加疑惑。 夏徜看出妹妹的好奇来,便主动开口道:“再有半月就是千秋节,皇后娘娘的寿辰。往年皇后娘娘不看重这些,但今年一来太子历险,二来皇后娘娘凤体也欠安,官家便说要大办一回,冲冲喜气。” “可是皇后娘娘不是头风犯了,哪里还有心思操办这些?”夏莳锦仍是不解。 夏徜便告诉她:“听说近来后宫的一应事务,暂由惠妃代管,那这些想来也是惠妃操持的吧。” “哦。”夏莳锦略略松了一口气。 若是皇后娘娘操持这些,兴许拟单子时还会想到她,可惠妃娘娘跟她半点交情也没有,自然不会想到她。她是真的怕极了应付宫中这些人情世故。 …… 此时的段禛已从仁明宫回到了东宫,打开静心斋大门,发现内里空无一人时,隐隐有些失落。 陈英则立马去询问守门的侍卫:“刚刚可有人来求见殿下?” “有,就是那位、那位、”侍卫记忆不大好,忘记陈中官交待的那位娘子姓什么了。 “夏娘子?”陈英提示道。 “是是是,就是夏娘子,夏娘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后来说还有事就走了。” “走了多久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陈英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复命。段禛听闻后便即起身,“一盏茶,想来这会儿还未出宫,备车,去追!” 陈英马上下去照办,段禛乘着车舆一路将马催得飞快,追至凤安门,却已不见了安逸侯府的马车。又继续扬鞭飞驰追至宫门前,终于远远瞧见了安逸侯府那辆黑檀青绨的马车。 陈英自是知晓殿下的迫切心情,是以也不等殿下吩咐,就探出头去扬声高喊:“安逸侯留步——” “安逸侯留步——” 离得有些远,夏罡和夏莳锦父女二人坐在马车里,皆没有听到这声音,但夏徜骑马在侧,倒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陈中官正探着个脑袋扯着嗓门朝这边大喊,见他回头还挥舞起手臂。夏徜也未理他,当即给马屁股甩了一鞭子,加快出了城门。 眼睁睁看着夏家的马车出了宫,车上的陈英不由有些傻眼,“殿下,夏大人刚刚明明回头看老奴了……他是眼神儿不好没瞧见不成?” “他眼神儿向来好得很!”段禛咬着牙道,心里明镜一般,夏徜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夏徜的这点小伎俩还能阻住他不成?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段禛心下一边着恼,一边又充满鄙夷,下令道:“追出宫去!” “殿下不可。”陈英攒眉苦脸,在旁劝道:“之前那事,已让圣上龙颜大怒了,明面上虽是对着那伙山贼,可其实也气殿下肆意出宫。如今殿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属官及时呈报到圣上那儿去,若您再这么草率的出宫,只怕下一步就要被圣上禁足了……” 段禛眉头轻拢,他自是明白这些,可如今就只隔着一道门,夏莳锦就坐在那辆车里,可他却只能盯着车尾巴看,叫他如何甘心? 还有夏徜,明明知道他追了过来,却催着马车快速出了宫门,他这小心思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传孤旨意,让夏徜立即回宫!”顾及着夏莳锦的闺誉,段禛不便无故召她来东宫,但夏徜本就是他的伴读,这个总能随召随到吧? 然而陈英还是有些作难,苦着张脸:“殿下,夏大人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连圣上都体恤他叫回府多休养几日,您若这时再召他回来,似乎有那么点儿……违逆圣上的意思。” 这话说完,陈英便看见自家殿下咬牙切齿的模样,暗自叫苦,他一心为了殿下着想,可这差事难当啊! 不过转瞬福至心灵,陈英突然脸色一变,喜道:“不过殿下也不必担心,再有十日就是千秋节了,皇后娘娘素来最知您的心思,拟定准许入宫贺寿的名单时,定不会落下夏娘子!” 听了这话,段禛的面色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凝眉看着陈英:“十日?” 刚刚去明仁宫时他还未想到这一层,这会儿倒是发现宫里的确有些不一样了,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挂起花灯红绸来。 陈英笑着点头哈腰:“十日,殿下批批折子,一转眼儿就过去了~” 段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释然地道:“回吧。” 回了静心斋后,段禛很快便发现挂在他书案正对墙上的那幅画像不见了,先是一惊,随后一想,这里今日除了夏莳锦没人来过,所以,是她拿走了? 一抹玩味笑意浮上他的唇角,她拿走了他亲手描摹的她的画像,这代表她喜欢,还是代表她害羞了? …… 再说安逸侯带着一双儿女甫一回到侯府,便叫着夏徜去了书房。 夏莳锦则回倚竹轩先泡了个澡,又舒舒服服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时日已偏西。千丈斜晖从窗棂铺入房内,给帐幔和地板皆镀上一层柔和的昏黄,夏莳锦伸了个懒腰,“水翠,什么时辰了?” “娘子,已经酉时初了呢,快到用晚饭的时辰了。”边说着,水翠边将热水里投好的棉帕递了过去。 夏莳锦擦了擦脸,灵台顿时清明许多,扔下帕子便即起身:“对了,今晚要早些过去,我还有话要对母亲说!” 每日的三餐虽由灶上专人负责,可孟氏这个当家主母也要提前去花厅确认菜色,是以夏莳锦这个时辰过去,孟氏正好在。 瞧见女儿这么早过来,孟氏略有几分意外:“怎么,先饿了?” “才没有~”夏莳锦撒着娇,上前挽住孟氏的胳膊,扶她到桌前:“母亲先坐,我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女儿许久没有如此粘人,孟氏笑着坐下,一副将其看穿的语气:“好了,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想求母亲?” 夏莳锦赶紧解释:“这回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阿兄的事想找母亲商量!” “徜儿?”孟氏疑惑的蹙眉,“他有什么事?” “母亲难道不觉得,阿兄早已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夏莳锦开门见山道,“阿兄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呢。” 提到此事,孟氏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是一肚子苦水:“从徜儿尚未及冠时,母亲就记挂着此事,有心为他张罗,偏偏他对谁也不上心。若只是他无意也就罢了,连你父亲都劝我别太催着这事,徜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阿兄能有什么主意?”夏莳锦急道,“阿兄旁的事上的确主意大,可每回一到了自己这点事上,他就是个呆子!” “咳咳咳——”夏莳锦话音才落,身后就响起一串清咳。
第81章 闲事 听着这声音夏莳锦便觉不妙, 转头看去,果然是夏徜站在不远处,清泠泠的眸光盯着她这处。夏莳锦则像个偷嘴被抓了现形的孩子, 脸上讪笑着,唤了一生:“阿兄……” 孟氏无奈的笑笑, 出声化解:“徜儿来了, 快到母亲这边坐。你父亲呢, 怎么还不来?” 夏徜照着孟氏的话坐去她身边, 应道:“父亲还在书房, 这就过来。” 不一时夏罡便来了花厅,却发现母子三人间的氛围透着几分怪异,尤其是夏徜和夏莳锦之间。夏徜不时投去问责般的目光, 夏莳锦却像做错事一般只知道躲。 夏罡“嘶”了一声, 投了竹筷,“你们兄妹二人,这是怎么了?” 被父亲一问, 夏徜和夏莳锦双双顿住筷子,夏罡先看向夏徜, 见他盯着夏莳锦,一副“问她啊”的意思。夏罡也看向夏莳锦:“囡囡,你给爹说。” “没、没怎么啊。” 夏莳锦本想打哈哈过,夏罡却接着道:“平日里数你话最多, 一顿饭为父提醒你几回“食不言寝不语”都没用, 今晚倒是一个字也不说了,这叫没怎么? 孟氏见状, 便主动接了过来:“行了,还是我来说吧。莳锦提议我这个当母亲的, 给徜儿物色一门好亲事,徜儿呢,不愿,怪莳锦多事。” 夏罡脸色微变,“原来是这件事……”他转头看了看夏徜,的确,其它同夏徜一般年纪的年轻郎君,早已成了家,甚至有了后。 可夏徜的亲事,却是草率不得。 是以夏罡思忖片刻,开口时还是劝起了孟氏:“徜儿的事,你也莫着急,姻缘天定,也不是急能急来的。” “姻缘天定?天上连馅儿饼都不会掉一个,还会凭白掉下来个媳妇?”孟氏本就对此事耿耿于怀,今日连女儿都提及了,她就更觉得拖延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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