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恼怒,将一群宫人一把挥开,怒视不远处的郁灯泠:“果然是个没人管教的,像个野猫,本皇子今日就好好看管看管你,免得以后让你丢了皇室的颜面。” 说着就过来捉郁灯泠,郁灯泠之前已经跑开,现在退无可退,在屏风后面被一把抓住,拎着脖颈提溜出去。 小公主的脖颈嫩生生,白得像新雪,又细得像花枝。 五皇子有些惊讶,他还没有跟这样的小公主接触过。他自己母妃宫中就有一个公主,比泠公主还小几岁,是他胞妹,但他并不喜欢,因为那个小女孩子只会黏着母妃撒娇,整日吵闹,身上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奶臭味,像个粘手的牛皮糖,他还以为所有的小女孩儿都是那样,但泠公主却没有那么讨厌,比他胞妹要好看,还香香的,也比他胞妹力气大—— 泠公主被他揪住后,咬着牙一声不吭,一直对他拳打脚踢,一刻也没停过。 五皇子有些烦了,也不捉着她了,干脆用双臂束住她的手脚,蹲下去把人抱了起来:“行行行,别气了,睡觉有什么意思,皇兄带你玩去,平时不是没人跟你玩么。” 郁灯泠双手双脚被缚住,气得双眼越发锐亮,低下头又要咬他肩膀,五皇子真有些害怕她那对尖牙,缩着肩背躲,看上去像把小妹妹抱在了怀里。 院外突然蹬蹬跑进来一个人,在五皇子手腕上拍了一下,使他卸力,立刻就把泠公主抢了过去。 薄朔雪胸口起伏,冷眸盯视着五皇子,把泠公主拉过来藏在身后。 郁灯泠看了他一眼,小嘴一瘪,用力拉住他的衣摆。 五皇子愣了愣,看见来人,他倒是认得的,毕竟对方堪称炙手可热,是好几位皇子常常提起的红人:“你……是薄家的公子?” 薄朔雪被点出名,神色也依旧没松动,冰冷中带着刺,刀戟一般指着人。 面对薄朔雪,五皇子要尊重一些,见人把自己当坏人,整了整衣襟解释道:“你大约不认得我,本皇子名唤郁齐,是泠儿的五皇兄。” 薄朔雪唇瓣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并没有出声,而是换了另一句:“五皇子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郁齐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带泠儿出去散散心。” “不劳烦五皇子。” 郁齐噎了一下,想了起来:“嬷嬷说泠儿最近添了个玩伴,原来是你。” 薄朔雪没有再回应,依旧是一脸戒备,盯着郁齐的目光好似在说,知道了还不快走。 面前的少年比他还要矮几分,压迫力却似乎更甚于他。 郁齐有些不高兴,但薄朔雪是贵家子弟,又同好几个皇子交好,他即便心有不爽,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跟薄朔雪起冲突,于是郁齐笑了两声,擦身而过,拍了拍薄朔雪的肩膀:“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忙去。” 走出月门,郁齐才有些回过神来,不对啊,他在自家的宫苑里,跟自己的皇妹打闹,为何会被一个外人管着?倒像是那薄朔雪才是这宫的主子似的。 虽然回过味来,但若是此时再折返回去同人计较,便显得他太过小肚鸡肠,郁齐顿足良久,最终也只得咽下这口气,甩袖离开了。 薄朔雪一直盯着他走远。 郁灯泠躲在薄朔雪身后,她一开始还愤怒得要咬人,薄朔雪来了以后,她就躲在人身后,事不关己了,也忘了生气,只是靠着薄朔雪的背,在薄朔雪跟人讲话的时候,还偷偷从人手里抠糖出来吃。 反正是带给她的。 等五皇子消失不见,薄朔雪才卸下戒备,转身拉着郁灯泠查看了一遍。 “哪里痛没?” 郁灯泠摇摇头:“要水。”漱口。 薄朔雪给她倒好一杯茶,端过来。 郁灯泠漱完口,就彻底忘了那件事,兴致冲冲地看着薄朔雪:“去哪里玩?” 薄朔雪想起刚刚五皇子抱着小公主的那一幕,还有几分不高兴,即便对方自称皇兄,但他更厌烦对方以“泠儿的……”此种称谓自居。 薄朔雪拿出手绢擦了擦她的嘴角,比平时多用了些力气,低声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的。” 第91章 番外 再遇(三) 郁灯泠任由他给自己擦着脸, 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就把怀里那个小鸡布偶递过去, 让薄朔雪抱着。 她很宝贝这个玩偶,方才五皇子要来拿, 她才急得咬了对方一口, 但现在递给薄朔雪,却很大方。 薄朔雪接过布偶,左右翻看了一下。 “颜色不亮了, 明天给你做个新的。” “不要。”郁灯泠把小鸡抢回来, 牢牢抱在怀里。 她有些恋旧, 对用惯了的东西尤其看重, 轻易不能换她的,即便这个布偶是薄朔雪亲手做的,但已经给她了, 陪她睡了那么多午觉, 薄朔雪对这只小鸡就再没有处决权。 薄朔雪给了郁灯泠一颗珠子, 那珠子拿到眼前,就能把面前的东西放大数倍, 不用低头就能把叶片上的脉络看得无比清晰, 郁灯泠觉得新奇, 拿着跑出去看了好一会儿蚂蚁, 回来时就听见薄朔雪对着她宫里的奴才训话。 薄朔雪把方才五皇子来的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 又责问平日里负责守在公主身边的几个婢女为何不上前拦住五皇子, 连嬷嬷也被训斥了一通。 这宫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郁灯泠,郁灯泠年纪小, 又没人教过,从不懂得训管宫仆,因此这些仆婢还是第一回在这宫里被正正经经地训话。 即便薄小公子只是个外来的客人,但身份尊贵,于他们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因此所有训斥都得老老实实听着。 斥责完了,薄朔雪又列了几条规矩,宫中下人不敢反驳,面上都乖顺地福身应诺,薄朔雪再警告过要宫仆们护好小公主,这才让他们走了。 郁灯泠刚好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小小少年声音威严,又不失柔和的力道,周身仿佛蕴着一层神光,与平时陪着她疯玩的玩伴很不一样。 郁灯泠趴在门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悄悄看他。 没一会儿就被薄朔雪发现了,笑问她说:“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郁灯泠踌躇了一会儿,迈着小步子挪了进去。 薄朔雪见她这样似是有些羞赧的姿态,心中痒痒的。 忍不住一边看着她慢慢走近,一边低声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郁灯泠乌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抱着自己的布偶,犹犹豫豫地靠近。 走到近前,忽然伸出双手抱住了薄朔雪的腰。 薄朔雪胸腔被她软软地撞了一下,心飞速地跳起来。 下一刻,郁灯泠忽然出声,抱着他清脆响亮地喊了一声:“娘亲!” 喊完就撒开手欢快地跑了出去。 薄朔雪激动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他面无表情:“……” 郁灯泠初次有了亲密的玩伴,正是有些认知失调的时候,好几次胡乱喊他。 有一次在外面玩累了,林子静悄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穿梭而下,周遭只有暖暖的松针香气和清凉的风,树叶偶尔哗啦啦地翻动,郁灯泠趴在薄朔雪腿上睡着了。醒来时她半梦半醒地揉着眼睛,跟薄朔雪说话时总喊他“小黄、小黄”,可小黄是她那只□□小鸡布偶的名字。 还有时候会跟着旁人叫他薄小公子,或者喊错成小薄子,混着来,都不是稀奇事,但还是第一次喊他娘…… 薄朔雪无奈地抵着额头摇了摇脑袋,双手负在背后,慢悠悠迈过门槛。 目光先找到蹲在湖边树下的小公主,再慢悠悠地踱过去找她。 跟她说了几句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蹲下来捡一根木枝和她一起戳泥巴。 …… - 换季的时候,泠公主病了一次。 她本就脾胃偏弱,冷气一灌进来,就开始打嗝,没了食欲,提气不畅,夜间睡觉也睡不沉,拖了两天,就转成了风寒烧热。 人一烧起来,是最难受的了,浑身哪儿哪儿都疼,窗外正下着雨,雨丝飘起来,凉丝丝地贴在肌肤上,也像是针扎一样疼。 郁灯泠不舒服得紧,蜷缩在床榻上呜呜低声哭,嬷嬷怎么哄劝也没有用,泠公主闭着眼,泪水热热地从眼缝里流了满脸,长而翘的睫毛被打湿了粘在脸颊上,哭着喊薄朔雪的名字。 嬷嬷想把她扶起来,她不要嬷嬷的手,一边推一边喊薄朔雪,只要薄朔雪。 等天光亮起,宫门开了,宫人慌忙跑出去请薄小公子,薄朔雪披风带雨地进了宫,小脸满是严肃,大步走过去握住泠公主的手。 泠公主分明没有睁着眼,却也像是能认得人,被握住手后哭声就小了些,半晌才抽着哭嗝慢慢颤动着眼睫睁开,湿哒哒的圆眼睛盯了一眼人,就又咧开嘴,但这次只哭了两声,就变成了哼哼唧唧,不吵不闹了。 薄朔雪给她擦脸,郁灯泠哭了太久,眼皮脸皮都好像被泪水浸得薄了几分,一碰就疼。 薄朔雪用最软的丝帕沾了热水,在手上拧干了,轻轻地擦拭,泠公主还是嘟着嘴喃喃:“痛。” 薄朔雪眨了眨眼,心里软成一片,手上动作更轻,泠公主又说:“痛痛。” 两个叠字叫薄朔雪心里像藏了只兔子蹦来跳去,简直拿这生着病还撒娇卖乖的人没办法,目光忍不住在泠公主软乎乎的脸颊上流连,牙齿痒痒的想咬一口。 正在跑神,泠公主又蹙了蹙眉:“痛痛痛!” 原来不是撒娇,是真的在控诉。 薄朔雪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分心,快快地给泠公主擦完脸,扔了帕子把人塞回被窝里,暖暖地包起来。 郁灯泠像一条胖胖的蚕蛹,露出一个脑袋缩在被子里,薄朔雪给她喂了点吃的,就安排她再睡一觉,好好儿休息。 郁灯泠睡不着,手不老实地伸出来,捉住薄朔雪的手,和他勾勾缠缠,拉着他下来说小话,说着说着,薄朔雪僵在床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挺住,脱了外衣鞋袜爬上榻,钻进被子里去了。 屋外的嬷嬷宫女终于烧热了一个新手炉要送进来,一打眼就看见榻上依偎着睡在一起的两个小脑袋,吓了一跳。 嬷嬷赶紧竖起手捂住嘴,用眼神勒令一旁的宫女别出声。 泠公主趴在薄小公子咯吱窝里,烧热的脸蛋红扑扑,紧紧闭着的双眼像两枚弯月牙儿嵌着,睡得很香甜,薄小公子躺得高一些,一手护着她,墨发铺洒在玉枕上,少年琼鼻高耸,侧颜如玉,像画中的一对青梅竹马。 看了一会儿,嬷嬷领着宫女悄悄退出去,替榻上睡熟的两人关上了门。 - 夏季多雷雨,有一个晚上,院子里一棵树被劈了个正着,倒下来砸坏了一堵宫墙。 为修葺这面宫墙,台阶上垫了一块铁皮,方便推车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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