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既应了以后不再胡吃海塞,薄朔雪心中放松下来,便只剩高兴。 这个锅子选得好。 薄朔雪吩咐下去,赏了许多的人,从准备食材的膳房,到服侍的宫人,各个全赏了一遍。 以长公主的名头赏了不算,还要用侯爷的私产再赏一遍。 灯宵宫里难得多了几分喜气。 下午薄朔雪放下奏折不管,专心地陪着郁灯泠消食,时不时喂一点山楂汤,帮助克化。 好在郁灯泠没有再出现什么不适,只是吃多了犯困。 薄朔雪这一天当真过得是如在云霄。 他还未向殿下表明心意,却已经得到了殿下的亲吻,让他欢悦又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必须要找个机会,与阿灯好好聊一聊,互通心意才行。 总不能让阿灯一直觉得,是她委屈了他。 晚些时候,几个大臣来灯宵宫找侯爷议事,薄朔雪才不得不离开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眉目间却有些许愁色。 方才报上来的急信,说东南的一个郡州买官鬻爵之风频起,似乎是有某位王爷作保,个中详情牵连颇广,要京城里的重臣下去查探一番才行。 而新任上柱国的薄小侯爷在众人推选之列,这也的确是他的职责所属,难以推脱。 薄朔雪向来以公为先,这次却心生怠惰,不太想去。 他更想在这个时候留在灯宵宫,和阿灯在一处。 见郁灯泠倚靠在桌上看灯花,薄朔雪抿了抿唇,同她商量此事。 “阿灯,依你看,我去还是不去?” 郁灯泠顿了顿,轻轻转眸:“今日来找你的是哪几个人?” “徐大人,还有宁中书。” “宁。”郁灯泠问道,“是宁青?” 薄朔雪因这句问话多看了郁灯泠一眼。 “是。” 为何阿灯将旁人的名字记得那样清楚。 难不成也在千灯节上看过? 郁灯泠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收回眼神,伸手要去掐灯芯:“你去。” 薄朔雪眼疾手快地赶紧把她的手拍掉,递了一把小铜剪给她:“不怕烫吗?用这个。为何阿灯要我去?这案子,大理寺卿也查得。” 郁灯泠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地玩着,却又不去剪那灯芯了,只看着烛光淡淡道:“为何不去?你不是最想出宫的么。” 可他现在不想了。 为何阿灯不留他? 薄朔雪张了张嘴,又闭上,话卡在喉咙里。 他还有许多重要的心思等着同阿灯说,正是满腹情丝的时候,自然不愿离开。 可是现在,他却说不出“不想去,因为想陪着你”这种话。 一来太过突兀,二来,连他自己也是才明确自己的心思不久,只怕就这样轻易地说出口,阿灯不会相信。 薄朔雪叹了口气。 郁灯泠极少见他这般没精打采,不由多看了他一会儿。 她好似明白过来,了然道:“原来你也想偷懒。” 薄朔雪:“……”不是啊。 薄朔雪又叹了口气:“好罢。总归是不好推脱的,所幸那州郡不远,算上查探的时间,十日之内也必定能回来。” 他故意这样说,就是变相地在同郁灯泠许诺。 他绝不会像之前一样,天天想着飞出宫墙,离开长公主的束缚,他定会回来陪着长公主的。 所以阿灯要等他才行。 十日。 听着这个,郁灯泠眸光闪了闪。 她撇开头,无甚表情地应了一声。 郁灯泠的冷淡反应,让薄朔雪有些失落,还有些捉摸不定。 但查案的一行人说走就走,第二日晌午,薄朔雪便被请着出发了。 郁灯泠目送他走出灯宵宫的月门,薄朔雪还回头看了看她。 “就十日。”薄朔雪忍不住强调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宽谁的心。 郁灯泠点了点头。 薄朔雪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 少了个小侯爷,灯宵宫内寂静一片,好似连飞鸟都不愿意经过。 郁灯泠坐在榻上靠窗的角落,午觉也没睡,拿着墨壶摆弄,似乎神思不属。 等了许久,门外响起动静。 太妃来了。 郁灯泠顿了顿,放下墨壶,平静地看向门口,似是一点也不意外。 太妃由侍女扶着,款款走进来,看着郁灯泠,笑道:“泠儿。” “太妃。”郁灯泠面无表情,回了一句,嗓音清冷如石。 作者有话说: ouo
第45章 治病 “今日瞧着泠儿气色不错。”太妃目光在郁灯泠脸上逡巡了一会儿, “本宫想念你得紧,过来看看你。” 郁灯泠慢慢地呼吸,轻声道:“太妃事务繁忙, 怎好打扰。” 太妃脸色微顿,挥了挥手, 殿内宫人尽皆退下。 她走到郁灯泠面前, 柔声问:“泠儿,怎的越发与本宫生分了?” 郁灯泠面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也不应声。 太妃叹息一声。 “幼时, 你那般活泼可爱, 越长大却越变了样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阴沉沉的, 周围哪个人不怕你?” 郁灯泠琉璃似的纯黑眼珠一顿一顿地转向她,好似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太妃抿唇一笑,在榻边坐了下来:“你还记得吗,本宫从前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可惜福薄,没能怀上公主,你在本宫身边蹦蹦跳跳, 本宫心里真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说罢, 又蹙了蹙眉, 惋叹道:“可惜,人都说女大十八变, 你现如今性子变得越来越怪癖了,有时候, 本宫都觉得不认识你了。” 太妃每一句都说得听似温和疼爱, 实则指责, 郁灯泠双眸凝滞地看着前方,一丝眼神都没落在太妃身上。 现在的她自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但是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她确实曾因为太妃的这些言语辗转反侧,每天都害怕自己哪里又犯错,惹得太妃不喜。 想想那时候的愚蠢……真是可笑至极。 也不能怪别人将她当做傻子。 “好了,你也是时候将你这性子改一改了。在宫中,有本宫纵容你,以后出嫁又该如何?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你脾气这么差,如今还荒唐地在灯宵宫养幸臣,若是让以后的夫家知道了,会怎样想你。” “泠儿,为了以后好,还是将那薄小侯爷放出宫去吧。” 说着,太妃伸手,抚上郁灯泠的鬓发,似乎要帮她梳理一般。 “啪!”郁灯泠打开她的手,厌恶地将短暂触碰过的手背在裙摆上不断地擦拭,直视着她的眸子里墨色更浓,“薄朔雪,要留下。” 太妃眯了眯双眸,顿了一会儿,口中缓缓道:“好,他留下。” 经过多年的较量,她们之间已经有种共同的默契:不管有多么面和心不和,对方的底线,是暂时不能碰的。 太妃的声音中掺上些许真情实感的疑惑。 “泠儿,夏烈节那日,你为何突然不听本宫的话?” 郁灯泠木然地瞧着她。 “你要长公主射日。那是长公主吗?” 她指的是那个替身。 “本宫是为了你好。猎场上多么危险,你又从来不会骑马,怎么……” 郁灯泠冷冷扯了扯唇:“不会吗?” 太妃轻轻一噎。 没错。 那天,郁灯泠的马术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薄朔雪,当真教会了她骑马。 正是因此,太妃才会愈加戒备。 她不会允许郁灯泠悄悄脱离她的掌控,任何一枚可用的棋子,都不能自作主张地偷偷溜走。 必须要加固加固藩篱才行。 “好了,不说这个。” “泠儿,你去平慈宫住几天吧。” 郁灯泠抿了抿唇,就要拒绝。 在她开口前,太妃先打断了她,将声线压得更薄,用一种有些奇怪的音调和节奏说道:“你的弟弟,还等着你呢。” 听到这句话,郁灯泠的呼吸紧了一瞬。 眼瞳控制不住地轻轻收缩,放松,再收缩得更紧。 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也蜷缩起来,轻轻地发颤。 最后一切动作停止。 郁灯泠双眸之间的神色变得越发麻木,整张脸上也没了生气,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 离宫路上的薄朔雪,总有几分心神不宁。 他们要去的地方确实不远,明日便可到,现如今已经明月高悬,夜路难行,马车辘辘地慢慢往前走着,也不算颠簸,他却一点困意也无。 还要更早些回去才行。 薄朔雪干脆翻身爬起,从布袋里取出卷轴,借着明朗的月光快速阅读。 早些把卷宗看完,到地方就开审。 审出确凿证据就走,剩下的该抓谁抓谁,交给别人吧,他不管了。 如此,五日应当能办妥吧 。 一直到了翌日清晨,车队停下来休整。 同行的人过来招呼薄朔雪吃早饭,见到他马车内堆满了卷轴,吓了一跳:“侯爷,你该不会……都把这些看完了?” 薄朔雪一边点点头,一边将卷轴全都捆好,重新收回布袋里。 “乖乖,这岂不是看了通宵?” “也没有。有一阵子月光太浅,就看不了。”薄朔雪淡淡答道。 “……所以你就睡了那一阵子。”对方越发吃惊。 “也没睡。”薄朔雪摇摇头。 没有月光看不了卷宗的时候,薄朔雪也还是睡不着,便躺着在脑海中模拟着写情信。 可惜模拟了许多遍,他都嫌弃用词太过笨拙,不够贴切,最终也没能在纸上落下一字一句。 这倒成了比案子更困扰他的事。 对方暗暗咋舌,道:“路上条件确实艰苦,侯爷且多忍耐些,等到了黎郡,自然有好吃好喝招待,能好好歇息。” 说到这里,那人眉梢一动,露出点狡猾的调侃来,趁着一同漱口净面后往餐桌边走的间隙,同薄朔雪撞了撞肩膀,压低声音道:“今夜是到黎郡的第一晚,干不了多少重活,不如,去喝杯花酒尝尝?” 这花酒自然是在烟花柳巷喝。 薄朔雪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叫对方愕然住口。 因为那一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好可怕噫”。 那人眼见着薄朔雪在桌上拿了四五个饼子,端了杯茶水,就飞快地跳上了车,帘子落下之前,斩钉截铁地留下一句,“不去”。 那人:“……喂!” 莫名觉得被嫌弃了,好不爽。 薄朔雪快速地嚼着饼,日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眼中,将眼瞳映得透亮。 他回去就要同长公主告状,外边的男子实在是不守心德,吓死他了。 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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